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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帽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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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炀冲了个凉水澡,从浴室出来,脸还很臭,正擦着头发呢突然熄灯了,室友们抱怨了一句,纷纷蒙头睡了。
寝室里安静的只有晏炀擦头发的声音,他怕吵到别人,就推开阳台门出去擦头发,没想到江宴会在外面,手里拿着一顶鸭舌帽,手腕搭在栏杆上,转头看向晏炀。
晏炀也看着他,最后把视线放在那顶帽子上,蹙了一下眉,阳台没灯,只有宿舍楼外的路灯照过来一点光,夜晚给所有事物都披上了一层深色,包括江宴手里那顶帽子。
原先不知道是褪色了还是怎么,这会儿一看,晏炀才总算记起点什么,眼底先是有些茫然,随后有划过一丝惊讶。
他走过去,在江宴身旁站着,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他的脸。
“怎么了?”江宴问他。
晏炀有些郁闷,还有些烦躁,这都是因为该问的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既然想起来了,就没有不问清楚的道理。
“你以前……挺胖?”
江宴愣了一下,转头盯着手里的帽子,轻笑一声:“是挺胖的,小时候生了场病,那之后就一直很胖,还总是被人嘲笑。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没错了,原来江宴就是小时候那个小胖墩儿,可他那会儿也不叫江宴啊。
“那你那会儿是不是不叫这名儿。”
江宴点头,说了个地名:“我小时候不在A市,跟我妈姓,后来回A市才改的名。”
难怪了,晏炀突然笑了一声,笑命运的捉弄,江宴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却一直没告诉自己,难怪他问他什么时候喜欢自己的,他没说。
室友已经睡着了,有轻微的呼声从里面传来,外面蚊子挺多的,还热,其实不适合站这儿聊天,但不知道江宴为什么不进去,他不进,晏炀也没着急进。
两人又站了一会儿,晏炀转头看着他的帽子:“有故事啊?”
江宴“嗯?”了一声。
晏炀明知故问:“之前听你室友说你可宝贝稀罕这顶帽子了,为什么也不记得了?”
江宴微微皱眉,“确实不记得了。”外面投过来的路灯照在他脸上,江宴能看到他半边脸上透出苦恼和茫然,不知道是因为在深夜,还是因为自己,他才会露出这一面。
是不是就算被抽走记忆,有些东西也还是会留下痕迹。
晏炀不知道,他只知道,看到那顶帽子,想起一些往事,他好像也没那么气了,其实有女生向江宴告白,在他这里本就不算什么事,以前甚至还会被他拿来开玩笑,这次会这么气纯粹是因为江宴不记得他了,好像有点迁怒了。
毕竟在江宴的意识里,他什么都不知道,又要被其他一些人时不时透露出的一些信息而烦扰,要是晏炀可能早就没耐心抓着他询问了。
能坚持这么久,江宴已经很耐心了。
晏炀缓和了语气:“这帽子看着挺小,应该是你小时候的东西。”
江宴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帽子,眼底带着一些珍惜:“嗯,虽然不记得了,但总觉得是很重要的东西。”
晏炀没接话,就目前来说,他不可能告诉江宴些什么,该误导他了。
江宴转头一笑,眼底的情绪散了些:“你好像又不气了?”
晏炀被噎了一下,不自在地转过头:“嗯。”
这么好的时机,不聊点什么好像都对不起这种氛围,江宴两只手随意搭在栏杆上,微微俯身,夜风轻轻吹起他的头发,他转过头,问晏炀:“好像很多人都觉得我俩是一对啊。”
晏炀手插在兜里,看着他没说话。
“到底是真的还是他们在调侃啊?”
晏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你觉得呢?”
江宴摇头轻笑:“我不记得了,关于你的所有记忆都不在了,也没人跟我说,他们好像以为我们闹别扭了,还挺怕谈这件事的,我想问你来着,但你好像一直很忙,都抓不着人。”
他说话的语气有一丝无奈。
晏炀不知道该接他那句,他俩的关系,他也有种赌气似的不想说,明明知道也不是江宴的错,最后还是道:“最近是很忙,也不是,可能之后一直都会很忙。”
“在忙什么?”
“赚钱。”
江宴有些意外:“你缺钱?”
不怪江宴意外,丁绍是晏炀最好的兄弟,江宴记忆里虽然有这么个人,但不太熟,不过丁绍表现出来的可就太熟了,江宴想应该也是失去的那部分记忆的原因,因为丁绍时不时找他聊天,从他嘴里听说的晏炀,也不该是缺钱的样子。
晏炀笑了一声:“对,缺。”
江宴没再多问,可能是今晚上两人聊了几句,好像比起陌生人更近了点,彼此间的情绪都有所改变,江宴拿着帽子在手上转了一圈,经过晏炀身边的时候说了一句:“外面蚊子挺多的,你皮肤白,招蚊子,进去吧。”
晏炀诧异地回头,江宴这是……在跟他开玩笑?
