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体》卡夫卡住了

23、里外

　　夜晚，亚斯兰特拉紧兜帽，穿梭在贫民窟交错的暗巷中，他看着面前斑驳老旧的墙壁，回忆起今天同墨尔斯的谈话。

　　“怎么样，跟我合作吧？”亚斯兰特开口道。

　　墨尔斯看着他，沉默片刻，说道：“我可以帮你，但我觉得你必须先说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亚斯兰特见他答应，并没有高兴多少，只是轻声道：“可以，但我先说明一点，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激发自己的能力，否则我也不会逃到这里。”

　　墨尔斯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发烧，意识都不太清晰了，虽然吃了很多药，但也没有用，然后我突然意识到，我好像有几天没有见过我的母亲了。”

　　“我不知道是我意识混乱，还是确实如此，总之没多久，她又回到了我身边，但我感觉她变得很奇怪，手里还带着箱子——后来想想，那应该就是装药剂的。”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一个男人过来找她，就是彼得·怀桑特。”

　　“是他杀了你的母亲吗？”墨尔斯沉思道。

　　“不，”亚斯兰特摇摇头，说，“是一个警察。”

　　“警察？”墨尔斯有些意外。

　　“没错，我并不认识那个人，只记得他一遍又一遍的逼问母亲关于药剂的事情，提到了很多次纳特公司，而我的母亲似乎很害怕，一边拖住他，一边让我赶紧逃跑。”

　　“可我当时已经不太清醒了，听见客厅里有惨叫声，我知道母亲一定是遇害了，于是伸出爪子想去抓住那个人……爪子，我并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有爪子，只记得一定要杀了他！杀了这个人！”

　　“可是对方带着枪，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也受了很多伤，只能狼狈地从窗口翻出去，逃了出去，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意识彻底模糊时，遇见了阿特拉老师……”

　　亚斯兰特说着，整个人都露出一股痛苦的表情，仿佛有什么要从他身体里破裂而出。

　　“冷静。”墨尔斯拍拍他的肩。

　　他能感受到，这个人目前正处于一股诡异混乱的状态。一方面他□□还维持着人类的形态，但是另一方面墨尔斯感受到有个东西似乎想吞噬他的大脑，把对方彻底改造成另一种形态。

　　食物？

　　墨尔斯对这个家伙有点好奇，他的预感告诉他，这个东西也可以吃，而且味道会更好，但如果他把这个家伙吃了，亚斯兰特的命也就没了。

　　于是他悄悄地释放出一种威慑的信号，让亚斯兰特体内躁动的家伙稍微安分一点。

　　逐渐地，亚斯兰特冷静下来，他看了墨尔斯一眼，没有说话。

　　墨尔斯思索着亚斯兰特的话，开口道：“我明白了，我会跟你合作的。”

　　“不过在追查纳特公司之前，我们还有件事需要解决——那些查案的警察。”

　　“目前他们怀疑是维恩的叔叔，彼得杀了你母亲，因此他们一直追踪着我，企图找到彼得死亡的线索。”

　　亚斯兰特听着，不禁一愣：“彼得死了？”

　　墨尔斯点头，“两天前，他们挖出了彼得和一个巡警的尸体，按照你所说，我觉得那个巡警就是杀害你母亲的人，只是他们两个现在都死了。”

　　“为什么？”亚斯兰特不禁疑惑，“难道是纳特公司的人下手？”

　　墨尔斯一顿。

　　亚斯兰特虽然会读心，通过钟老头了解了部分他的事情，但墨尔斯杀了这两个人，救下爱德华和维恩事情，除了墨尔斯其他人一无所知。

　　因此，墨尔斯平静地移开目光，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也许是这样。”

　　“总之，现在警察一边在追查着我，同时也很可能在寻找着你，因为我们都与这起案件有关，所以我们最好不要待在一起，也避免牵连到这里的人。”

　　亚斯兰特思索片刻，说道：“要离开吗？我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没有可去的地方了。”

　　“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放心吧，我会按照我的计划来。”墨尔斯回答道。

　　计划？他难道早就有所准备？亚斯兰特一怔，然后陷入沉思。

　　从最初见面，到被救，再到了解对方的经历，达成这段合作，他本以为对方会像故事里恶魔一样，聪明、残忍又狡诈，因此他才会一开始就展露出读心的能力，希望让对方忌惮。

　　但事实是对方并不在意，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邪恶，只是对一切都抱着审视的态度，并且小心谨慎，十分冷静。

　　这也算一种出乎意料吧。

　　亚斯兰特想不明白，他干脆让注意力重新回到当下，回到这无人的巷中。

　　总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离开这里。

　　他回过头，此时夜已深，却仍能看见远处学校内微弱的灯光，那应该是阿特拉老师还在批改作业。

　　他想起这位老人，朝那里深深看了一眼，随后遁入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黑夜之中。

　　“维恩，你怎么站在这里？还不休息吗？”

　　阿特拉穿过走廊，看见维恩正盯着三楼的阁楼，不由得好奇问道。

　　那本是亚斯兰特的房间，但此时那里窗户大开，一阵冷风灌入其中，掀起黑色的窗帘，宛如黑夜中的魅影。

　　“我听见有鸟叫，所以出来看看。”墨尔斯转过头说道。

　　“鸟？”阿特拉老师摸摸胡须，露出惊讶的表情往外看去，说道，“大灾变之后，这些东西很少见了。”

　　“已经飞走了，“墨尔斯摇头，转而又有些好奇地问道，“大灾变？”

　　从他成为人类开始，他就经常看到、或听到这个词，但他对此目前还一无所知。

　　“那是非常久的事了，那个时候现在的联邦都还没有呢。”阿特拉老师说着，露出一些感慨的表情。

　　他说着，回忆道：“大概是……两百多年前吧，整个世界都开始流行一种病毒，导致很多人都感染死亡，还引发了各种气候、生物的变异。”

　　“后来幸存的人逐步建立起十三个基地——也就是现在的十三个区前身，大家生活才稳定下来。”

　　“不过从那以后，各种动植物都很少见了，特别是两次内战以后……”阿特拉说着，似乎想到什么，不由得叹出一口气，“所以和平，也就是这几十年才有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看着墨尔斯好奇地眼神，就知道这是个无尽的话题，于是笑笑道：“今天已经很晚了，就先去睡吧，如果你感兴趣，我那里有些相关的书下次给你看看。”

　　但墨尔斯的回答却出乎他意料。

　　“那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他开口问道。

　　阿特拉愣住了。

　　“既然是基地的话，那么应该还有外面的世界吧，”墨尔斯继续说着，追问道，“那么，基地之外又是什么样子呢？”

　　“当然是……”阿特拉老师张了张口，他想要说当然是和区内一样的地方。

　　这个回答曾满足了所有问他这个问题的孩子，但不知为何，这一次他却说不出说出这千百次始终如一、令所有人都信服的答案。

　　于是他沉默了两秒，摇摇头。

　　“这个问题，我也不清楚。”他坦然回答道。

　　说完，他又微微一笑，拍了拍墨尔斯的肩膀，“好了，早点睡吧，说不定以后你可以亲自去看看，到时候由你来告诉我吧。”

　　但阿特拉说完没有走，墨尔斯也没动，月光轻轻流露，就这么照出走廊上两个孤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