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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才、才不要(2) ...

  •   沈琛说要去开房,白浮清说要跳车。

      “车已经锁上了,你要从窗户钻出去吗。”

      白浮清说说而已,不会真的跳。

      目前的问题不是自己到底喜不喜欢沈琛,而是自己到底是谁,沈琛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已经被他弄晕了,看不清他也看不清自己。

      他尝试整理了一下自我认知困惑,发给7。

      然后想,如果沈琛是个正常人——哪怕半个正常人呢,真的不会被自己喜欢吗?

      试想,如果他是高中同学——班上不学好的小混混,又疯又野,不是打架就是早恋。某天扭扭捏捏跑来,拿着皱巴巴的作业问第一道题怎么写,只为了找理由靠近自己。
      白浮清觉得有把握给他保底一个二本。
      他是个聪明孩子,说不定学着学着自己开窍了,成绩也好了,三观也正了。HE。

      试想,他是大学同学——退一步,隔壁大专。风流成性的混混,用追小姑娘的伎俩追求自己,因为追不到在酒吧里烂醉,一个电话过来胡乱表白,自己还要把他送回家。
      说不定自己真的能让他浪子回头,看到人间有真情,陪他谈一谈也没什么,谈不来和平分手互不打扰。END。

      试想,他是路边搭讪的路人——会是相当惊艳的帅哥吧。
      白浮清不太能审美人脸,但沈琛打扮出众气质超群,绝对留下深刻印象。自己大概率会好奇,以他的风度和谈吐(删去那些神经兮兮的部分)。神神秘秘,一推一拉,说不定能把自己钓得死死。
      oh,HE?

      手机弹出7的回复。
      白浮清回过神,感觉被沈琛带进坑里去了。
      为什么非要纠结喜不喜欢他?

      7说:“或许你可以回顾一下,你的访客经济水平上下限和平均值,分别大概是多少。”

      白浮清心虚,无言以对。

      沈琛刚刚还说做普通恋人,酒店订的却是七星酒店。

      高层海景房,底下是百米长的海岸线,专属海滩使用权。

      上楼前沈琛问要不要去逛逛,晚上的海景也很好看。白浮清拒绝。

      并非不想看海景,只是不想和他看。

      又走过只有二人和保镖们的专属通道,他第一次有一种浓浓的孤立感。
      他不属于现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沈琛的世界。
      却也不属于过去的世界。那个看似和他有联系的世界,不过是用名词和强制关系凑在一起而已。

      白浮清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是孤立的。

      从出生到现在的孤立感聚拢在这条专属通道上,越到尽头越浓。

      是被沈琛感染了?还是被他提醒,现在才想起来?

      沈琛是那种目的性执行力双强的人,魔怔了一样坚定,打定主意的事情就一定要做。
      怪不得他会死缠着自己。自己这样的人没有目标,没有坚定的想法,没有牵绊阻拦,他轻轻一吹,自己的人生就全部跑偏。

      没有沈琛的26岁是怎样的?
      会为母亲妥协吗?毕竟都已经26岁了,一个令人焦虑的年龄。
      毕业后松弛下来的自己,会被母亲和世俗的目光再次压着走吗?

      没有自由似乎是不快乐的。

      可是好像从来没有快乐过,也并没有想过快不快乐这件事。它就是一个他知晓意思的词语
      看那些偏离世俗的视频并不能带来快乐,习惯而已。因为与它对立的事情不会有感觉,所有它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突然想到一条糟糕的路,沿着那条路走,会是怎样的结局。

      白浮清正思考那条烂路,思考到放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房间里静悄悄。

      那个聒噪的家伙呢?

      不会在浴缸里自杀了吧?!白浮清猛起立,这家伙安静准没好事。

      从主卧到洗浴房和更衣间,有条小走廊,刚靠近走廊入口就听见了人声。
      沈琛的说话声,在更衣间那头。

      他在说什么?
      白浮清贴近房门,感觉他似乎在连麦。
      小瞄一眼,原来是在开多人会议,会议内容是——是在分析沈琛?

      白浮清没听错,沈琛在和与会者分析讨论自己的表情管理、眼神、动作体态、穿搭……
      他们总结了既往风格,有价值的反馈和总反馈,确认过渡阶段,展望未来最终形态。讨论正面论坛、负面论坛、大众言论这些年的变迁和关键词排行……一路聊到全球经济形势和国家新政。

      听了半小时,白浮清席地而坐,边看手机边录音。

      二十分钟后他们聊到圈内情感八卦。

      十分钟后绕回沈琛自己的八卦。沈琛说到今天的事情:形势也是一片大不好。

      他夸了几句某位小姑娘的创作能力和颜值,夸了几句宝肤灵是国内最老牌的洗浴用品。
      最后抱怨干嘛把广告放在那里,读出来了很尴尬。

      更尴尬的是沈琛走出来时,白浮清就坐在门口。

      他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坐来的呀?干嘛坐在地上?”

