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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chapter 9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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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起床时宋却舟看到手机有几条未读短信,点开发现是顾和景发来的,说是靖浩那边的周总约了今天的行程,问他有没有空。
宋却舟这两天都待在疗养院,有事都是线上联系,但这位周总他略有所闻,据说刚回国风头就不小。
靖浩集团市场多在国外,此番回国开拓市场,保险之举是找老牌企业合作,松原就是他们有意合作的对象之一。
这是大事,不能草率应付了,更何况宋却舟刚败了五亿,这个合作拿下,何喻容宋屹言那边也好交差。
是以他应约了。
宋却舟洗漱了一番,抹了一把脸,洗发水抹在发上,温热的水流再兜头泼下,顺走了一把头发。
吹风机吹了几分钟,宋却舟用手捋了捋,几根头发缠在了他的指缝间。他没在意,弄下来用水冲走,再仔细检查了一遍洗手台,确定没有掉落的头发后,开始收拾。
从洗手间出来后,他去厨房炖粥,炖的蔬菜玉米粥,配碟酸辣胡萝卜干。
吃过饭他跟林致溪报备了行程,他一再强调最多两三个小时,晚饭前一定回来。
林致溪点头点得快,宋却舟还不乐意,非觉得林致溪不够粘他,林致溪没法子哄了又哄,两个人黏黏糊糊地凑在一起好一阵胡闹。
林致溪还不知道宋却舟每个夜晚看着他入睡、每个清晨望着他醒来,还不知道宋却舟和日常无异的饭量是强撑着吃下的其实早就没什么胃口了,他不知道宋却舟在重复他的路,他只是和宋却舟那双幽深的眼睛对视,若有所感地觉察到了对方的伤心和痛心,于是他去吻宋却舟,试图平分他唇齿间的苦涩。
宋却舟回应他的吻,手臂环住他,吻着吻着就流了眼泪。
这场约宋却舟没约饭点,按理说其实该约的,饭局显得正式些,但他想陪林致溪吃饭,所以把时间定在了两点。
他这边前脚走,林致溪后脚也出了门。
他约的人是宋却舟的父母,地点是茶馆。
林致溪到时被人带到了包间,他提早了十五分钟,包间里还没有人。
他乖乖地坐着等,大约提前十分钟时,宋屹言何喻容进来了。
林致溪略显紧张地一下站起来,朝二人打了招呼,喊了句宋叔叔何阿姨。
两人没摆什么谱,点点头叫他坐下了。
这场见面要聊的东西其实没有多少,何宋二人之前虽有心想见见林致溪,但根本原因也只是好奇林致溪是个什么样的人,总归耳闻不如亲见。
要说敌意呢,也是有的,毕竟五亿虽没有让松原真正伤筋动骨,可也实在不是个小数目。
不过一想到先前林致溪救了宋却舟一命,这五亿权当报恩了。
何喻容和宋屹言都明白,假如宋却舟自己能拿捏这段感情,那轮不到他们来反对,宋却舟自己就能处理好;然而假如宋却舟在被人欺骗过后仍然深陷无法自拔,走到无可转圜之地时他们自然会做恶人,在此之前,贸然撕破脸只会引起宋却舟的反感。
所以他们来前就准备静观其变。
林致溪给两人倒好茶,何喻容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问他的用意。
林致溪抬首,很认真的神情,他说:“我想拜托您和叔叔一件事。”
……
宋却舟送周听淮下楼,两人没谈妥合作,不过交谈还算愉快,宋却舟为表重视也送了几步路,周听淮走后他正欲上楼,忽而瞥到楼外某个身影。
距离不近,背影是很模糊的一点,但他仍旧能认出是谁,于是眼神中即刻浮出鲜亮的欣喜。
他快步走到人身旁,问话的语调也是上扬的:“怎么过来了?”
林致溪正在回消息,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个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被笼罩在宋却舟的影子下,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来找你呀。”
宋却舟理了理他的衣领:“最近降温了,出来怎么不戴围巾?”
