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于轻轻

20、20、李华，木子李，中华的华

　　第二天一大早，李淡然心情格外的好，还没等陆远宁起床，他就起来为二人做了早饭。
　　他用昨天剩下的米饭熬了白米粥，热了剩下的半锅鱼汤，又炒了个青豆豆腐，想着对付一顿。
　　等他从楼下买包子回来的时候，陆远宁刚刚走出自己的房间。
　　现在不过七点五分，他看着餐厅桌子上一堆吃食，难以想象李淡然几点起的床。
　　“别惊讶，都是昨天剩下的再加工而已，没费多长时间。”
　　“嗯。”
　　陆远宁刚扶着餐桌坐下来，李淡然就给他盛了一碗白米粥。
　　“以后做饭要适量了，不然得一直吃剩饭。”
　　“好。”
　　“你今天中午回来吃饭吗？你要是回来的话，我一会儿再去一趟菜市场买点菜，你想吃什么，我湘菜烧的还可以，你能吃辣吗？”
　　“能吃辣，但我中午一般在医院吃，吃完还能睡个午觉。”
　　“那你就在医院吃吧，中午就休息两个小时，来回折腾得三四十分钟，不如多睡一会儿。我闲下来也喜欢睡午觉，不过在船上就不可以......”
　　今天的李淡然和平时很不一样，陆远宁听着他喋喋不休的问话、陈述，乐在其中，或许这才是卸下包袱、伪装后真正的李淡然吧。
　　李淡然发现一直是自己在说话，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听你说。”
　　“那你怎么不吃饭，都七点十五了，你最晚八点就要到医院，还可能碰上堵车，你吃快点。”
　　“好。”陆远宁就着勺子喝了口粥，“你今天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先去公园逛一圈吧，昨天在哪里认识了一个男人，好像是个摄影师，他约我去那里玩。”
　　说完，李淡然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上衣口袋里还放着李华给自己拍的照片，他伸手一摸，拿出了一些零钱和几张照片。
　　陆远宁晃了晃手，李淡然配合地把照片给他递了过去。
　　“他说我长得不错，是不是想要约我去拍照啊。”
　　陆远宁翻看照片的手一顿，倒不是被李淡然说的话震惊了，而是手头的这几张照片。
　　三张照片拍摄于不同的地点，这人怎么就刚好和李然遇上了呢？
　　“照片拍的不错，他和你说他叫什么名字了吗？”
　　“李华，木子李，中华的华。他和我同姓呢。”
　　陆远宁眉头一皱，总不能这么巧吧。
　　他的患者里面也有个叫李华的，也是个摄影师。
　　还是个精神病患者。
　　“他约你去旁边的北岛公园？”
　　“对啊。”
　　陆远宁强忍心中升起的疑惑，他想劝李淡然要不换个地点玩，公园里全是老头儿老太太遛弯跳广场舞的，有什么好玩的。但转而一想，还是公园好，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他已经把李淡然“羁押”在自己身边了，总不能再过分干涉他的交友对象了。
　　除了他，李淡然的自由任何人不可侵犯！
　　“那你玩得开心点，出门带点钱，想做什么做什么。”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看了看表，李淡然催促他道：“你吃饭快一点，都七点半了，别去晚了。”
　　“好，遵命。”
　　李淡然逛到公园相亲角时，李华似乎已经恭候多时了。他趴在一张石桌上，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脸，与不远处激烈讨论婚嫁迎娶的阿姨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李淡然踱步走到他对面，略显关切地问他：“你今天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我对象竟然说我做的饭差点味道，我这都是按照湘菜的做法做的。”他从旁边放的包里拿出了一个餐盒，“你是南方人，离湖南也不远，你尝尝到底差不差。”
