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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撞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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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黑暗中=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呃……”话头被掐的周子安觉得自己该站出来说些什么,“你们刚刚谁说话了?”
圆眼镜找到了组织,忙对着自己好兄弟兼活动发起人开轰:“是不是你老高!在那装神弄鬼吓我们。”
注意力被吸引到别处,周子安开始不动声色环顾整间教室。
“不是。”老高有苦说不出。
是,自己是最开始组织要玩的那个,东西也都是他带来的,但他真没学女鬼叫啊,“冤枉啊,我压根没张嘴。”
裘南下意识开始维持场面,虽然他是真真切切听到了那声问话:“可能是幻听吧,你们看,这白纸上什么也没有。”
众人顺着他的话看向纸张,纸张折射外边的光线,在黑暗中白得发光。
体委松了口气,冷汗差点要下来:“对,上面都没写字,笔仙压根没来。”
可说完,空气中再次响起女声,像是回应他说的话,声音毫无起伏却莫名听得有些怨气:“我——来——了。”
这回可是实实在在的回答,大家瞪大眼睛在黑暗中互相对视,没有人再站出来说是幻听,张大嘴巴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眼神里透露出恐惧和快要维持不下去的镇定。
“鬼啊!”不知道谁喊的第一声,反正众人早已不在原地,把门踹开争先恐后跑到走廊上。
黑暗中,惨叫声响彻整栋教学楼。
等回过神来,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三个。
周子安和裘南毕竟见过世面,不算慌,旁边留下来的方相氏看着也是一脸淡定。
周子安本想叫住自家兄弟的,但那三个可能真是吓到了,跑得比狗还快。
他试图透过窗户看教室里的情况,可无论怎么看,里面还是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除了歪到在地的椅子和桌上散乱的工具,一切仿佛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周子安问他们俩:“你们有看到什么吗?”
自己身为妖,视力要比普通人高上一等,但当时他什么都没看到,只能寄希望于剩下两人能靠谱一次。
裘南摇头,方相氏双手抱胸,开口还是那道渣男音:“看是没看到,不过感觉到另一股气息,很弱,没等我找出它就消失了。”
这么说来还是没结果,周子安看向裘南,摇摆不定,“班长,你……”
裘南知道他要说什么,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走到门口处——这里能将教室内的景象尽收眼底,闭上眼,等再次睁开时,双眸泛着淡淡的金光。
方相氏颇为惊讶地盯着裘南的阴阳眼。
等裘南恢复为原来正常的黑瞳,等待的周子安连忙问:“怎么样?”
裘南失望地叹口气:“没看到,连只孤魂野鬼都没有。”
看来是走了,周子安在心里下了定论。
身后传来一阵哒哒哒、有规律的脚步声,就在周子安以为女鬼穿了个红色高跟鞋高调返场的时候,他转过头猝不及防看到了班主任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
周子安:“……”
五分钟后,六人大部队在办公室重新团聚。
谁告的密板上钉钉,周子安怒视那三个没出息的玩意,跑了就算了,还把班主任叫来,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学校搞封建迷信招魂活动。
这可是要记处分的啊,他还想好好上大学!
三人忙不迭摇头解释:不是啊,我们没叫老师,跑到楼下正好被班主任撞见了,她逼我们就范。
周子安瞪他们:她让你们说,你们就全说了?
三人惭愧低头:是的,我们没出息。
周子安:……
他还能说什么啊。
“还在这给我对眼神!”班主任骂骂咧咧,瞟一眼桌上收来的红蜡烛毛笔白纸,又匆忙移开。不知道现在的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给她整出这事来。“谁都别想跑,在这把事情说清楚。”
她把六个人扫了遍,挑了个不可能说谎的,“裘南,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
证据已经摆上桌,再隐瞒没有意义,裘南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只不过忽略掉召集者,只说大家感兴趣一起闹着玩。
老高一人做事一人当,东西是他带的,鬼也是他招来的,没有不承认的道理,其他人对于裘南客观的陈述同样毫无异议。
“笔仙,笔仙,”班主任快气得虚脱了,好气地问了句,“笔仙招来了吗?”
