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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阿莓同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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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似无穷无尽,永远也跑不到尽头的走廊通道。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和一个脑袋被开瓢的小女孩并肩奔跑着。
他们身后的鬼孩子面色发青,脖颈被黑色的发丝缠绕,眼神凶狠,像是追逐猎物般死死跟在他们后面。
“瞧瞧,不听小孩言,吃亏在眼前。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别乱跑别乱跑,这下好了吧。”
“新来的那个女人还没接受梦境给她安排的身份,现在的她不仅不受规则约束,反倒用头发做为媒介,寄生和控制其它班的小鬼…”
在梦中跑步虽然不会真的消耗体力,但长时间的剧烈活动还是让莫筱余的呼吸节奏紊乱,奔跑之余大口的喘着气。
“少说风凉话了,你知道这么多,怎么刚刚才被头发抽了一下就在那哇哇大叫?”
与他的狼狈相比较,小女孩虽然两只短腿扑腾的厉害,面上却仍摆出一副淡然自若,游刃有余的姿态。
“哎呦,我都被困在这里这么久了,还什么都不懂的话不如直接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不过,资历长了又不代表实力也长,二十年前你六岁我六岁,二十年后我不还是六岁?”
话落,她又叹了口气,“唉,我的小鱼儿居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冷漠无情的大人吗?亏我好心来救你,结果你居然这么挖苦我,好伤心啊嘤嘤嘤…”
莫筱余的眉头一皱,逃跑的途中又顺便看了眼手中的徽章,“通行证提示我可以更改梦境流速。最长我能在这里停留一个月,最短半个小时后我就可以从现实中苏醒。”
小女孩歪头眨了眨眼,粉红的脑仁和她脑袋后面的两条麻花辫一起颠来颠去。
“那就再逃半个小时咯~等你快醒之前先把通行证给我,我帮你把它带去安全的地方,这样你下次上号的时候就不用担心继续被那个疯女人控制的小鬼追杀啦~”
莫筱余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我怎么不觉得你有这份好心?而且你既然能离开,现在还和我一起跑干嘛?”
“当然…当然是为了帮你啊~你仔细想想,之前从大魔王手下救出你的人是我,现在从那个疯女人手下救出你的人还是我。这还不能证明我有多想帮你,多想对你好吗?”
“再说了,难道你宁愿每次入梦都被那个疯女人操控的小鬼追杀,也不愿意一睁眼就看见,美丽的可爱的漂亮的我吗?这可真是令人伤心~哦,我们曾经明明是最好的朋友……”
“你不是。”
“你说什么?”
她的脚步停下,面上天真的假笑维持不住,取而代之的是如毒蛇恶鬼般阴鸷怨毒的眼神。
莫筱余被她的突然转变吓得不轻,心中却又很快生起一丝诡异的了然。
这样的表情才对,这样真实的丑陋才是…
“阿莓?你是不是叫阿莓?
莫筱余只是试探性的提问,却没料到刚刚还凶神恶煞,看上去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的女孩又红了眼眶。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指尖蘸上眼中的鲜血,然后将信将疑的把手指塞进口中。
血是…热的?
不是从她杀死的人类身体中喷出,而是她自己的血液,变得温暖。
反复的吮吸,品味,直至那久违的暖意又一次消失。
像是酒醒后宿醉的清晨,像是吃了叶子后冷静下来时心中怎么也压抑不住的空虚。
她仰头望天。可惜幼儿园里没有天,只有日复一日不曾变过的白色天花板。
她快溺死在这种感觉里了。
不,还有一个地方有“天空”。
莫筱余看着面前表情不断变化的女孩,只觉得莫名其妙。可惜他不会读心术,也不知道在这短短几十秒里,她到底都想了些什么。
眼看着被发丝拴住的小鬼们步步逼近,他有些不耐的向她催促道,“你还跑不跑啊,不跑我就先…”
话语僵住,他有些不敢相信的低下头,看着那只洞穿自己胸膛的白骨手臂。
她的速度,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快?
意识开始变得昏沉,直至彻底陷入黑暗前,耳畔附上了一个女人的轻语。
“我很高兴,在记起他之前,你先想起的是我的名字。”
“作为奖励,我在现实中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在下一次入睡前,好好享受这份凌驾众生之上的力量吧……”
亲眼看着怀中的身躯化作梦质消散,她转过头,随手一挥便斩去了所有鬼孩子身上的发丝。
看着孩子们的表情由憎恨变为茫然,她转身走进了旁边墙壁之中。
现在,我要去追逐那片,留给我的天空了。
……
胸口处传来剧痛,莫筱余猛的坐起身,捂住心脏大口喘息。
痛感缓慢消失,那些激烈又复杂的情绪慢慢转为迟疑。刚刚好像,做了个很奇怪的噩梦?
