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亡彼界》东行及暮

16、不教杀教

　　“嗯…果然睡午觉是人类好习惯呀…”宸徽揉了揉眉心“到了点不睡，真的挺困的…”

　　“午睡？我倒是没有午睡的习惯…”火守波心不在焉回应，目光缓缓移向一旁的杯子。

　　一个普通的陶瓷杯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要是在水里下药…宸徽会察觉吗？

　　火守波拿起杯子，简单打量一番后还是摇摇头放下了。下药，就得光明正大。他掏出袖子里的两小瓶药剂，朝宸徽的方向走去。

　　“先等等，我有两瓶从神秘学家那里拿来的药剂…但是没用过，你有兴趣帮我试个药吗？”

　　火守波语气过分轻松地说着，抬手晃了晃手中的两小瓶药剂。

　　宸徽没得到关于刚才话题的回忆，便转头看向了时曜，正看到他不知从哪里突然拿出了两瓶药剂，又听得他的话，微微愣了愣

　　“什么…？是什么药…？”宸徽语调中带着半分疑惑，但又有些其他不太好的预感
　　“它们的效果是什么？”

　　“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他看起来有些心虚，又将手中的药剂收了起来。

　　“？好消息…吧”宸徽没想到他的做法，微微有些迟疑，他半开玩笑的笑道“有一瓶不是毒药？”

　　“直接告诉你好了，好消息是药本身没什么问题，由神秘学家亲手所做，对人体不会有伤害。

　　……坏消息是这两瓶一瓶是吐真剂一瓶是迷情剂，但我把它们弄混了，所以…分不出来。”

　　火守波深吸了一口气，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仿佛要跳出喉咙。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游移，最终还是落在了宸徽的身上。

　　宸徽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餐盘，眼神却深邃而冷漠，仿佛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火守波不敢直视那双眼睛，他害怕看到其中可能隐藏的愤怒或是失望。他一口气全说了出来，没有保留。

　　“…试药？”宸徽表情不变，语气也有些过分平淡“你是为了试药？”

　　“虽然我更多时候在演视而不见，但是你总不能当我是傻子吧”宸徽几乎在听到药剂的名字时，就明白了火守波想做的是什么。

　　宸徽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却难掩语调中蕴含的愠怒，而内心深处的焦虑却未露出一丝痕迹。

　　“试…药，好吧骗你的，本来是想给你下药的。”他也懒得再掩盖，干脆直接把那两瓶药剂递给了宸徽。

　　“我也不想…但是，我也得铲除一切不确定性。”他垂眸看向宸徽，眼神中透露着坚定与无奈。

　　“你每一次撒谎的时候，不是也把我当傻子吗？”

　　“你刚才在这里没有走太远…药剂倒拿出来的很快…在厨房…你本来是打算下药啊…”

　　宸徽平淡的接过了药剂瓶，几乎用着陈述的语调问出了这个问句““我应该谢谢你吗？感谢你没有在暗中做了这件事让我全不知情”

　　“你想要知道的是真相…？原来是这样”宸徽极为少见的意带嘲讽的笑了笑“这不公平，时曜，我就从来没有深究过真相”

　　“承诺过的最后一次，却有无穷无尽的下一次的进入里世界，甚至已经身为情侣，却连真名都不愿意告诉我的你…因为要探究我藏起来的秘密，所以要给我下药”

　　宸徽语调非常平淡，连问句都没有半分疑问的语气。

　　“我演了那么多视而不见，真是白演了”宸徽语调没什么起伏。
　　“我个人认为，我直到昨日向火守波表白之前，大概也没有在你面前表现出自己有什么秘密，但是…

　　你从一开始就说了多少谎，若无其事的掩饰了多少明显摆在台面上的真相，我连那女人叫你名字都充耳不闻，你真的觉得是我没有在意？”

