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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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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构架的形象有多不可信,顾百隅台球厅走这么一遭,算是彻底明白了。
包扎完脑袋,顾百隅让司机先送郁雾回家。
车子依旧停在小巷门口,郁雾临下车,谨慎问了一句:“你要上去坐坐吗?”
本以为顾百隅会拒绝,没想到对方兴致高昂地下了车,“那就麻烦你了。”
房子很小、很挤,但很干净。
这是顾百隅对这个屋子的第一印象。
郁雾给顾百隅倒了一杯白水。
顾百隅接过来,注意到了郁雾右手中指上的老茧,估计是学习写出来的,心里不由得冒出几分佩服。
顺便问:“这周的作业你写完了吗?”
郁雾像被家长查作业的小朋友,老实说:“还没有。”
顾百隅一笑,“那太好了,年级统一发的数学卷子给我一下,我的丢了,复印一份你的。”
“好的。”郁雾转身去拿。
翻找书包的时候,一张纸掉了出来,顾百隅帮忙捡起来,瞥到纸上的图案有点意外,“原来是你在找这个簪子?”
这是之前老姐顾酿云让他帮忙留意的一枚簪子。
“你见过吗?”郁雾眼神发亮。
看着这双期待的眼睛,顾百隅心里突然冒出一股“我应该帮他”的责任感,清了清嗓子,说:“还没有,你知道什么线索吗?”
郁雾先说了簪子当初卖给了哪家店,接着说:“有人告诉我,后来被一个姓梅的大老板买走了。别的线索也没有了。”
梅?这个姓氏顾百隅可太熟悉了,他的妈妈就姓梅。
不过为了避免郁雾白高兴一场,他还是矜持地把住了嘴巴,只说:“这个任务,我接下了。”
当天晚上,顾百隅回到家后就询问了这件事。
不过梅青月先抱着他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通,发现只有额头的伤后,一颗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好了老妈,我真的没什么事,小伤而已。”顾百隅握着母亲的肩膀,安抚人坐下来。
“小伤就不是伤了?很疼的呀!”梅青月并不认同“小伤”这种安慰说法,伤在儿女身上疼在她心里。
说到这里,自然饶不了几个罪魁祸首。
梅青月说:“放心,那几个流氓痞子跑不了。你爸爸已经取消和他们的合作了,别说生意,人也得去牢里呆几天!”
“老妈威武!”顾百隅格外捧场。
梅青月拿这个儿子没办法,叹了口气。不过在顾百隅的反复安抚下,终于没再纠结这个事了,便问:“你刚才说什么簪子?”
顾百隅将簪子图片拿出来,“老妈,你见过这个吗?”
“见过的呀。”梅青月瞬间就认出来了,“这是你外公前些年送我的,现在就在楼上的首饰匣子里,怎么了?”
顾百隅喜上眉梢,这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于是,便问能不能送给自己。
“那可不行,这簪子的设计难得一见,我是打算送给未来儿媳妇的。”梅青月说。
“……”顾百隅吃瘪。
梅青月转身上二楼,顾百隅尾巴一样跟了上去。
梅青月从柜子里取出一条木盒,打开,红绸丝绒布中间卧着那只玉簪子,果然设计精致,质地莹润。
顾百隅忍不住伸手摸。
“哎——”
梅青月侧身躲开,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我说了是给儿媳妇的哦,星星,你拿去给谁?”
