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箫和鸣》苏允禾

49、第 49 章

　　中午的时候，沈桦又联系了廖静箫，问他要不要吃饭，廖静箫想了想答应了。

　　两人约在东门门口。吃饭的时候沈桦问他后面要干什么，廖静箫说他可能会出去找个兼职。沈桦点了点头又问他能不能经常见面，廖静箫也同意了。

　　宿舍楼里没多少人，廖静箫他们楼层似乎就他一个人，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昨晚给齐楚芊上完课回来他一个人没事干，看着桌上那座“阁楼”想了想把它拆了然后又重新拼了一遍。

　　整个阁楼将近两百个零件，廖静箫拆完拼完花了不到三个小时。在底下坐到了凌晨，直到刘枫给他打了通电话他才回床上躺着。

　　刘枫：“你干啥呢？”

　　“睡了。”

　　“哦，我前几天去你家跟弟弟说了你没生他气，你跟人道歉了没啊？”

　　“没有，没跟他联系。”

　　“啧，为啥啊，你俩到底有啥矛盾啊？是不是咱那天出去喝酒出啥事儿了？”

　　“没什么，你别管了。”

　　“我还别管了，你当我闲呢是吧，我给你俩发消息都不理我，润笙现在跟谁都不说话，你这么大人了能不能别那么小心眼儿，跟你弟老生啥气啊，你道个歉你能死是不？”

　　廖静箫翻了个身，把那块毯子抱在怀里，喃喃道：“刘枫...我是同性恋。”

　　“哈？”

　　“我喜欢男的。”

　　“你啥时候喜欢男的了，不是，这跟你弟有啥关系啊？”

　　“......”

　　“奥，我知道了，会不会是你弟知道你喜欢男的，要告诉你爸妈，你就用离家出走威胁他？”

　　“......”

　　“怪不得呢，阿姨问啥他都不说，那人家都这么替你保密了你连句好话都不会说？”

　　廖静箫也想不到刘枫会是这样的理解，他也不想解释了，毕竟真相上不了台面。

　　“你别告诉别人。”

　　“放心，我肯定帮你保密。”

　　“嗯。”

　　刘枫：“可是你咋知道你喜欢男人的啊？”

　　“你给我看的视频。”

　　“啥视...我c，你就靠看那几分钟的h片儿你就性启蒙了？”

　　廖静箫想了想，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天生的，但是以前看电视的时候里面男女主接吻什么的他确实没一点感觉，反而刘枫高中给他看的那段同性恋的视频倒是让他心痒痒。

　　“应该是吧。”

　　“...行吧，但你该道歉还是得道啊，我弟弟可没犯什么错。”

　　“嗯，知道了。”

　　“行，挂了。”

　　“嗯。”

　　电话挂断，廖静箫躺在床上放空了很久，然后拿起手机编辑了很长一段话发给了柳润笙。

　　【哥哥：小笙，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那天晚上的事都是我的错。哥没想过赶你出去，那也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但是我们之间不能再是那样的关系。我总说你长大了，但有时候你可能还是想当个小孩子，这都没什么问题。可我是你哥，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本来就是错误，或许我的一些行为或者言语让你误会，那我跟你道歉。至于你说的喜欢我，我就当你是在开玩笑，你还在青春期，可能有时候会分辨不太清一些感情而产生了误会，但这很容易纠正的。等你遇到喜欢的女孩儿或许你会觉得这一段经历很可笑，所以，我们这段时间还是先不要再见面了。刘枫说你不跟人说话，也不好好吃饭，我知道我有很大的责任，但你要听话，不然大家都会担心。忘了之前那些吧，好好生活。】

　　这个消息发出去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两点，廖静箫刚发完就盖上毯子准备睡了，但没过一会儿手机却振动了一下，他睁开眼有些不敢相信，心里一直告诉自己应该不是那个人，他还没准备好心情去接受什么。

　　许久，他还是拿起了手机，是柳润笙的。

　　【笙笙：哥哥，我没有误会，我就是喜欢你，我也不认为你对我做的事情是错误，如果是错误，那我也有错，我趁你醉酒引y你，全部都是我先主动的。不止是那天晚上，之前的所有都是我主动的，我趁你睡着偷亲过你好多次。或许小时候只是依赖，但我现在长大了，知道感情的事了，我很确定我就是喜欢你。】

　　【笙笙：哥哥，你回来好不好？】

　　看完这话，廖静箫不知道还哭还是该笑，喜欢的人喜欢自己应该是欣喜若狂的，可他为什么会觉得心如刀割？

　　【我们别联系了。】

　　发完这句话，他把柳润笙拉近了黑名单然后关了手机。当眼泪滑落进耳朵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他既没有弟弟勇敢，也没有弟弟坦诚。

　　“廖老师？廖老师？”

　　“嗯，怎么了？”

　　“你在发什么呆啊，我喊你好几声了？”齐楚芊埋怨道。

　　“哦，没什么，题解完了？”廖静箫回过神把齐楚芊刚写完的题拿过来检查，“写的还不错，对了很多。”

