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个恋人回家》祝北不南

13、惦念

　　周昭将淘好的米，塞入新买不久的电饭煲里，随手甩给严煜一把香菜和葱，毫不客气地说：“闲就理菜”
　　说完，周昭就拿起刀处理今天买来的竹笋，刀锋的亮面照映出周昭出神的一面，严煜脱下自己的黑色西装，挽起袖子，露出肌肉分明的胳膊，手背上青筋有些凸起。
　　严煜接过香菜和葱，独自蹲在垃圾桶旁，认真地理着菜，周昭的刀速逐渐放缓，余光看见严煜认真的眼神。
　　周昭的嘴巴上扬起笑意，语气随意讲道：“这里是我外婆的家，也是我妈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严煜的表情依旧不变，像是没有听见这一句一般，只是微微侧头，继续整理手上的菜。
　　周昭的母亲周韵，严煜是见过的，一位长相很知性的女子，做得一手好菜，可唯独离世得太早了。
　　那个雪天，雪掺杂着雨一起落下，严煜从学校得到周昭提前离开的消息，让严煜的内心惴惴不安，等赶到周昭家里时，周昭独自坐在冰凉的楼道。
　　周昭的身影就坐在那里，没有任何东西依靠着他，像他本身一样，无依无靠，头一直隐藏在胳膊里面，没有一丝缝隙，严煜内心担忧走过去，慢慢呼喊：“周昭”
　　周昭出于本能地抬头，可那张脸是严煜一辈子无法忘记的脸，眼睛已经通红，眼尾也因为红润沾染泪痕，嘴巴和鼻子因为流泪太多，鼻头变得格外红润，嘴巴被咬的实在过于用力，从薄弱处渗出血迹，慢慢流下脸庞，鲜明的红色刺激着严煜的视野，鼻尖的呼吸又多了几分。
　　无助，恐惧，到底什么事情才能让周昭心底生出绝望，以至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周昭的自我保护意识像个走失的孩子拼命地拉住光，不出声反而是他最后的保护色。
　　严煜的眼底泛起心疼，从口袋里面掏出纸巾，慢慢靠近周昭。
　　那一夜，周昭的身体一直持续发烫，昏迷不醒，哪怕严煜拉着周昭的手求他不要睡，周昭也没有反应，严煜眼睛通红，血丝也出现在眼底，那是第一次彻底失控。
　　手里的菜被严煜整理得分外干净，严煜将菜放入周昭的手中，周昭点了点头，就一个人忙去，没有留下严煜帮忙。
　　严煜自觉地离开厨房范围，来到没有人打扫的客厅，老旧的沙发和发黄的日历，一切仿佛都是诉说过去。
　　严煜低头叹气，沉默地打扫卫生，本来富家养出的孩子，对于这些家务活向来不擅长，可严煜在干净这一方面，有实在看不下去的程度。
　　等到周昭端菜出来时，严煜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严煜一脸骄傲地望向周昭，周昭回应他一个微笑，就对着大汗淋漓的他说：“洗手，吃饭吧！”
　　严煜这时像一只大型犬科动物几乎以撒丫子的速度奔跑起来，最后一下子坐在餐桌上。
　　餐桌是一张有着强烈使用痕迹的巨大圆桌，深褐色的桌面，斑驳地映出两个人靠近的影子，桌面上被摆上三盘菜——清炒竹笋，炸小黄鱼，以及白灼虾。
　　严煜接过周昭递过来的白米饭，虔诚地吃下第一口菜，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眼睛里面亮起星星，鼓着腮帮，对着周昭狂命点头。
　　周昭递过去一杯水，笑意快溢出眼睛，可还是没有说话，默默用筷子挑着米饭吃，周昭很有原则的，没有将菜的汤汁洒在米饭上一点。
　　当米饭的甜度逐渐被大脑所接收到，思考随之而来，周昭吃完一半的米饭时，对着严煜说：“吃完这顿，你回去吧！”
　　严煜此时正吃着鲜红的大虾，细腻的口感和鲜美的味道让严煜欲罢不能，可听见周昭的话语，眼神突然锋利，拿起纸巾擦拭手指，有条不紊地说：“这么晚，万一我出什么事怎么办？”
　　周昭吃米饭的嘴巴瞬间停止，眼神上下打量着严煜的身体，仿佛在说：你别把人家弄出事，就很好了。
　　严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周昭，就差去抱大腿，语气委屈地说：“我真的怕黑，半夜开车会有事故的”
　　周昭小口吃着米饭，咽下最后一口竹笋，看着快黏在他身上的严煜，手指摸着严煜熟悉的头发，说：“那你自己打扫客房，我没收拾”
　　严煜像个开心的孩子，几口吃完饭，就自己囔囔着去洗碗，就怕晚一步有人跟他抢一样。
　　周昭看着严煜不断忙碌，最终，严煜抱着一个枕头，整个人扑倒向周昭的怀里，周昭看着闭上眼睛的严煜，轻轻掠过他的头发。
　　不明亮的灯光下，严煜的侧睡颜，很有天使感，温和的外表柔和了他眼神里面的冷漠，周昭笑着问：“很累吗？”
　　严煜吸取着周昭身上淡淡的香味，声音闷闷地说：“被子没有多的，我会被冷死的”
　　周昭揉头发的手指瞬间停止，他想起自己的确没有买多余的被子留在这个家里，语气缓缓地说：“那我们一起睡，好吗？”
　　一句疑问句在严煜的耳朵里面自动转化为陈述句，严煜立马爬起身来，近距离看着周昭，点了点头。
　　夜晚里面，月色没有进来半分，只有黑暗在房间里面肆虐，可被窝里面严煜没有一个手是老实的，只听见周昭的怒喊：“严煜，睡觉”
　　严煜这才老实抱紧周昭的身体，手感传来的温度，鼻尖的味道，熟悉的每一个字，像是一场美梦，让人终究惦念。
　　严煜遇见周昭时，没有想过，他会惦念这个人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