      “会议一开始就来了。”白浮清撒谎。

      沈琛蹲下来道歉,说不该把他一个人扔在主房。

      白浮清说挺好,终于不用再骚扰我了。

      “可是你可怜巴巴地坐在门口哎,像要饭一样。你可以进来的,没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情。”

      他抬手,想摸摸又不知摸哪里,放下,继续道歉。

      “对不起,那张便签我是一个字一个字看,一个字一个字念的,如果我能一目十行,就能看到陷阱了。”

      “重点是这个吗?”

      “呃,那重点是我不该让她写便签,对不起,可是我怕我想做的事情,你会讨厌,就像以前一样。”

      “……”

      就非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吗?不能正常地见面么,白浮清学他斤斤计较:“明明说好陪我整整三天的,现在三天不完整了。”

      “啊?你会介意这个?你不是求之不得么。”

      “确实,”白浮清话锋一转:“你那首破歌写得怎么样。”

      “挺好的,现在还没空录人声。”

      “那你去录呗,不是还有两天吗。”

      沈琛闻言思索,起身,嘱托安全后,真走了。头也不回走出视线。
      这倒是白浮清没料到的。

      算了,只有自己一个人挺好的,只要他不在眼前,就不会去思考他的事情。如果不在两周,便能安安心心忘了,再和别人谈起时就是已然释怀的陈年旧事。
      结局如何,不影响白浮清释怀。

      沈琛不在了,那就去逛逛海滩吧。

      这么想着,白浮清站起来,刚走两步,看见沈琛在走廊入口旁挨墙坐,就像刚才要饭的自己。
      他甚至还放了个烟灰缸在脚前。

      “白高兴了,原来你没走。”

      他抬头笑他:“傲娇什么,你明明不希望我走。”

      “不要把我你幻想的白浮清套在我身上,你为什么老是活在梦里。”

      客房是大床房,白浮清躺上去的时候,沈琛支着半边脸,懒洋洋地继续笑。

      “嘿嘿,你这不是很熟练么。我们可以让关系再进一步,以后你就不用再犹豫了,我看你犹豫得好痛苦啊。”

      他嘲笑着哀叹:“好痛苦哦。”

      “好痛苦啊。”

      “好…完了,没带烟。”

      摸完全身,哪个口袋都没烟盒。

      他不能把带烟当成习惯,可是每次瘾上来时胸腔都燥得团团转,步子也要跟着团团转。
      再过一阵子还没有烟,他就要急得把白浮清变成烟填进胸腔里了。

      这酒店是无烟酒店吗?他把家具里外翻了一遍,愣是没有找到一根烟。

      “我看桌上有茶叶呢,你要不拿张纸把它们卷起来将就一下。”白浮清看他慌乱的样子觉得滑稽。

      再一次确认床头柜没烟后,沈琛打算出门。
      “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保镖借两条——”

      白浮清抓住他手臂:“你不是说要让我们关系更进一步吗。”

      “嗯嗯,我先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丢上床,下一秒,枕头压上脸,沈琛本来就有点喘不上气,现在更是要晕过去。反抗的双手被抓牢,好在枕头变轻了。

      “现在就更需要它了?吸烟的感觉有那么爽吗?”

      “呃,一开始很爽,飘乎乎的,后来就是难受,就像被你窒息一样,劫后余生的快感才爽。”

      “我很好奇这种快感。”
      他从来没有过快感。

      “你不许吸烟。”

      “只许官州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呃…总之你不能碰。”
      沈琛有点没听懂,大概意思可能是自己做了的事不能管别人不做?

      “你心跳好快啊。”

      他摸上胸口。沈琛觉得很不舒服。

      “嗯,瘾上来是这样的,其实我现在脑子都飞起来了,只是人还在这里。你让我打个电话吧,我让他们送上来。”

      白浮清抢过他的手机扔到地毯尽头。

      “做?什么感觉?”