“您别说,还真招来了。”周子安嘀咕。
“闭嘴,还在这说风凉话。”作为新时代坚定唯物主义的人民教师,她是不可能相信的,顶多是几个小孩吓出来的心理暗示。
周子安乖巧闭嘴。
“这样,”班主任深思熟虑后开口,“这次我就不上报学校了,因为没酿成大祸,但不能当没发生过,你们下周每人交一千字检讨上来,内容围绕迷信活动以及在教室点燃明火的危害展开。”
“还有,”她看了眼墙上的钟,“晚会结束半个小时了,校门都关了,私自在校逗留,把家长叫过来一个个接走。”
众人哀嚎:“啊——”
趁班主任在打电话,周子安把三个兄弟拉到一旁做思想教育以及善后慰问——一切都是错觉,错觉!明天他请大师画几个护身符,兄弟几个带在身上就没事了,大家回去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送走了三个家长已经在赶过来路上的,还剩三个没打电话的。
班主任看裘南,后者主动道:“老师,我爸妈出差,家里就我一个人。”本来这周末他爸妈的确说好要回来接他,一家人周末聚一聚,但中途有事绊住了,回不来。
今早打电话来说的,裘南听了后没什么感觉,毕竟习惯了,只是想还没来得及和秦月明说。
班主任知道他家情况,转头看方相氏:“你……”说了个字便不说了,因为她忽然想起这孩子的情况——方相氏是班里唯一一个无父母的,每个班主任手上都会有一份学生家长的联系方式,只有方相氏那一栏全是斜杠。
周子安和裘南面上不显,心里已然开始头脑风暴。
你什么,他的家长怎么了?后续说说呗,说一半可真让人糟心。
方相氏浅浅笑了下。
班主任看向最后一个,“周子安,你家长呢?我记得你上个学期跟我说你家长换电话了,要改资料。”说着从抽屉里拿出班级的联系电话簿。
不是换电话,是刚买电话。周子安想,要是我不改资料,你现在打过去的可就是空号了。
听着班主任和许秋筠一来一回的对话,周子安只求自己没打扰筠爷和江哥谈情说爱。
等到许秋筠来到校门口时,本以为就接周子安一个衰玩意的他莫名领回了三个高中生。
对此,班主任的说法是:“他们三个都是同班同学,平时玩在一起,关系特别好,可以麻烦你送一下这两位同学吗,他们的爸妈都来不了。哎呀这位家长你长得好年轻啊!”
夸他也没用。
江寻昼手搭在方向盘上,透过挡风玻璃往校门口张望,只见原本许秋筠一个人进去,这会儿却一带三,四个人上了车。
江寻昼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那个面生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没急着发车,等许秋筠安排。
坐在副驾驶的许秋筠回过头,看坐在靠车门边的男生:“是方同学吗?”
方相氏对于这位“家长”知道自己姓名感到意外,“对,我叫方相氏,您怎么知道的?”
许秋筠不带犹豫把周子安供出来:“听周子安提过你。”
“哦?是吗?”一直了无生趣的脸上多了戏谑,调侃地看了眼和他隔着一个裘南的周子安,“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吧。”
憋屈的周子安此时不知道该瞪许秋筠还是瞪方相氏,只得窝在角落里当哑巴。
“哪至于。”许秋筠笑了,看了眼时间,“方同学要来我们家做客吗?周子安说要做宵夜给大家吃。”而后用眼神示意裘南,同样在问他的意见。
拒绝的话本要出口,听到后半句就咽了回去,方相氏露出得体的笑容,笑容里多了些由衷,“好啊,那打扰了。”
裘南跟着点头。
车子适时发动,驶向古董店。
周子安不做哑巴了,他要站出来为自己发声:“我什么时候说要做宵夜了?”
许秋筠没有感情地瞥他一眼:“你没说要做吗?”
这话传周子安耳里就是“你敢说不做试试”,话里行间充满了不善,他安顺地缩回角落。
行吧,今天他犯事,他要忍辱负重,他要伏低做小。
方相氏眼里含笑看着两人的互动,周子安憋屈又不敢反抗的样子难得一见,实在有趣,想起之前自己的猜想,不确定地问:“是去那家古董店吗?”
