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临行重逢 ...
-
叶凡这话一出，屈奋进瞬间就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岁月，那种作为“老班长”的熟悉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要知道，叶凡向来性格直率，这一番言语更是毫无掩饰。而且，叶凡喜欢涟漪的这件事情在后三排的男生当中，早就如同板上钉钉一般，成为了一个众人皆知、毫无争议的事实。
几日后，屈奋进马不停蹄地传回了消息。在那高考录取通知书尚未送达的这段时间里，涟漪正在中山路上的一家音响店辛勤地打工。那家音像店的布局和叶凡之前打工的服装店有着不少相似之处。就如同叶凡曾经工作的服装店一样，它也是一间长方形的店面，横亘在便道边儿。店内的几盏新灯散发着明亮而柔和的光芒，将整个店面映照得异常明亮，宛如白昼。
叶凡是和张彼得、屈奋进一起去的那家音响店。这次相聚的由头，便是叶凡即将要去留学了，他想借此机会，请大家好好吃一顿饭，也算是为自己即将开启的异国之旅，与好友们进行一场温馨而又略带伤感的道别宴吧。他们三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然而在这欢声笑语的背后，却也隐隐透着对即将分别的不舍与感慨。
叶凡静静地站在落地玻璃窗外，目光专注地向里面凝视着。果然，正如屈奋进所描述的那般，涟漪正在店内忙碌地工作着。只见她神情专注，正认真地向一位顾客介绍着货架上新进的 CD，那细致入微的模样，仿佛在对待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
叶凡不禁在心中暗自感慨，自己竟然已经大约有半年的时间没有亲眼看见过涟漪了。在这漫长的时光里，思念在心底悄然蔓延。此刻，他痴痴地看着涟漪，目光完全被她在介绍 CD时那认真的神态所吸引。
而就在这时，涟漪不经意间抬起头，目光与叶凡交汇。她也看见了叶凡，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她黝黑的皮肤在店内灯光的映照下，愈发显得那双带着惊讶的大眼睛更白更大，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星，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那惊讶之中，似乎还蕴含着一丝久别重逢的欣喜和复杂的情绪。
叶凡心里清楚她还没有下班，于是便踱步到马路对面耐心地等着。对面恰好有一家照相馆，这家照相馆的老板是一位梳着马尾辫的女士。据说，她毕业于美术学院，选择在这里开了一家照相馆。说来也巧，从某种程度上讲，她也算是叶凡的一个学长。
回想起高二时的那次写生，叶凡兴致勃勃地给同学们照了不少的照片，之后便来到她这儿冲洗。当时的叶凡反复地看了几次底片，满心想着要让每个人都能拿到自己或者和别人的合影，可他着急忙慌地比划解释，却怎么说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具体要求。这时，女老板拿过底片，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哦，按人头儿洗。”
叶凡本就是个对什么事儿都爱拍照留念的人，这句话就像一颗种子深深地种在了他的心里。自那以后，每次去冲洗照片，他都会站在柜台前熟稔地说上一句，“按人头儿洗。”就这样，一来二去，在这简单而又充满默契的交流中，他和老板渐渐地熟悉了起来。叶凡会和老板聊聊最近的拍摄心得，老板也会给他讲讲摄影方面的小技巧，两人的关系愈发亲近，仿佛是相识已久的老友。
“呦！这不叶凡么？”她一抬眼看到带着一堆人进屋的叶凡，惊讶中带着几分欣喜地说道。那语气里，似乎还藏着一丝久别重逢后的意外和兴奋。
“好！学姐。”叶凡面带微笑，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般温暖，礼貌而又亲切地回答道。他的语气中饱含着真诚与友善，让人一听便能感受到他对学姐的尊重。
“嚯！今儿个还挺高兴，胶片拿来，还是按人头儿洗，对吧！”她满脸笑容，眼神中透着几分熟稔与调侃，饶有兴致地问道。
“哦！不，不洗。按人头给几个凳子吧？在你这里吹会儿空调，一会儿就走。”叶凡微微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他的声音不大，带着些许的腼腆，似乎还有些担心自己的请求会给学姐带来麻烦。
“这等谁呢？这么一堆人。”她歪着头，一脸好奇地问。那好奇的模样，仿佛一个急于探寻秘密的孩子。