他静静坐在床上,梦醒后怅然若失的感觉还未完全散去。
伸手取下了正在充电的手机,六点五十分,比他定下的闹铃时间要早醒十分钟。
正当他犹豫着是再躺十分钟还是刷会视频再起床,门外的客厅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小动静。
是老鼠?还是小偷?总不能是蟑螂吧?
他屏住呼吸,起床小心地将卧室门打开一条缝,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嘿咻,嘿咻,嘿咻……”
三只薄薄的小纸人,红色那只抱着小鱼干走在最前面,蓝色那只握着一根巧克力棍,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后面那只粉色的小纸人,则扛着一个比她身体还要大一倍的徽章,刚刚像小老鼠一样的动静就是她发出来的。
莫筱余:???
几个纸人很快察觉到他的视线,丢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就往旁边的沙发缝里钻去。
不过他们应该是脑子不太好,顾首不顾尾,头是全都挤进去了,半截纸屁股都还露在外面,整整齐齐的排成一排。
莫筱余也不急着这么快揪出他们,凭直觉先拿起了那个徽章。
昨晚梦中的记忆在一瞬变得清晰,同一时间内,游戏助手又以极快的速度将先前未念完的规则一次性灌进他的大脑。
“原来如此,那时之所以会和小助手断连,是因为那片梦域已经被阿莓口中的疯女人反向侵蚀,不在副本的掌控范围之中。”
“至于这几个纸人……”莫筱鱼的注意力重新放在那几个不安分的纸屁股上。
“他们应该就是她口中的礼物,所谓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力量?”
他将几个纸人挨个揪出来放在手心里,这一回,因为他已经连接了通行证,梦境和现实中的气息相吻合。
纸人们在认出他是谁之后,也不再抗拒他的靠近,反倒主动用脑袋轻轻蹭他的手。
粉色那只纸人穿着和梦中阿莓一样的裙子,想来应该也是她自己做了送出来的。
红色纸人被劈断的地方如今只剩一条浅浅的折痕,其它地方都崭新如初。
蓝色纸人先前在混乱中被一个小鬼身上的发丝绞碎,如今虽然身体完好,“肤色”却比旁边两个小人黑了不止一度。
“道具介绍也变了,现实里的普通人看不见他们,纸人在现实中的能力被具象为…诅咒、噩运还有疾病?”
余光瞥见手机,想起昨晚那通电话和那张肥胖的,伪善的丑脸,莫筱余唇角微扬。
“你还真是给我…送来一份大礼啊。”
另一边,某湖景别墅内。
床上的男人倏地睁开眼,用手撑着床起身,走进了不远处的一间洗手间。
洗手间的墙壁上,嵌着一面几乎占据整个墙面的大镜子。镜中的面孔重复着和他相同的动作,熟悉却又莫名让人感到陌生。
陆朝歌闭上眼,伸手触摸镜面。
“他不该回来的,去找他。”
屋内的光线骤然变暗,镜子里的“陆朝歌”则先他一步睁开眼,狞笑着走出了镜中的洗手间。
等到他再次睁眼时,一切都恢复如常,除了镜子中再也映不出他的身影。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眼神空洞且虚无,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要回来,你的愿望明明已经实现了。”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都不会再把那个机会让给你的。”
“莫小鱼……”
电话铃声响起,他循着声音找到了那个不停作响的手机。
“喂。”
“喂老板,我们已经联系好了专家,为您安排新的医院进行治疗。”
“国外的?”
“不是,是首都的协和医院,那里有几个……”
“行了,半小时内把信息总结好发给我,我要去补觉了。”
“是,老…”
电话被直接挂断,陆朝歌躺回床上,将通行证放在自己的胸口,又一次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眼时,漆黑的幼儿园里,“阿莓”脚踩着一个小孩的脑袋,在陆朝歌出现的一瞬间将什么东西扔向他。
陆朝歌抬手轻松将其接住,然后面不改色的将其塞进自己嘴里——那个一颗干瘪的黑色心脏。
“瞧瞧,你还真是一点没变,什么东西都不嫌脏,什么事情都敢做。”
话语的最后几个字被她加重,极具戏谑和嘲讽的意味。
陆朝歌则冷冷看着她,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我劝你别高兴的太早,就算他回来了也没用。这里没人能救得了你,也没人能超度这座幼儿园里的怨灵……”
阿莓的笑容肆意又张狂,一抬手的功夫,两人周围的空间便再次开始扭曲起来。
“陆同学,你不会真的当自己……!”
男人举起手,从游戏背包里取出了一个破旧的本子。
“你以为把日记本藏在那里,就没人能找得到了?我已经找回了你的真名…”
陈贱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