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箫和鸣》苏允禾

38、第 38 章

　　军训共十天，沈桦来找过廖静箫六次，有两次在同一天。

　　沈桦是同性恋这件事学校很多人都知道，他在学校挺出名的，学习好，长得好，人又温柔。不少人知道他喜欢男生却仍然对他抱有幻想。但新大一知道的人不多了，特别是不爱八卦的男生。

　　“学弟，你脸都晒伤了。”沈桦蹲在廖静箫跟前一脸担忧，看着比主人还要心疼这张脸。

　　廖静箫倒没多在意，只是用手背碰了碰，有些痒。

　　“没什么，涂过药了。”

　　“这怎么行？要是晒在其他地方还好说，晒在脸上怎么会没什么？你用的什么药啊？”

　　廖静箫也说不上来，因为他说用过药是假的。

　　“名字忘记了。”

　　“我知道一个很好的晒伤药，晚上带给你，我去年就用的那个，效果特别好。”

　　“不用了，我...”

　　“没关系，别跟我客气，你这脸晒伤了可可惜坏了。”说完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廖静箫，“那我先走了，你晚上下训在操场等着我。”

　　廖静箫觉得麻烦，应付地“嗯”了一下。

　　“那晚上见。”

　　看着人走远的背影，廖静箫皱了皱眉，这位学长未免太过热情。

　　晚上军训还没结束，沈桦已经在一边等着了，像是怕廖静箫会食言一样。

　　“解散！”在一声哨响过后，教官宣布解散，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蜂拥着往食堂跑，往宿舍跑。一边跑一边商量一会儿吃什么，一会儿谁先洗澡。

　　廖静箫远远看见沈桦在跟他招手，叹了口气摘了帽子慢慢走过去。

　　“学长。”他毕恭毕敬朝沈桦点了点头。

　　沈桦还是那样的笑脸，他比廖静箫矮一些，仰着头问他：“累吗？”

　　“还行。”

　　“回去多喝点水，嗓子都哑了。”

　　“......”

　　“这是我说的药，”沈桦伸出手，手心上躺着一只管状的药膏，“很有用的，你拿回去试试。”

　　廖静箫没急着接，问道：“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了，没多少钱的，就当是还那片晕车药和小风扇的人情了。”沈桦说着把手往前递了递。

　　“...那还是算了。”

　　“哎，”沈桦着急道，“也行，那你加一下我微信转我吧，13块。”

　　廖静箫接过药膏，顺便拿了手机，两人加了微信，他直接就把钱转过去了。

　　沈桦看到转账笑了一下，然后收款。

　　“你还挺实诚。”

　　“应该的，谢谢你了，我先回去了。”

　　“哎，你...你现在应该还没吃饭吧，要不我请你吃饭？”

　　廖静箫有些不耐烦了，“我下午的时候吃过了，晚上很少吃饭。”

　　“哦，这样啊。”沈桦的表情有些可惜。

　　“很晚了，明天还要训练，学长，谢谢你的药膏，再见。”

　　“再，再见。”

　　沈桦看着廖静箫坚实的背影，瘪了瘪嘴，这人有些难办啊。

　　“你干啥去了，才回来？”耿迦叶已经煮好了自热火锅，他开学买了十盒，分分散散，就剩这一盒了。

　　“没什么，我先洗澡了。”

　　“别着急啊，过来吃一口，这盒肉多。”

　　“我不吃了，你吃吧。”廖静箫说完就拿着浴巾进了浴室。

　　门关上，景烁三两下跑了来蹲在耿迦叶对面笑着道：“三哥那口给我吃了吧。”

　　“你吃吧。”耿迦叶把筷子递给景烁，“好吃是吧。”

　　景烁夹起一块肉和一条宽粉吹了吹吃进嘴里，“嗯，好吃。”

　　他刚吃完站起来擦嘴，耿迦叶就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你家那么有钱，你还爱吃这垃圾食品？”

　　景烁单纯道：“好吃啊，酒店里那些东西看着香，其实一点儿油水没有，跟这差远了，等咱军训完我带你去我小姑店里尝尝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耿迦叶嘴角向下撇着，“你在我们宿舍就像王子进了图图家。”