“等他女朋友，就对面卖盘的那个！”叶凡的脸正红得不知怎样回答，张彼得突然在他身边大声嚷嚷起来。张彼得这一嗓子，让原本就有些尴尬的叶凡更加不知所措，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神中满是嗔怪，似乎在埋怨张彼得的口无遮拦。
“哦，是不是那个皮肤有点黑、眼睛很大的那个？”她微微蹙起眉头，目光中带着探寻问道。那神情仿佛在努力回忆着那个女孩的模样，试图从叶凡的回答中确认自己的猜测。
“对对对!就是那个！他女朋友。”张彼得一边大声说着，一边拿着凳子坐在了空调出风口，紧接着用手扯着领口，拼命地扇动着，试图散发着身体上的热量，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这鬼天气，热死个人了！”
“叶凡，你等女朋友还招这么多人来一起等？”她放下手中整理底片的活儿，双手抱在胸前，脸上的好奇之色更浓了。
“听他说呢！什么女朋友，还没成呢！”叶凡急忙解释道，脸上带着一抹羞涩的红晕，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无奈和着急，仿佛生怕别人误会了他和那个女孩的关系。
“你没问题！那小女孩儿就在我们对面，我天天都能看到她，挺好的，看着挺机灵的，我觉得你没问题！”她一脸笃定地说道，眼神中满是鼓励和支持，那语气充满了真诚，仿佛对叶凡充满了信心。
“嗯，那就借你吉言吧？”叶凡回答道。
叶凡正与照相馆的老板娘聊得热火朝天，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十分融洽。就在这时，屈奋进突然用力拍了拍叶凡的肩，急切地告诉他：“叶凡，涟漪已经下班准备出来了。”
叶凡一听，瞬间像被点燃的火箭一般，立刻拔腿就跑。他跑得那样匆忙，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和老板娘道别，也没有把自己坐的椅子放回原处。他的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见到涟漪。
在他飞奔出去的瞬间，似乎听见了身后传来一阵笑声。那笑声在他耳边回荡，他心里明白，大概是在笑自己的“猴急”。可他哪还顾得上这些，满心满眼都是即将出现的涟漪的身影。
“涟漪！”叶凡一边奋力跑着，一边大声叫着她的名字，那声音中饱含着急切与期待。也不知道是马路上刚好没有车子经过，还是他运气爆棚恰巧没有被撞到，总之，他有惊无险地安全跑到了马路对面。
一到对面，叶凡的目光便急切地搜寻着，终于看到了涟漪，也看到了那双有神又充满惊讶感觉的大眼睛。只见她戴着一顶棒球帽，那帽子压得稍稍有点低，却依然遮不住她的灵动与朝气。她上身穿着暗绿色的上衣，衣服的颜色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下身则是黑色的裤子，显得双腿笔直修长。左手腕上是一块很大的手表，看样子应该是块儿男表，却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戴出了一种别样的时尚感。同在上海时一样，一个硕大的钱包斜插在那小小的裤子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却给人一种很飒很利落的感觉。
“你们怎么来啦？”她的声音还是这么爽朗，如同清脆的铃铛声，瞬间打破了周围的沉寂，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哦…我，是我找你。”叶凡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紧张，说话都有些不太连贯。
“啊？你找我做什么？”她微微歪着头，一双大眼睛满是疑惑地问道。
“我要去马来西亚了，请大家吃个饭道别。”叶凡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回答道。
“好呀！”涟漪一听，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露出了那两颗俏皮的虎牙，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明艳动人。
以前叶凡和大家一起出去的时候，几乎每次都不是屈奋进在前面兴致勃勃地引路，就是张彼得在自信满满地引路，而这次情况却截然不同，换成了叶凡充当引领者的角色。
