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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车内心理辅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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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盛佘驱车送两位回家,停下车还不愿意下来,用眼睛目送挎包的姜舒和打哈欠的万琥花。
“不早了,你和阿姨回去休息吧……我,我……”
看到姜舒同一副疑惑的表情瞅着自己,盛佘告别的话说的有那么一点的没底气。
万琥花当然不知道他的小九九,还以为这就是再正常不过的道别,特地踩着高跟走到车窗前,弯腰笑的和蔼可亲:“小盛周末来找阿姨吃饭呀,阿姨还欠你一顿接风洗尘宴呢。”
这么一个邀请,正正好好的就把下次见面的时间延长到了三天后。面对万琥花的好意,盛佘有苦难言。
“妈,你上去吧,我一会儿的。”
从三人成功会晤,姜舒就一直觉得盛佘不对劲。介于他妈在场,纵使奇怪也不好说什么,现在有了独处的机会,姜舒肯定要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把包塞到万琥花腋下,嘱咐道:“妈你晚点睡,我没指纹呢。”
万琥花被他俩你看我一眼我躲你一脸的气氛搞得晕头转向,愣愣地把包拽到肩上背好,问道:“要不上楼吃点水果?”
“不用,吃饱了。”
姜舒抢在盛佘尬笑婉拒之前果断pass这个提议:“上去吧妈,这儿太热了。”
“那我帮你把你屋的空调打开。”万琥花再低头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盛佘,又笑了一笑,这才离去。
姜舒对着楼栋站直,看着楼道里的声控灯一层一层亮起又熄灭,直到三楼传来一声门响后,整栋楼重归黑暗。
他绕到副驾驶打开门坐进去,就在车外站了一小会儿,后颈已经开始出了薄薄的一层汗。猛的回到凉爽的车内,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副驾驶对着出风口,比后座生猛多了。姜舒这一个哆嗦,驾驶室上的人马上就心领神会地关了他这边的空调,可惜地说道:“你放车里的袖套不知道丢哪儿了。”
“有我也不戴,两个月了得什么味儿啊。”
姜舒把座位放空,侧身把自己扔后座的外套拿过来披上了。其实一直到盛佘屁股粘驾驶座死活不愿意下来之前,他就没想过盛佘能有什么不下来的理由。
他把衣服丢车上也是一个道理,想着第二天出门玩的时候不用再记着拿衣服了,非常方便。
可是盛佘竟然扭扭捏捏地赖在车上不肯下来,甚至还磕磕巴巴地连道别的话都说不清楚。
他妈好歹是个长辈,哪有小辈送长辈回家不下车的,以为自己是出租车司机吗?
“你怎么了?腿麻了?”
想到这,姜舒问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带了点儿揶揄的味道。
“我腿麻什么啊,又不是打坐。”
不知道盛佘听明白他的阴阳没有,回答的态度十分的心虚。
“那你不下来。说不定我妈把你再劝楼上聊会儿呢。”
姜舒目不转睛地盯着眼神飘忽的盛佘,问道:“你想什么呢?一顿饭魂不守舍的。”
“我能想什么。”盛佘回答的很没气势,自嘲道:“胡思乱想呗。”
“我一直以来都忘了一件事。直到今天看到你妈,我才想起来我忘了什么事儿。”
“嗯?”
姜舒隐约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静静地等待他的答案。
“如果阿姨知道了……我怕她受不了。你妈就你一个儿子……”
这句是真心话,盛佘第一次明白什么叫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表白之前只顾着担心姜舒愿不愿意。表白之后又焦虑姜舒喜不喜欢他。从头到尾,就是没想过姜舒妈妈的感受。
作为一名单身母亲,付出这么多心血辛苦培养成才的儿子,被一个处心积虑的男人纠缠在身边十多年,而这个男人还恬不知耻地在她身边时时出现,上学那会儿没少吃她做的饭。简直就是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郝建与老太太、藿香正气液与休克男的一比一完美翻版啊!
他还是人吗他!
“你爸还有别的孩子?”
姜舒打断他的自我检讨,反问的速度相当迅速。
“不是,你和我不一样。”
严重怀疑自己物种的盛佘摇头否定,摆起手来毫不犹豫。
看他的答案给的这样坚定有力,姜舒简单地做了个排除同类项:“哦,我不是人。”
这句话刚巧不巧地撞上盛佘自责的源头,把认真分析问题的盛佘不合时宜地逗破功了,正好他表双重否定的右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便顺带着向下拨了一把姜舒撑在中控台上的手臂:“说正事儿呢。”
“我也说正事呢。”姜舒也随他妈,儿化音时有时无的,听起来有点像撒娇:“你的意思是你怕我妈?”