许秋筠:“哟,周子安连这都跟你说了。”
周子安把卫衣帽子兜上,开始自闭。
等回到古董店,周子安非常自觉走去厨房,打算简单弄几碗炒面。听到声音的陈知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沙发上多了位客人,认了出来:“咦,好像是一起逛鬼市的哥哥。”
许秋筠:“小芝认识啊,那正好,给这个哥哥泡杯茶。”
泡茶已经成了陈知的拿手好戏,等茶杯放到方相氏手里时,后者和他说:“谢谢小芝。”听周子安和那位家长都那么叫他。
“不用谢。”陈知又端了杯给裘南。
裘南甚是欢喜,笑眼弯弯和他道谢,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陈知的头,又轻轻捏了他的脸蛋,后者一副任人揉捏的模样,一看就习以为常。
方相氏吹着热茶,那位家长和方才坐在驾驶座的男人靠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姿态甚是亲密;裘南和陈知在交流学习上的事情,两人之间横着名贵的全套茶具,一大一小聊得还挺顺畅;不远处响起厨具碰撞的声音,那里亮起了暖黄色的光,是周子安在厨房做宵夜。
大家各做各的事,没有谁来特地招待他,故作热情地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就好像自己是与他们熟知的朋友,这是次再平常不过的见面。
方相氏想正好,他不喜欢过于热切的待客方式,这样好像不赖。
于是他也没太把自己当外人,顺着声音走到厨房门口,就这么倚着门框,看周子安来回忙碌。
热水煮面、沥干冷却、炒蛋、倒入番茄火腿肠、老抽和面条炒匀,他从没如此细致地看着一道菜完成,明明在他心里这是十分浪费时间的行为,可他不知是魔怔了还是什么,站在这看完了全程。
从前有人和他说,走进一家古董店,会尤其感受到时间的无情。可他此时感觉恰恰相反。
燃起的炉火,飘来的茶香,锅铲划过锅底的锐响和远处几声犬吠将他拉入一个停滞的时空,周围一切都静了下来。从很久以前就沉入一滩死水的心忽然被股暖流包围,眼前的一切映在水面上,水底泛上了细小的波纹。
就好像这样一点点把时间耗尽也不错。
纵然平日能全然无视他人的目光,但周子安此刻还是有些如芒在背。
方相氏站在门口的第一秒他就发现了,他没有搭理,继续做自己的事。结果对方也没有说话的打算,放任沉默在两人之中蔓延。
周子安没忍住偷瞄了眼,就见方相氏眼底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得不提醒对方:“你是饿晕了,来厨房找吃的吗?”
方相氏回过神,非常顺口道:“对啊。”
对什么对,你那个样子一点可信度也没有,周子安在心里翻白眼:“那就等着,我还没炒完。”
方相氏看了锅一眼,又把目光落在周子安身上,忽然道:“烹饪这么有意思?”
他看得出来,对方并非真如在车上说的那般是被逼着做饭,表情动作神态无不透露着他对这件事的喜爱,以及沉浸在过程中的愉悦。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会喜欢做这些看起来就很苦很累很无趣的事情,学校饭堂大妈每天脸上挂着的大多是麻木的疲惫。
周子安一顿,这话从方相氏口中问出来就像见鬼了一样,诧异于两人好像还没到谈论这种问题的地步,又想到对方变幻莫测的行为,犹豫一秒,答道:
“那当然,烹饪的快乐你们不懂。”
见他这样,方相氏恢复了他贱兮兮的口吻:“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了。”
“我就不信你待会不光盘。”周子安扬起下巴,脸上是难得的高傲,别的不说,在厨技上他有着绝对的信心。
考虑到晚上吃太饱对消化不好,炒面分量不多,众人没有特地去饭桌那边折腾,在客厅一人捧着一碗炒面吃了起来。
方相氏吃了几口,良久,难得说了句算得上夸奖的话:“你以后去当厨子吧。”
“谢邀,不想当。”很多人都说过这句话,他做饭纯粹是喜欢,为了满足自己,而不想当作事业忙碌。
裘南已经半碗下肚,美食面前抽空为同桌美言:“对吧,我就说周子安做饭可好吃了。”
吃饭途中,许秋筠从他们口中听完了今晚学校的遭遇,好奇:“你们真把孤魂野鬼招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周围游荡的魂魄,我们都没看见。”
“想不到这笔仙真能请灵。”许秋筠精通术法,对扶乩多有了解,但听了笔仙的请法,觉得不靠谱,想不到周子安他们请成功了。
既然没带来什么严重后果,许秋筠不再追问。很快这段插曲就过了,大家不觉得那是笔仙显灵,顶多是不小心把附近游荡的魂魄招了过来,只是奇怪这魂魄怎么能出声。
简单一顿宵夜不一会解决,秦月明掐着点来店里把裘南接走,方相氏同样起身告辞,他没有留在这的理由,打扰的时间过于久。
许秋筠想开车送他,毕竟班主任有交代过要送他们到家。方相氏婉拒了,表示自己可以,不愿耽误他们时间。
许秋筠不强留他,墙上的钟指向了十点,古董店归为平静。
他把准备起身回房洗漱的周子安叫住,单刀直入:“我们帮你看了看,你那个方同学。”
“还真是位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