　　听到这话，景烁还笑了笑又蹲下，“那再给我吃一口吧。”

　　耿迦叶把自热锅往前推了推，“你全吃了吧。”

　　“你不吃了？不是说是最后一盒？”

　　“不吃了，我嫌这是垃圾食品。”

　　“那我真吃了。”

　　“吃吧吃吧。”

　　耿迦叶坐在地上看着对面的景烁吃自热锅看得一脸慈祥。突然廖静箫桌上的电话响了，他起身去看了看，手机屏幕上写着“笙笙”两个字。他没接，拿着手机朝浴室喊：“老三！老三？”

　　廖静箫听见耿迦叶的声音把水关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站在门口，“咋啦？”

　　“电话响了。”

　　“哦，你放着吧，我就快出来了。”

　　“好。”

　　柳润笙鼓了好久的勇气一直不敢拨过去，红旗往他腿上一趴，他去捞红旗的时候手腕不小心蹭到了，直接打了过去，他想阻止的时候显示对方已响铃，也来不及取消了。于是他把狗放下，拿起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眼珠四处转，忐忑地听着电话里的响动。

　　铃声响了好长一段时间，响到柳润笙已经不紧张了才自己挂断。他失落地把手机放下，用手指稍微使了点力拨了拨红旗的毛，然后进了浴室。

　　廖静箫出来后直接拿起了手机看，看见柳润笙的语言来电有些恍惚，原来他已经忘了之前与弟弟的约定了。

　　随便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他出了宿舍门，走到楼梯间的窗户旁打开了窗户，然后给柳润笙拨去了电话，微信视频电话。

　　电话响的时候柳润笙刚把头发抓出泡，听见铃响他也来不及冲，摘了墙上挂着的浴巾裹着就出去了，本来想着直接光着出去的，他又怕苏静会突然敲门进来，她最近晚上睡觉前会进来跟红旗玩一会儿。

　　拿起手机看见是哥哥的视频邀请，柳润笙高兴地忘记了自己现在是这样一副狼狈样儿，直接点了接听。

　　视频接通，哥哥的脸出现在屏幕里，柳润笙笑着喊了声“哥哥”。

　　当时廖静箫还在看着窗户外面，听见柳润笙的声音，他低头一看，瞬间热血直冲颅顶。他咽了口口水皱着眉语气不太好道：“把衣服穿上去。”

　　柳润笙突然反映过来，“奥，”他把手机放在床上，解了身上裹着的浴巾，拿起自己的睡衣一边着急往头上套，一边着急给屏幕里的人解释，“我...刚刚在洗澡，我太着急了，没，没带进去衣服。”说着还自言自语怪罪衣服，语气委屈道：“哎呀，怎么这么难穿...”光顾着着急了，一点不往屏幕上看一眼，要是他看一眼，他就会知道自己的香艳身体被看了个精光。

　　廖静箫就站在月亮底下，冒着可能会喷血的风险，直直盯着屏幕里他的傻弟弟换衣服。里面的人站在灯下全身雪白，嘴唇红润，惹得他心里像是蚂蚁挠似的。

　　反应到自己在做什么，他紧紧攥着手机的手垂了下去。接着，他转身靠着窗台深深闭眼想要忘了刚刚看到的一切，可越用力想忘掉，就越深刻。甚至在闭眼后，那些场景像是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又演了一遍。

　　他睁开眼，那晚的画面又重新浮现在脑海里，真是要命。

　　“哥哥，你还在吗？”

　　手机里响起声音，廖静箫重重呼吸了几下才重新举起手机。

　　重新看到哥哥，柳润笙又笑了，“我穿好衣服了。”

　　廖静箫这才发现屏幕里的人一头白沫，“头发没冲？”出声后，发现自己的声音比下午喊了一下午口号的嗓子还要哑，于是他捏着喉咙清了清嗓子。

　　“嗯，我跟你说完话就去冲。哥哥，你嗓子不舒服了？”

　　“没什么。”