盛佘给了他一个你自己猜的眼神。
破译答案的姜舒顿时垮肩,哎一声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怕她什么呀?她又不会吃人!自己吓自己多没意思啊。”
“我怕她看出我和你……”
盛佘欲言又止,眼睛不受控制地向车窗外瞅了好几眼好几眼。车里开的是氛围灯,暗暗的。不论是以三楼的高度还是有人故意趴窗户上偷窥,都没可能看到他俩在干什么。但是他就是心虚,这种心虚源自于心底的不自信和愧疚感。他再怎么安慰自己车窗有防偷窥功能都不行。
看到他这副没出息的鬼样子,等着给他做心理抒解的姜舒自己先生出一股气来。他先前探了探身子,把眼睛不知道该往哪放的盛佘按住,然后扳过他的脸前后左右的摇晃:“我是脸上写着「我是同性恋」五个大字吗?”
盛佘结舌,瞪大眼睛忘了眨,不知道他要发什么疯。
“我又没当着我妈的面亲你一口,她能发现什么?”
姜舒把话说完,撒开手跟他大眼瞪小眼。
盛佘飞速地眨眼睛,以此躲避他审视的目光,吞吞吐吐地答道:“吃饭的时候你抓我的手,被阿姨看到了不好解释。”
“解释什么啊?实话实说呗。”
姜舒不以为然,他现在对于跟盛佘的关系就秉持着你不问我不说,你要问我坦白。
“不然说你手冷我替你捂捂?”
“或者说你就打算跟我来一段露水情缘?腻了就散?”
他给出的答案一个比一个催命,只顾着如何避免东窗事发的盛佘完全招架不住,继续哑口无言地垂着眼睛地任他输出。
“那我倒是可以接受你的顾虑。毕竟以后我妈见不到你的时候问我,我说分手了,老死不相往来了,她容易伤心。”
姜舒煞有其事的样子又把唯一的观众不合时宜地逗乐了,笑完发现气氛不对,再噤声已然来不及了。
“别这样说。”盛佘缴械投降,抓住脸两侧的左右手摩挲。
姜舒给面子的没有甩开他,任他牵着用来做焦虑转移。
“除了这个答案,我是真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盛佘,你要是现在跟我说,你就是想跟我玩玩,那我向你保证,在我妈面前我绝对不会招惹你一根寒毛!”
说这句的时候他想伸手发誓,但是一双手被握得特别紧,背着光看过去的眼睛甚至还带了点水的光泽。
盛佘急忙打断,虽然气势依旧不咋地,不过单从打断的速度上来看,就能看出他对姜舒这句话是什么态度:”你,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这句话问的已经有点势弱了,姜舒渐渐冷静下来,他看出盛佘对这份感情的坚定,知道盛佘的担忧不过是一种需要安抚的不安情绪,再开口已经带了几分调笑的语气:“诶,盛佘我发现你就特别幼稚。你多大了?我多大了?你的年纪减十岁都不算早恋了,你一天天的畏畏缩缩什么呢?”
“如果咱俩能坚持下去,再过几年我三十了,我妈问我怎么不结婚,你爸问你怎么不结婚。你怎么说?你说你乐意光棍啊?”
“反正我先跟你说好了,我可不愿意胡说八道,骗人是最累的,什么善意的谎言,谎言就没有好的。”
姜舒自己说着说着又要急,最后这句话说的有点绝对,但是字字句句都是在为两个人着想,尤其是话语间所有有关未来的词汇,都令盛佘心生神往。
“我肯定是要和你在一起的!”
他抓住自己最在乎的问题回答,松开手把额头凑过去跟姜舒一起抵着:“我是担心阿姨伤心。”
“我妈的心早被我爸伤完了。”
姜舒对自己的妈妈相当自信。他接《露华浓》的时候就跟他妈发过消息诉苦。觉得角色后期太琼瑶,觉得人设悲催。
“那时候我问我妈,妈你说实话,你愿意我演这个吗。我妈说,一个角色好不好要看他的人设故事吸不吸引人,又不是看这个角色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当然,我妈又不是专业的,用词可能不是很恰当哈。她说一个演员好不好,不是看他多漂亮多帅气,而是看他能不能把角色理解透,吃好演好。人不可能接到的每一个角色都是完美的,有热度的,但是人一旦有了去演绎他的权利,就要对他负责。”
“如果我对于一个角色的理解是他能不能让我红,那我是真的对不起选择我的每一个角色。”
姜舒侃侃而谈,直接从该不该对家人隐瞒恋情直接窜到演员与角色的相辅相成上了。
“无论是剧抬人和人抬剧,我都要努力!这样才能对得起每一个角色,对得起自己。”
他跟写高考作文似的在最后一段下决心树目标,把盛佘听得一愣一愣的。
“综上所述,我妈对这种题材不反感。所以她对于你这种她认识十年的小孩儿肯定也没有那么抵触!”
然而更令盛佘没想到的是,姜舒还能把跑题到奶奶家的作文主旨给不远千里地绕回来,进行一个三段论推理。
前提:他妈妈不反感同性题材的作品。
推论:他和盛佘是同性恋人。
结论:他妈妈不反感他和盛佘的感情。
这么乱用逻辑推理,亚里士多德不会生气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