　　齐楚芊意味深长看着廖静箫问：“你怎么了，这学期一直都这样，比我还没精神，以前总是我发呆你敲打我的。”

　　“不好意思。”

　　“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啊，感情出问题了？”

　　廖静箫抬眼看了看她，齐楚芊惊喜道：“真的啊，谁啊？”

　　“没什么，别老瞎猜，时间到了我先走了。”

　　“急什么啊，咱俩聊聊啊，你跟我说说，bl小说我看得多了，说不定就有跟你相似的。”

　　“什么bl？”

　　“就是男生之间的爱情。”齐楚芊笑着解释，“你快告诉我。”

　　“我没什么爱情，好好写你题吧，就一百多天了。”廖静箫收拾东西道。

　　“你也知道就剩一百多天了，你就当给我找乐子，跟我说说嘛。”

　　廖静箫有些无奈，“真没啥说的。”

　　“你就跟我讲讲你喜欢那人呗。”

　　“我俩半年没说过话了，”廖静箫站在原地淡淡道出这句话，叹了口气转身，“我真走了，赶不上封寝了。”

　　从齐楚芊家里落荒而逃出来，廖静箫一个人慢慢走在下了雪的路上。雪不厚，薄薄一层，脚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他刚说的那话是真的，他和柳润笙有半年没联系过了，自从那晚把人拉进黑名单后，他们没发过消息，也没打过电话，甚至苏静打电话或者视频来的时候他都会先问柳润笙在不在旁边，然后再选择接不接听。

　　如今又要放假了，而且是过年，他找不到借口不回家。

　　路过图书馆的时候遇见了沈桦，他刚从里面出来。

　　自从暑假那阵儿相处过一段时间后，两人的关系变好了很多。

　　“哎呀，又要过年了。”

　　“学长，你过年...也在这边吗？”

　　沈桦把围巾往上拢了拢，“回江苏去，去我姥姥家过。”

　　“奥。”

　　“你呢？”

　　“我...不回去。”

　　“为...好啊，那你没地方去可以去我那儿？”

　　“再看吧。”

　　沈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为什么不回啊，暑假的时候我找你，你室友说你早回了，怎么了，现在不急着回了？”

　　“...也没有。”

　　分别的时候，沈桦拍了拍廖静箫肩膀，以一位兄长的口气道：“有事可以跟我说，我挺会保守秘密的。”说完笑了笑才走。

　　廖静箫站在公寓楼下，仰头看了好一会儿的雪。

　　安城好多年没下过大雪了，柳润笙喜欢雪，每年一下雪只要不上学就会拉着他去玩儿。但他受不了冻，玩儿一会儿就难受。柳润笙就自己玩儿，在小区里堆雪人让他站在家里窗户边看。若是两人没在一起，他也会发消息过来，当第一个告诉自己下雪了的人。

　　“静箫啊，你那个论文还得再改改，也没多大问题，你回去再看看，修改一下指不定能评上优秀。”古老师端着茶杯看着教室里最后剩的廖静箫道。

　　“奥，好的老师，我知道了，我回去仔细改。”

　　马上放寒假了，这是廖静箫大学第四年了。他大三的时候跟沈桦合伙开了个小的建筑设计公司，现在经营的还不错。

　　上次打电话苏静发了很大的脾气，让他今年必须回家过年。

　　放假第四天，他把东西收拾齐整后拉着箱子去了机场。

　　“小笙，快，你哥已经到出站口了。”苏静打着伞一个劲儿往机场跑，泥点子溅了一裤腿。

　　“你慢点跑，很滑。”柳润笙抱着红旗跟在后面。

　　“诶诶，看见你哥没，在那儿。”苏静跳着指着人群里的人。

　　柳润笙早看见了，他哥永远是人群里最白最高最醒目的。

　　“静箫！静箫！”苏静还是和以前一样，招着手喊人。

　　“妈。”廖静箫走过来笑着把人抱住。

　　“哎呦，冷不冷啊？”

　　“不冷，我手比你还热呢。”两人拉着手站在人群里说话。

　　“小笙，”苏静硬把后面的人拉过来，“跟你哥说话。”

　　柳润笙眨了眨眼，笑着喊人。

　　“哥哥。”

　　“嗯。”廖静箫看了一眼就移开眼神，“快回去吧。”

　　“好，回。”苏静道。

　　出了站，廖志远开着车里的空调等着母子三人，见他们过来了，跟廖静箫拥抱了一下，接过行李塞进了后备箱。

　　“上车，这儿不让停车，咱得快走了。”

　　“小笙你先上。”苏静喊着柳润笙。

　　踏了踏脚上的泥，柳润笙钻进了车后座，特意往窗户那边靠，让出了好大的位置。

　　“妈，你先上。”

　　“啊，奥。”

　　苏静上去坐在了中间，廖静箫却没上车，他走去了前面。

　　“爸，我来开吧。”