“感觉不是很冷哎,”林致溪眉眼弯弯,“阿舟,我想吃后街的大排饭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吃。”宋却舟今天穿了件版型宽松的风衣,此时正好能握着林致溪的手放进口袋里。
店还是和他们以前来的时候一样,排队时间不长,常坐的那个位置正巧没人,还是之前常点的饭和面。
饭后他们给林望舒打包了一份,然后再一起走这条街。
算算时日,从他们那场决裂过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儿了。
林致溪是觉得自己没脸来,他是背叛者,是毁掉这场相爱的罪魁祸首,又因天生的逃避性格,和宋却舟有关的地方,都会让他无地自容;而宋却舟是不愿意来,不管他是否承认,这条他和林致溪一起逛过的街,当他独自来时,总会不自在不舒服。
那时他还没有回溯的记忆,但前世的疼痛已融在了他的骨骼里。
上辈子在林致溪逝世后,他只来过一次。
那天下着雪,他没撑伞,或许忘记了,或许是雪不大,他觉得没必要撑——他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在公司处理事务,天色已经很晚了,他想着做完再回去,大概是时间观念不再是他心底清晰的存在了,反正也再没有人等他了。
他出公司也没有看是几点。
雪越下越急,落在发间像一层虚虚实实的雾,街上的人也越发地少了,他这会儿有些饿了,后知后觉地就走到了这条街。好多关店的收摊的,卖梅花糕的张阿婆是其中之一。
但她认出他了,所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他打招呼,对他说“小宋要买点梅花糕吗”。
宋却舟站在原地片刻,点了点头。
梅花糕还是老味道,张阿婆二十多年炉火纯青的手艺没变过,宋却舟沉默地吃着。梅花糕很烫,他这次身边没有人,张阿婆是在他吃了大半个的时候才发现的,连忙“哎”了几声让他慢些吃。
时间不早了,张阿婆也要收工了,他们道别,临走前,张阿婆问他:“小林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呀?”
宋却舟垂下眼睑,目送她远去,什么也没有回答。
从此他再也没有去过那条街。
而今他又站在这里,天还未晚,也没下雪,黄昏用日光在他面前铺出一条长路,宋却舟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被他牵着的林致溪觉察到了,也跟着停住,偏过头问他:“怎么了?”
宋却舟深深地望着他,所有似曾相识的酸楚在一瞬间朝他席卷而来,他当时只觉得麻木寒冷,此刻却感到尖锐灼痛。
原来疼痛也是会积攒与延长的事物。
而林致溪此时此刻站在他的身侧,他说不出感受,说不出是觉着没有那么想要流泪了,还是偏偏因此想要流泪。
最后他只说:“阿婆要到七点多才摆摊。”
林致溪噗嗤一笑:“你想吃梅花糕呀。”
宋却舟也笑:“是啊,好久没吃了。”
他手里还提着要带着林望舒的打包盒,等梅花糕出摊再回去,估计饭都凉了,宋却舟也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林致溪认真地思考起来了:“那我们把饭送回去,然后再出去吃梅花糕,顺便看个电影?我记得最近好像有部新片上映了。”
宋却舟眨眨眼睛,嘴角倏忽上扬:“好啊。”
他们把饭和买的点心送回去,又和林望舒说了晚点回来,林望舒无奈地对着两个缺心眼的家伙叹气:“你们就不能叫个跑腿吗?还亲自跑回来一趟。”
林致溪在玄关那边朝妈妈吐吐舌头,说他们忘记了。
分明是报备过了光明正大地出门,可他们手牵着手,模样好似私奔。
两人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像没有长大的孩子,仿佛看电影和晚归是多么让人兴奋的事情。
林望舒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热泪盈眶了。
一来一回,再回到那条街时,阿婆果不其然已经出摊在卖糕了。
梅花糕的香味隔了好远就能闻到,他们走过去,张阿婆抬眼看见两个熟人,笑眯眯地喊“小宋”“小林”。
“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你们了嘞。”张阿婆笑着寒暄。
“是啊。”宋却舟说,“好久不见了。”
梅花糕还没有出锅,他们和阿婆聊起了天。
多半是林致溪和阿婆聊,宋却舟就在一旁听着,偶尔说几句,这一次没有冷场了,也没有人在空荡荡的街道,问他“小林呢”。
出锅的梅花糕依然很烫,他们一人捧着一个,都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托着。宋却舟没马上吃,微微侧首看着林致溪,林致溪不明所以,被他意味莫名的眼神盯着,差点就要以为他太爱吃了要把自己手上那块也递出去了。
在林致溪问了一句“怎么了嘛”后,宋却舟轻轻摇头,然后他把梅花糕慢慢地凑到嘴边,身旁传来林致溪忙不迭的“小心烫”。
他“嗯”了一声,乖乖地放下了。
电影的场次他们选了比较近的,吃完梅花糕逛了一圈,就离开场不远了,林致溪惊呼一声,攥着宋却舟的手腕就快步走了起来。
宋却舟提着奶茶的打包袋,跟着他的脚步,望着他的背影,慢悠悠地,眉梢眼角挂起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