他们顺着中山路向南走，道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涟漪在叶凡旁边静静地跟着走，她的脚步轻盈，眼神时不时地落在叶凡的身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屈奋进和张彼得则像完成了一个大任务一般，如释重负地在后面聊起了网吧里的新游戏来。屈奋进手舞足蹈地描述着游戏中的精彩场景，“那个新游戏的画面简直太震撼了，特效做得那叫一个逼真！”张彼得也不甘示弱，激动地附和着，“就是就是，而且玩法特别新颖，我一上手就停不下来！”他们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对新鲜事物的热情。
那条路走到尽头是一座气势恢宏的跨河大桥，这座桥在叶凡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印象中，它是在叶凡上初中二年级时拆除了一座老旧的铁桥，而后在原址上精心修建而成的。
这座桥雄伟地横跨着内海河，内海河的河水在桥下奔腾流淌，波光粼粼。桥的北侧是他们的学校，那是叶凡曾经度过无数青春时光的地方。学校旁边是可以玩大型游戏机的大内海商场，那里总是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再往远处，是部分同学心向往之的内海美术学院，那是艺术的殿堂，承载着无数艺术学子的梦想。当然，还有叶凡妈妈经常去许愿的那个慈悲寺。四年前，就是妈妈在那里对着叶凡姥爷的排位虔诚地许愿后，叶凡才得以考上美术中学。
当初考上那里，是因为叶凡上初二时对画画产生了特别浓厚的兴趣。整整一年的刻苦练画，让他终于如愿以偿。考上之后又学了三年，在这三年里，他见识了那些在初中时就开始专业学习绘画的同学们。他们的画风各异，有的细腻入微，有的豪放洒脱，在叶凡看来简直出神入化，仿佛是无法超越的高峰。但是，即便如此，他仍然乐此不疲地跟着画，不断探索，不断进步。
然而，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对绘画的热情，满心满眼只剩下刚刚与自己对话时涟漪脸上那些可爱的表情。她的一颦一笑，如同春天里绽放的花朵，深深地印在了叶凡的心里，让他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涟漪，你看！那就是旅游街，我家的店就开在那里。”跨过那座宏伟的桥，叶凡一脸兴奋地很自然地把手指向了那个红蓝色相间的旧式牌楼。那牌楼虽然历经岁月的洗礼，略显陈旧，但依然散发着独特的韵味。
“涟漪，她们家也是开狗……”站在后面的张彼得扯着嗓子嚷嚷着。然而，当他那个“狗”字刚一出口，叶凡和屈奋进立刻转过头，那眼神仿佛能射出利箭，带着能杀死人的凌厉气势直直地盯着他。
涟漪的家就在一楼，父母勤劳能干，打开靠路面的那一面墙开了一家饺子馆。这家饺子馆虽然不大，却充满了家的温馨。平日里，涟漪一家最忌讳别人管那家店叫“狗食馆”，因为这称呼实在是太不尊重人了。可内海人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嘴，总是习惯管那种小饭馆叫“狗食馆”，张彼得也不例外。那个字刚刚溜出口，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舌头一反转，连忙改口道：“哦，开了个饺子馆。”
“对！我家的饺子馆在那边。”叶凡顺着涟漪指的方向远远看去，那是个他极少涉足的方向，充满了陌生与未知。他努力张望着，却根本辨别不出哪一间饺子馆才是她的家。
叶凡不由自主地憧憬着有一天涟漪会满心欢喜地拉着他的手，走进那间充满温馨与烟火气的饺子馆。想象中，她那正在灶台前忙活着的妈妈，熟练地捞出一碟热腾腾的三鲜馅饺子放到食客桌上后，会热情洋溢地对叶凡说上一句：“叶凡，你来啦！你们俩去小屋待一会，一会儿不忙了，我去弄点吃的，在家吃。”而那时的他，想必会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只会不停地点头，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说些让人感觉很好的“客气话”。
就在这时，接着门外会传来一阵停车的声音，那应该是涟漪的爸爸回来了。他从家的正门，也就是饺子馆的后门进屋，放下手中的东西，便开始一边手脚麻利地忙着捞饺子，一边和妻子谈论今天在公司发生的事情。不经意间抬了一下眼皮，发现他站在那里，便会亲切地招呼道：“叶凡，你来啦。”叶凡或许会因为这热情的招呼而感到心头一暖，仿佛自己已然成为这个温暖家庭中的一员。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临行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