　　先不说味道，海城临海，湖南省在内陆，怎么就近了？
　　李华却不考虑真么多，他打开餐盒，里面分格放着三份菜，麻婆豆腐，笋片炒肉，辣味儿红烧肉，他还贴心的给李淡然带来了一份米饭，一瓶饮料。
　　李淡然挨个尝了尝，每个都不算难吃，但也都算不上好吃。
　　很中庸的味道，没有一点特点。
　　“怎么样。”李华也跟着吃了几口，“我觉得味道还可以啊，不够辣吗？”
　　“不是不够辣，味道没什么毛病，可能是食材处理上不太合理。”李淡然尽量把话说得委婉，“这个笋片本身就很嫩，你其实可以不用焯水的，把肉片中小火编制七八成熟，然后放进去笋片翻炒几下就可以出锅了，这样口感是最好的。焯水以后变得软塌塌的，反而差了点意思。”
　　李华吃了两口笋片，口感确实不好，“我也忘了我焯水了没有。”
　　李淡然只好安慰他下次记得就好，听到他这么安慰，李华失望得把剩下的饭菜收了起来，嘴上说着再也不做饭了。
　　“你好像挺懂做饭的，你不会是厨师吧？”
　　“我以前跟着师傅学做湘菜，只不过没学几天。”
　　“可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啊。老子做菜有那么难吃吗？”李华敲了敲饭盒，嘟着嘴说，“再也不给他做饭了，天天给他点外卖，让他天天吃地沟油。”
　　李华嘴上说着要“虐待”自己对象的话，可这些话在李淡然听来，却尽显宠溺。
　　李淡然看着李华耍着小孩子脾气，心里想他对象对他肯定很好，不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哪里还能保持他这份天真劲呢。
　　“我一会要去水库边上钓鱼，你要去吗？”
　　听到钓鱼，李淡然的眼睛瞪大了起来。捕鱼、钓鱼，海鱼、淡水鱼，不都是和鱼打交道吗？这和他职业对口啊，他能不感兴趣吗？
　　他可太感兴趣了。
　　“稍等，我打电话问问我朋友。”
　　随后他就给陆远宁打去了电话，那边很快传来了陆远宁平和的声音。
　　“喂？淡然。”
　　“我想和刚认识的朋友去水库钓鱼，可以吗？陆医生。”
　　“朋友？什么朋友？”陆远宁的声音停顿了下，很快又说：“当然可以，但是你要记得吃午饭。我书房里面有两套渔具，你拿去用吧，可能没有鱼食，你路上买一些。”
　　李淡然朝李华比了个“OK的手势，“好的，我要是来不及回去做晚饭，会再给你打电话。”
　　“好的，玩儿的开心点。”
　　李华挨着他听完了两人的对话，连忙问他：“这是你什么人？你还得回去给他做饭？”
　　李淡然想了想说：“我哥。”
　　李华“哦”了一声，李淡然不知他在想着什么，看他表情还有点失望。
　　李淡然指着不远处的几栋大楼说：“我得回家拿一下渔具，就在附近的小区。”
　　李华提着餐盒说：“我车上啥都有，你什么都不用带，跟着我走就行了。”
　　他就像是有目的而来，随后便把李淡然带上了自己的车。
　　李淡然想着有得用就行，两人就出发了。
　　李华说待他来水库钓鱼，但令李淡然没想到的是，李华口中的水库就是真真的水库，旁边没有任何垂钓点，也没有做任何标记标识。
　　李淡然看着不远处三三两两的钓鱼佬，想着晏城人民挺会玩。
　　他看着李华淡定地打开后车厢拿出了几套渔具，让自己随便挑。
　　“不是，华哥，这地方这能钓鱼吗？”
　　李华拿出几包鱼食，不要钱似的撒在水里打窝，“怕什么，知道相关部分为什么不管我们这些零星的闲散钓鱼佬吗？因为这水库里的鱼全是我们在养。”
　　说完，他又望水库里扔了几大把鱼食。
　　“那扔鱼食不影响后期饮水吗？”
　　“还会过滤的，你是不是来钓鱼的？”
　　李淡然还是有几分犹豫，但听到李华这么说，他还是跟着李华一人拿着一副鱼竿选了个垂钓点。
　　这几天的天气不错，鱼儿也喜欢在浅水区游动，两人钓了半个小时，竟然钓上来三条个头不小的白鲢。