　　“要多喝点水，妈妈给你的箱子里放了胖大海和金银花，你每天泡一点喝。”

　　“嗯，我看见了。”说完，他抬头看着月亮的方向。今晚很凉快，云挺多，月亮每隔一会儿就会被遮住，他看不清完整的月亮。

　　柳润笙看着屏幕咬了咬唇，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哥哥两人如今会变得尴尬起来。如果是以前，或许他们现在会有说有笑，或许他们每天都会视频通话，或许他们会有说不完的话。

　　“哥哥。”

　　廖静箫的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上，屏幕里的人看着很紧张，牙关紧紧咬着，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一样。

　　“你...想我了吗？”

　　廖静箫淡淡笑了笑，“那你呢？想我吗？”

　　“我很想你。”他几乎是立刻就回答了，他想了，想得要死。

　　“嗯，哥也想你。”

　　怕哥哥要挂电话，柳润笙吸了吸鼻子有些应接不暇，“爸妈也想你，红旗也想你。”他拿着手机走过去蹲下，右手绕过红旗的肚子圈着正在吃饭的小狗就抱了起来，“你看看红旗，它又长胖了，它最近吃特别多。”

　　廖静箫瞟了一眼红旗，“嗯”了一声，眼神又回到柳润笙脸上，他的弟弟瘦了。

　　“它现在都会自己去卫生间上厕所了，但是每次上完就要拉着我去冲，臭死了。”

　　廖静箫看着弟弟苦恼的脸还是笑，却与开心无关。

　　“哥哥，我昨天去上钢琴课的时候见万坤哥了，他把头发剃了，而且还胖了一些，比以前看起来精神多了，我感觉我都不一定打过他。”

　　“你连他都打不过那跆拳道就白学了。”

　　“那我能打过。”

　　“嗯，改天可以试试。”

　　柳润笙把红旗关进笼子里，坐回床上。

　　“哥哥，你见魏萱姐了吗？你们经常一起吃饭吗？”

　　“没有，我和她不在一个学院，也不在一个校区，现在为止还没见过。”

　　“啊，我以为你们在一块儿呢。”

　　“没有。”

　　“好了，睡...”

　　“军训累吗？你是不是晒伤了？脸很红。”柳润笙抢了话眼神不敢往屏幕上看，好久没见哥哥了，他可不想这么快就挂掉。

　　廖静箫伸手指在脸上摸了摸，“有一点，买了药了。”

　　“奥，我明年上高中也会军训。”

　　“嗯。”

　　柳润笙脑子短路了，他想不出别的问题要问了。

　　“很晚了，去把澡洗完休息吧，头还湿着。”

　　“可是...”

　　“听话。”

　　“奥，那哥哥再见了。”柳润笙不舍道。

　　“嗯，再见。”

　　柳润笙还想说句“晚安”，但已经被挂了电话。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在床上又回浴室继续洗了。

　　挂了电话后，廖静箫没着急回宿舍，他站在窗户前看了好一会儿月亮，直到打了哈气才回去。其他人已经躺床上了，见他回来，一个两个都探出头来问。

　　耿迦叶：“你干啥去了，回来这么晚？”

　　“打电话。”

　　耿迦叶一脸的八卦，“跟谁打电话啊，聊这么长时间？是刚刚那个叫‘笙笙’的吗？”

　　景烁和马浩源笑着看向两人。

　　“笙笙是我弟弟，我在跟我弟打电话，有问题吗？”

　　“没问题啊，这有啥问题，你跟你弟关系还挺好，聊这么长时间。你弟叫啥啊？”

　　“柳润笙。”

　　耿迦叶：“柳润笙？跟你妈妈姓的吗？”

　　廖静箫垂眼想了想，他好像还没问过苏静小笙姓柳的原因，家里有姓柳的人？

　　“嗯。”他随意回应道。

　　“‘笙箫’，不错，真像一家人。”耿迦叶点点头。

　　“我关灯了。”廖静箫打开手电筒往门口走。

　　“关吧。”

　　灯灭的一瞬间，三个人纷纷躺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