　　“啊，你会？”廖志远虽然嘴里怀疑着，但手上已经在解安全带了。

　　“我在学校考了驾照，我来开。”

　　“好，你开你开。”

　　廖志远移到了后座来，苏静半个眼神都不给他，往前扒在前面的座椅上探头跟廖静箫说话。

　　“哎呀，你坐好，别影响儿子开车。”

　　苏静吃瘪，但也觉得廖志远说得对，于是往柳润笙那边挪了一点儿才靠下坐好。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廖静箫一会儿回答一个苏静的问题，一会儿回答一个。他控制自己不去看后视镜，因为一看过去就能跟那人对上视线，偏偏后视镜还朝那边斜着。

　　柳润笙知道哥哥在躲自己，索性不难为他了，偏头看向窗外去了。

　　苏静这回没自己做饭，廖志远已经订好了餐厅，廖静箫跟着导航直接去了。

　　他这次一口酒没碰。

　　下午回到家里，苏静和廖静箫一直坐在客厅聊天，问东问西，一个接着一个问。

　　“妈，你都不渴吗？”廖静箫无奈道。

　　苏静吞了口唾沫：“有一点，你喝蜂蜜水吗，这蜂蜜是你朱叔叔送的，特别甜。”她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

　　“我不喝了，你喝吧。”

　　苏静端出来了两杯。

　　“......”

　　“快尝尝。”

　　“好好好。”

　　“甜吧。”苏静眼睛亮亮的。

　　“有点太甜了。”

　　苏静白了他一下，“啧，真没眼光，不喝我给小笙喝去。”说完她把廖静箫尝过的那杯放下，端了另外一杯去了房间。

　　柳润笙打开门看见是苏静心跳慢慢安静下来。

　　“妈。”

　　“哎，给把这蜂蜜水喝了，你哥嫌太甜了不喝。”

　　柳润笙接过问：“哥喝过的？”

　　“没有，这杯是没喝过的。”

　　“哦。”他仰头喝了一大口，苏静看着很欣慰，幸好小儿子跟自己喜好相同。

　　“你干嘛呢？”苏静问着往房间里瞅了一眼。

　　“看乐谱。”他几口喝完水，把杯子还给了苏静。

　　“没事儿多玩会儿，别跟你哥一样。”

　　柳润笙笑了笑：“知道了。”

　　“行吧，你看吧，不打扰你了。”苏静转身要出去，被柳润笙喊住。

　　“妈！”

　　“怎么了？”

　　“就是...我不是已经睡了上铺了吗，你跟哥说一下让他就睡下面吧，床单被套什么的我都换的新的。”

　　“知道了，我跟他说。”苏静一边转身一边吐槽，“真不知道上铺爬上爬下有啥好的，争着抢着要睡。”

　　“谢谢妈。”

　　“嗯。”

　　关上门，柳润笙像是表演变脸似的，刚刚的笑容一下没了。

　　他收了乐谱，给红旗添了粮水就上床去了，还特地面朝着墙。

　　“静箫啊，”苏静进厨房洗了杯子就喊人，“小笙说让你睡下面，他专门给你新铺的床单。”

　　廖静箫沉默了会儿，拿起手机看着苏静，“妈，刘枫喊我出去，我今晚就睡他家不回来了啊。”

　　“啊？”苏静从厨房着急忙慌跑出来，“住他家干什么啊？今天才回来就住家里呀。”

　　廖静箫把手机装进口袋开始着补：“就...他们知道我回来了，聚一下。”

　　“聚完了回来也行啊。”

　　“现在天都黑成这样了，回来都多晚了，邻居生气，你不管了啊，我先走了。”说着就要换鞋往出走，苏静还跟在后面一直问。

　　“那你别喝酒啊，别玩儿太疯。”

　　“知道了。”

　　“这回不带你弟啊？”

　　廖静箫拉开门的手顿了下，笑道：“他都高三了，就不带了，再说了我晚上又不回来，先走了啊。”

　　“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

　　门关上了，苏静又叹着气往回走。收拾好一切她准备回房间睡觉去，才想起来忘了告诉柳润笙了。

　　轻轻敲了两下门，苏静拉开了门把手扒在门口，里面灯还亮着。

　　“小笙？睡了吗？”

　　柳润笙躺在床上一直闭着眼，都快要睡着了，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他又把眼睛睁开了，然后心脏就一直怦怦跳，直到听见苏静的声音。

　　他从床上翻身过来，撑起半边身子，“没呢妈。”

　　“奥，你哥刚出去了，说是刘枫他们喊他，今晚不回来了，我跟你说一下。”

　　这下心跳甚至不跳了。

　　柳润笙故作轻松，笑了笑道：“好，他们很久没见了肯定很想对方，妈你去睡吧，帮我关一下灯。”

　　“好，那你乖乖睡啊。”

　　“嗯。”

　　苏静关了灯带好了门离开。

　　柳润笙面对着一片漆黑的房间一点困意也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