　　李淡然把一条拇指长短的小鱼扔回河里，“先回去，长大再回来。”
　　“如果有的选，千万别走回头路。”李华大声对着水库叫了一声，引来旁边钓友不满的注视，李华又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兄弟，一高兴没忍住。”
　　李淡然赞同的点了点头，对他说：“你说得对，有的选千万别走回头路。”
　　“怎么了，有故事啊？”李华用胳膊肘戳了戳李淡然的腰，“说来听听。”
　　李淡然摇摇头，怕自己的经历说出来这人就不和自己玩了。
　　绑架犯，杀人犯，诈骗犯……他怎么有这么多没用的头衔啊。
　　李淡然越不说，李华就越好奇，最后干脆鱼也不钓了，缠着李淡然问他瞒着自己什么呢。
　　李然最后不得不说：“我要是说出来怕吓到你。”
　　“吓到我？哈哈哈。”李华满不在乎得说，“我都三十多岁了，还有什么事能吓到我呢。”
　　李淡然想了想，趴在他耳边低声说：“我犯过罪，坐过四年牢。”
　　李华挑了挑眉，他把李淡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最后单手托着他的下巴细细大量他的眼睛，试图通过他的眼神判断他是不是在说谎。
　　“烧杀抢掠，你干啥了？”
　　“我杀了一个欺负我朋友的人。”
　　李华听完并没有感到害怕，他十分淡定地拍了怕李淡然的肩膀，毫不吝啬地夸奖他道：“那你还挺有种的。”
　　李华坐回自己的折叠凳上说，他摇动鱼竿，看见鱼食还在又放了回去，“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你也受到应有的惩罚了，我干嘛要怕你啊？”
　　李淡然听他这么一说，竟然感到些许欣慰。
　　当然，李淡然说这些话的本意并不是让李华感到害怕。他从监狱出来的时候，曾被教导员告知，找工作要主动告知雇主犯罪记录，交朋友要主动告知对方曾经经历。起初的拒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人与人之间有感情了，却被某一方刻意隐瞒欺骗犯罪记录，这样反而会使来之不易的感情破裂。
　　李华侧身靠在李淡然的肩头道：“我在学校的时候也被人欺负过，那时候我也想过干脆和他们同归于尽算了，可是我没有那个勇气。现在想想，轻舟已过万重山喽。”
　　李华说的词句听着很美好，但李淡然文化水平有限，他只好讪讪说道：“华哥，我文化水平有限。”
　　李华说：“长路漫漫亦灿灿，就是说你小子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但愿吧。”
　　李淡然只是傻笑。
　　他们说话的功夫，不远处的一个钓鱼佬钓了一条十五斤重的大青鱼，两人看见了，都眼馋起来。
　　李淡然：“牛啊，兄弟。”
　　李华拿出照相机对着那个钓鱼佬拍了几张照片：“这鱼卖不卖？”
　　那人双手抱着鱼还不忘对着镜头比了个耶：“不卖，老子带着这条鱼游城去。”
　　李华和那人加了个微信，说回去把照片发个他，那人欣然同意。
　　李华放下相机，继续坐到凳子上，“改天我们得钓一条更大的。”
　　“好。”李淡然欣然应和道，想着这么大的鱼应该怎么烧制好吃。
　　“李华！”
　　他们身后冷冷地传来这么一句话，两人回头，只见一个男人神情冷漠地注视着两人。
　　“你来干什么？”李华眼珠子一转，厉声叱问对方：“纪重新，你又跟踪我？”
　　听到路滑这么说，纪重新靠近两人的脚步停了下来，“你别闹了，跟我回去吧。”
　　“没看到我和朋友钓鱼呢？还有，我干嘛要和你回去，我们算什么关系啊？”李华转过身招呼李淡然说道：“一个傻逼，别理他。”
　　“李华。”
　　纪重新放低声音叫他道。
　　“别说话，我们的鱼都叫你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