　　“你不应当看不出来我已经有所了解了吧…就算如此，你也能心安理得的，因为我没有把所有的真相告诉你，便要用这种手段？”

　　宸徽用指尖微微点了点桌子，用语气起伏表演失望透顶的愤怒。

　　“时曜…你果然还是和我认识的火守波太不同了，说实话，我恨不得自己只认识火守波那一部分，什么多余的秘密都不要知道。当个糊涂人，到底有什么不好？”

　　“唉…果真如我猜想的那样，你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事情，那更不能放过你了。”

　　火守波听见宸徽的称呼和话语，竟没有感到太多的惊奇，只是轻轻叹息一声，转过身去望着窗外，突然问了一句：“你知道狐山吗？”

　　但宸徽的印象中没有任何关于这座山的记忆，就好像从来不存在这个地方似的。既然是附近的山…总应该有些印象吧？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这个印象”宸徽随便找了个近处坐下“不过，'现在一个新的里世界正在形成，就在那座山附近，有可能这个里世界会和表世界重叠'，是这样吗？”

　　宸徽坐在桌边，手上翻转把玩着这两瓶药剂，瓶子反射出的微光映入他的眼眸中，又搅入了晦暗的混沌

　　“你听见了啊。表世界与里世界的重叠…居然可以改变人的记忆。在那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因蝴蝶而死，”

　　火守波再次转头看向宸徽，神情自然，“我下周要去一趟狐山，可能会带上你。在那之前，确定性就显得额外重要，

　　而你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确定因素，出口即是谎言，我实在放不下心，这次的行动要是不顺利，你可能会见证满载黑水的城市。”

　　“嗯…还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如果你不放心，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喝。”

　　“…我可以承诺，我会用一切保护你，这句话绝对没有半分谎言”宸徽沉默了半晌，又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你愿意退回到火守波的位置上，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毕竟我最擅长的就是连自己都骗”

　　宸徽看向时曜，眸子里的光芒如同古井中的水，几乎是绝望的，他做着最后的争取和警告。

　　“或者，你一定要知道你认为需要了解的所有事情。啊…是所有真相，只是我认为，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或许反而活的更好”

　　“但是你要知道，我喜欢的是火守波…”宸徽笑了笑，补充了一句，然后几乎有些机械地陈述着

　　“如果是像我割破了手指之后，那样偶尔出现时曜的影子，我其实也不会介意，我一直可以当做没看到。

　　你有什么秘密，什么时候要去哪里，新的危险是打算带上我，还是独自面对，我都不会多说一句，就算我听力再好，我也可以当做没有听到。”

　　“我很久都不去强求确定了，也不再认为什么事是能够被确定的”宸徽只是盯着时曜的眼睛“所以也请你想起，我是你自己找来的不确定性”

　　“…时曜已经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所抛弃了。”他又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话语坚定而坚持。

　　“我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了，我隶属于一个组织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过两天我还会去见一个故人。”

　　“如果你依旧决定保持你的不确定性，那就这样吧，这次行动…我自己一个人去。”

　　“从一开始你就骗了我多少呢？对于我来说，你的不确定性难道不也很大吗…但是没问题，就算是这样，我也可以愿意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宸徽终于不再微笑“我对于保守我的秘密也不感兴趣，因为或许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如何想的。时曜，没关系，只要你能接受后果，真相也往往不那么美好”

　　“你将我的一切警告充耳不闻…哈”宸徽并没有什么犹豫，轻轻拿起它们掂量了一下重量“这两瓶都得喝？喝多少？”

　　“…这个还真不知道。”时曜摊了摊手，对宸徽所说的一切都充耳不闻，只随意的回答。

　　“凭感觉吧，我当时忘记问用量了。”

　　“你就是这么保证确定性的？”宸徽叹了口气，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时曜一眼，抬起手将每瓶喝尽。

　　“以防万一，我也一起…等等，没有让你全部都喝！！”他刚反应过来，想要抬手阻止，但已经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