晏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在昏暗中白的发光的小腿,轻笑一声。
回去后晏炀也没上床,今天回来的时间本来就晚了,还搁阳台聊了会儿天,看来得去走廊上熬到一两点了。
两点半的时候,晏炀才推开门进来,不知道是不是熬太久了,脑子昏昏沉沉,他没当回事,把小台灯和复习资料往桌上一放,就爬上床睡了,刚一躺下就像被锤了一脑袋,直接就没意识了。
再次醒来是被室友叫醒的,室友和他一样起晚了,穿好鞋拍了拍他床头的栏杆,见人睁开眼:“还睡呢,都快过早自习了,炀哥,起来了。”
室友走后,晏炀又闭上眼,脑袋沉的像有几百斤重,眼皮也沉得睁不开,以他为数不多几次感冒的经验来看,应该是感冒了。
简单洗漱了,带上口罩,晏炀踏着第一节上课铃进了教室,□□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晏炀刚一坐下江宴就发现他不对劲:“生病了?”
晏炀这会儿尤其不想听到江宴的声音,都说人最脆弱的时候最需要关心,而他最渴望的关心近在眼前,却连一个牵手都得不到。
淡淡“嗯”了一声,晏炀一手支着下巴,半垂着眼,打开了课本。
江宴多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还是没坚持听完整节课,上一半的时候,晏炀就趴手臂上了,没睡熟,耳边还能听到丹姐讲课的声音,很催眠,但因为太难受了,鼻子也开始不通气,整个人像是被揍了一顿,浑身酸疼,他连动一下都不想。
迷迷糊糊间,感觉一双微凉的手覆在额头,伴随着江宴的声音:“你额头很烫,应该去医务室看看。”
晏炀可能是真睡迷糊了,忘记了江宴已经不记得自己的事,他伸出手握住江宴的手掌,没睁眼,声音有些软,是平时见不到的脆弱:“宴哥……我不舒服……”
那只手没动,也没抽走,就这么任他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轻咳,有同学朝后面看过来,江宴在那之前收回了手,和丹姐对视了一眼。
晏炀手里少了东西,也不闹,直接用手掌捂着眼睛,挡住光,后半节课反而睡沉了。
意识模糊间又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
□□问:“都发烧了还不去看病,折腾什么,江宴,你带他去医务室。”
江宴点头:“好。”
随后,他听到江宴把他扶起来在他耳边说:“你站稳,我背你去医务室。”
晏炀太信任江宴了,手搭在江宴脖子里,脸乖乖贴在他后颈的位置,呼出的气体都很烫,江宴把他背了起来。
医务室里没人,校医不知道哪儿去了,江宴把晏炀放在椅子上,晏炀要倒,他就用一只手扶着晏炀,托着他的脸,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给校医打电话。
打完了电话,江宴把手机放兜里,在晏炀身旁坐下,手也从他滚烫的脸颊上放下来,晏炀脑袋往旁边一倒,就搭到了江宴的肩上。
在江宴的记忆里,没有和男生离的这么近的时候,但奇怪的他并不觉得排斥,包括刚才晏炀软着声音抓住他的手,他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得就没拿开。
转头看了一眼男生睡着时的样子,晏炀无疑是帅的,从见他的第一面江宴就觉得他与众不同,身上带着一股子劲,让人移不开眼,本以为就是个陌生人。
没想到那之后他的生活就总是离不开这个陌生的男生。
家里确实没什么变化,但浴室里里跟以往不同的洗漱用品,橱柜里新增添的碗筷,包括阳台上多出来的绿植,这些都不会是他要添置的东西,所以哪怕没有另一个人的生活用品,也抹不掉这里曾经住着另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江宴没有主动去探查这些事,乔桑看起来也不会告诉他,回到学校后,这些痕迹就更多了,也更明显了,论坛上明晃晃挂着的帖子,同学和朋友奇怪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话题。
这些都表明了他和他的现任同桌关系不一般,其实就算不用问晏炀,江宴心中也有答案了。
耳边传来滚烫的呼吸,江宴转头,自言自语地问:“是因为你身上那股子劲才让你什么都不说?”
晏炀不可能回答他,但两人离得太近了,江宴说话吵到他了,晏炀皱起的眉头就没下来过,轻轻转动脸侧,蹭了一下江宴的颈侧到锁骨位置的皮肤,肚囊一声:“闭嘴…”
江宴猛的一愣。
“这是怎么了?”校医的声音打断了江宴的愣神,他抬头看过去,校医已经走进来,披上白大褂,然后朝他们走来。
检查完以后,说是病毒性感冒,高烧,需要挂水,江宴就在医务室陪着晏炀,两瓶水的时间过去,也到中午了。
晏炀还没醒,江宴就坐在床边等他。
校医走进来:“其实你不用在这儿守着也行,反正没什么人,我看着就行,你要不先回去上课?”
江宴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了一眼躺在休息床上的晏炀,说:“没事,待会儿我还要送他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