      白浮清说这两个字时沈琛心跳刹车了一秒,然后继续满马力狂飙。

      “呃,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很爽很幸福?至少一开始还这样的,如果你想做的话,等我先抽一抽不然状态不好。”

      白浮清当然不让他起身。
      “免了,我不想被公共厕所污染。”

      “我已经上封条很多年了,现在跟新的一样。”

      真是无语。
      不过挺好,他终于间接承认了。微型迷你录音设备会一字不落记下来这些大新闻。

      意识不清的沈琛继续自曝,曝得白浮清想扇他两个巴掌。

      这次追问过往经历次数他没说“不记得”,而是说“这谁记得啊”。

      这些话足够让他沉底吗?白浮清不确定,他决定加大力度。

      “你去过赌场吗?听说你父亲就有过赌博,从网上看到的。”

      沈琛说“去过”,线上下都见过,哪一边都见过,吓人得很,如果白浮清没见过的话,那挺幸运的。
      他摸摸胸口,里头痒得他想抓出来挠挠。

      白浮清继续问下一个,身边有没有人碰过。

      “有的啊,听说的也很多,我听说到的吧……”沈琛平静地说出一串能让地板震动山体摇晃的信息。

      说着说着,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闭紧嘴。原本可以在白浮清问第一个问题时就意识到的,但是他的脑子散掉了。

      “乖乖崽啊,你想干嘛啊?”

      “没想干什么,作为你的心理顾问,有必要多了解一些你的东西。”

      “你实在好奇的话,我可以给你看看下场,我现在还存着几张照片。”沈琛要坐起来。

      白浮清按回去:“我不看,你说。”

      “好吧。”
      沈琛说,播音腔的男朋友就是这样死的。
      她和男友认识得早,大学同学,感情一直很好——至少是表面上。播音腔和你一样,过着美好的生活,清澈愚蠢,不知世事险恶,哦,不对,你知道,你——

      白浮清死命按枕头。

      沈琛挣扎着扯开。
      “所以说你——呼,所以说你,你就是险恶本身。总之,发现他死的时候他跟侏儒干尸一样,恶心心的一小堆骨架,你那么要面子的人,绝对接受不了自己是那种结局。”
      “如果换成别人,就幸灾乐祸了吧。冲杯牛奶,泡杯茶,慢慢看。”

      “你不要以己度人。”

      沈琛没听见似的继续重复:“你自己都接受不了那样的结局,换成是别人就能……”

      白浮清又要蒙他头,沈琛抓住抱枕丢远,丢得比手机躺平的位置还远还远。

      他把枕头挨个丢远,然后下床。弯腰捡手机的功夫,白浮清已经站在了客房门前。
      沈琛索性用手机发信息让人送上来。

      还没来得及发送消息,白浮清就冲过来争抢,夺过手机丢入床底,信息被滞留在输入框。

      “啧。你有完没完了?今天怎么回事?”

      “一直没完没了有事没事的是你,我怎么了,我不过是模仿这些年你对我做的事罢了,你怎么这么没耐心?”

      沈琛也懒得吵,直接向房门走去,白浮清又阻拦,沈琛又挣扎。十几米的路,拉来扯去拉扯三分钟才到门口。

      白浮清又又挡住了门。

      快速拿出手机是不可能的,那大圆床的缝隙太窄,瘦成闪电都挤不进去,更别说在最近打卡健身的沈琛了。

      僵持。

      僵持让沈琛心烦,想叼上一根,下意识摸口袋——妈的!就是因为没烟才僵在这里。

      为什么啊?
      莫名其妙!

      为什么他的转变这样快,就因为一支烟吗。

      白浮清看着脸色比夜色还沉的沈琛,他连个白眼也没给自己。

      “仅仅是这样你就受不了了?”

      “还没人敢这样丢我手机掐我的脖子!”

      他依旧没有看自己,神情烦躁地不断运气。
      白浮清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心情,真是特别的感觉。沈琛前不久还在说——他是他的全世界,说他是教会他爱的真爱,原来连一支烟就能轻轻吹散这一切。

      “那些情话对你来说不算什么,钱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排名布阵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你对我的喜欢越少,你的表演就越浮夸,你已经假到没边了,现在你终于也受不了?”

      “演不下去了吗?”

      “你早就忘了喜欢我的感觉,为什么还要坚持?”

      “你在说什么啊!不就是一支烟的事情吗?”