梅青月和顾立阳相识于少年时期,十七八岁暗生情愫,所以顾家对于青春期的悸动并不反对,甚至表现出极大的好奇心。
但他们若是知道顾百隅喜欢男生,或许又是另一番态度。
总之眼下,顾百隅只想拿到簪子,自然不会出柜。
强攻不行,索性动之以情,“这个簪子是我一个同学的外公外婆的定情信物,他外婆前些年去世了,外公现在病重,就想再看一眼这个簪子。”
梅青月最是感性,听完先是愣住,很快眼眶就红了。
“原来是这样,”她将木匣子关好,递给顾百隅,“那你拿去还给他们吧,多珍贵的东西呀。”
顾百隅抱了抱老妈,“谢谢妈妈。”
梅青月并不缺首饰,却也是真的喜欢这一款,不免还是有些遗憾:“看来得给我未来儿媳妇准备点别的礼物了。”
或许是触景生情,梅青月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顾百隅一直陪着母亲说话,许久,梅青月困了,顾百隅才带着簪子回了自己房间。
墙壁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十二点,顾百隅陷入了犹豫——他既想第一时间告诉郁雾这个好消息,又怕太晚了打扰对方休息。
这个电话,打还是不打……
同一时间,市中心医院。
几名护士和医生急匆匆地将一个病人推进了抢救室。
郁雾跟着床跑,T恤被汗水浸湿,脸色苍白得吓人。
跟到抢救室门口,被护士拦下,“家属在外面等。”
郁雾下意识继续跟了两步,然后停在原地,看着外公被簇拥着进去,大门隔绝开他们,红灯亮起。
在原地站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清洁阿姨提醒他可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郁雾才回过神。
他无意识地说了声“谢谢”,丢了魂一样朝椅子走,坐下的时候膝盖一软,竟然瘫在了地上。
膝盖磕到椅子边缘,传来短暂而剧烈的疼痛,郁雾却被这一下疼清醒了,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一打开,就看到周岳玺一小时之前发来的微信:【我妈腰犯老毛病了,我带她去诊所看看。门口放了给你的新鲜水果,你记得来拿。】
盯着这条消息好一会儿,郁雾放弃了给周岳玺打电话的决定,开始翻通讯录。
给父亲郁勇军打电话,对方没接。
再打,还是没接。
给妹妹郁芷薇打电话,响了一声,被挂断了。
他双手颤抖着切换进微信,给两个人都发了外公病情恶化的消息。
但是十分钟过去了,谁也没回。
他谁也找不到,为数不多关心自己的人,正在抢救室等着被拯救。
窗外的飞蛾扑打窗户,窗台和角落堆满了飞蛾的尸体。
郁雾维持着瘫坐的状态,捏紧了手机,眼眶腥红地盯着抢救室的红灯。路过的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又走开了。
突然,手机振动起来。
郁雾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他太紧张了,抢救室里的一切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心慌。
手机振动第一次直到自动挂断。
几秒后,再次响了起来。
郁雾终于回过神,都没看是谁,就麻木地接了电话,“喂。”
“郁雾?”顾百隅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过来,被夜色渲染得有几分温柔,“不会是睡了被我吵醒了吧?”
郁雾:“……”
莫名的,在这一瞬间,压制了很久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了下来。
没听到说话,顾百隅有些担心,“喂?怎么了?”
“我……”一开口就是哽咽。
顾百隅听出不对劲,难得严肃起来,“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半小时后,顾百隅出现在了抢救室门口。
郁雾已经正常坐在了椅子上,惨白的灯光打在少年单薄的脊背上,孤单而可怜。
顾百隅加快速度跑过去,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问:“出什么事了?”
跟着来的司机站在不远处。
郁雾抬头看他,眼睛很红,“我外公……病情恶化了。”
这声音听着太沙哑了,顾百隅皱了皱眉。
他蹲在郁雾身前,问:“医生怎么说?”
“要动手术……”郁雾有些痛苦地捂住脸,“都怪我,医生明明催了我很多次了。”
顾百隅坐在旁边,拍着郁雾的肩膀给人安慰,“一定会平安的,我陪你等结果。”
郁雾转头看着顾百隅,很慢地点了下头。
一个小时过去,抢救室的灯还没熄。
顾百隅抬手招来跟着的保安,取来一个保温桶。
问郁雾:“饿吗?”
郁雾摇了摇头,正想说吃不下,却听顾百隅说:“那陪我吃点可以不?”
顾百隅拆开保温桶,取出筷子递给郁雾:“我晚上还没吃饭,有点饿。但晾着你一个人在旁边我不好意思下嘴。”
郁雾犹豫了几秒,最终接下了筷子,“好的。”
郁雾没什么胃口,顾百隅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给郁雾夹菜。
郁雾全部吃干净了,一顿下来,饱腹感还挺强。
也许是吃饱饭胃里不空了,也许是身边有人陪着,郁雾觉得眼前的这场等待没有那么煎熬了。
半小时后,抢救室的红灯熄灭,医生走了出来。
郁雾迅速迎了上去,“柴医生,我外公情况怎么样?”
柴医生摘下口罩,直接问:“又是你一个人?”
语气相当严肃,带着点恼怒。
这么一说,顾百隅才注意到,外公进了抢救室,外面守着的家属竟然只有郁雾一个人。
郁雾回答:“他们在赶来的路上,您和我说就行。”
柴医生叹了口气,说:“情况暂时稳定了,但是真的不能再拖了,你尽快筹钱,我这边会第一时间安排手术。”
“我会的,谢谢柴医生。”
简单嘱咐完,柴医生便离开继续忙去了。
顾百隅从两人的对话里,明白了手术迟迟不开展的原因。
他没有问什么,只说:“如果我有任何能帮上你的地方,尽管开口。”
“……”郁雾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谢谢。”
顾百隅转身,朝不远处的司机招了招手,对方很快送来了一个木匣。
顾百隅递给了郁雾,“这是你要找的东西,你外公看到了估计也会开心些。”
郁雾短暂地愣了一下。
然后伸手接过,打开木匣,一只熟悉的玉簪安静地躺在红色丝绒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