      “你还记得你给我的戒指在哪里吗?它已经很久没出现在你手上了。”

      “不抽就不抽,莫名其妙。”
      沈琛一巴掌拍灭灯,回床路上捡起一只枕头。

      白浮清走过去,说“刷牙”,要把他从床上揪起来,他反抗的力道比先前重了些。
      白浮清不依不饶。

      “刷牙。”
      “刷牙。”
      “刷牙”
      …

      沈琛翻滚挣扎,被扰得不得安宁,被迫下床,憋着气刷完牙,又被关在厕所里,等白浮清也刷完牙。
      再回去躺下,两米宽的床,两人背对背各占一边。

      沈琛卷住一边被子,白浮清看手机。

      不知道那个神经病是不是真的在睡觉,反正自己的心思全不在这里。

      孤寡高中同学在抱怨天地,发来一堆自己写作的词话。她是真的闲,一天能产好几篇。
      人家都发了,白浮清肯定会看看再回复,现在攒着不回,消息肯定会越积越多。

      还有人来倾诉感情问题。
      以前白浮清全然不理解,但是能侃侃而谈说出好大一番道理,现在一个好建议也给不出。

      “是啊,还能怎么办呢,其实这种情况下对方干脆一点自己会更舒服吧,无论如何都有定数了。”

      对面的朋友大震惊:“你怎么会说这种话!”。

      白浮清怎么会说“还能怎么办呢”?连白浮清都说还能怎么办了,自己岂不是真没希望了?
      “我以为你会干脆利落地劝我放手了。自己生活的决定权在自己手里,抱怨不会改变现实处境,我知道你很难过,但只有动起来才能为自己争取到些什么。”

      白浮清看朋友发给自己的话,就是自己曾经发去的话。
      朋友发着发着,那些换汤不换药的陈词滥调,倒是自己给自己开导通了。

      这一晚发来人生感谢的还有小t。

      他说他刚在朋友圈刷到筹资救治的熟人,后怕。

      怕姐姐好起来只是美梦一场,醒来后还是得堕回病魔和贫瘠的地狱。不管怎么说,沈琛给的钱救了姐姐的命,也让自己的生活变好了许多。
      他也给熟人捐了一些些力所能及的钱。

      小t感谢完那个神经病,开始踩一捧一感谢白浮清。
      自己本身并不是沉默寡言的人,如果心里话可以坦然地说出,才不要憋着。但是像白老师这样的人太少,很多话说出来,只会被当成异类,只有沉默顺从。斯德哥尔摩在遇见沈琛后达到巅峰,身体和意识不再属于自己,全部乱了阵脚。
      不知道哪一句话会让他生气,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每句话都小心翼翼。当他温柔下来时,自己又被收买了去,觉得一切值得……
      如果不是白老师帮忙,不知道事情要糟成什么样子。

      “白老师现在还好吧?还在还和他联系吗?”

      我和他

      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手摸过来,输入被打断。

      手机丢下地毯,他的手挂在自己腰上。紧接着腿也搭上身。

      “你要干嘛?”

      沈琛说就抱抱,然后把另一边手塞进他脖子和枕头的间隙中。

      “合同快到期了,再不多抱抱就没机会了吧……”

      “你刚刚不是还在生气么。”

      白浮清当然不能说自己的真实目的是借着这个身份收集更多的信息,借着这个身份争取曝光的公信力。
      这几月的时间,他收整好了从认识开始至今所有已知信息的证据链。

      最后一步时开始犯懒。

      U盘被清除那一刹的不甘,无力支撑后续繁杂的行动,他能做的最多是把这些东西卖给媒体公司。

      有必要做到那一步吗。
      沈琛删掉的那些东西对于自己来说一文不值,自己拿到的信息实打实与他有关。

      与之同时,白浮清还在准备“治疗计划”——作为一个心理顾问,他还是想做点什么,可把沈琛“治疗”的基础是离开大厕,或者说,沈琛必须离开大型厕所,“治疗”才能起效。

      除了强制手段,没有什么能让沈琛抽身,在豪华WC面前他白浮清算个屁,强力龙卷抽水马桶能把所有接近者一齐卷入下水沟。

      他不想用强制手段,不仅为了清白,还为了留存住这些年累积起来的心理影响力。他不想“背叛”他。

      “我生气是因为你可以轻轻松松走,你从来都可以。可是我不能没有你,这不公平。”
      他的前胸贴上他的后背,八爪鱼一样缠紧。

      “所以呢?你会把我关起来吗?”

      他真是像只伪装人类的怪物,平日里努力伪装,实在憋不住了就找自己大肆发泄。

      他贴着自己的皮肤深吸气。
      好像氧气在自己身上,好像自己就是氧气。

      “好啊,我把你关起来,你想被关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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