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六章 ...
-
年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半夜了,收拾完东西回去已经是凌晨一点。周姨揉着酸疼的老腰,说:“年纪大了还真是经不住这么忙,要是搁年轻那会儿,这点东西算啥”
温廷将剩下的东西放冰箱里,把案板收拾干净,说:“您现在也不老啊,至少看起来比隔壁张大姨年轻多了”
周姨虚空点了点他:“你这是夸我呐?张姨过了今年都要四十了,你拿我跟她比?”
温廷笑了两声,说:“说您年轻呢,说的不恰当”
周姨也没在意,看时间已经很晚了,打了个哈欠,说:“明早不用着急开门,今天好好休息”
“哦对了,这是今天的红包,差点忘了”
周姨从包里拿出来的红包看起来鼓鼓的,应当不少。他说:“加了个班儿,工资这么多呐”
周姨哧他:“给你钱还贫,赶紧拿着”
“好嘞,谢谢周姨,下次还给您鞍前马后”温廷接过来,笑嘻嘻地说着。
周姨拍了拍他,提着包离开了,店里没一会儿关了灯,后面房间的灯又亮了起来。温廷看了一眼红包里的钱,一共是一千,周姨确实大方。
这些年他在周姨店里上班,但实际在这个店之外,他也做不少其他的零工赚个外快。即便是现在,每次陈风打电话过来说哪里需要人,他也会抽空过去赚上一两个。这些周姨清楚的很,也从不说什么,甚至有时候会专门避开他打零工的时间再让他去送货。
周姨这样的人,在他的人生里出现的次数极少,但幸运的是,还是出现了的。
他躺在床上慢慢想,最初遇见周姨的时候他才十四五岁,一身破旧的衣裳被人按在泥土里沾了不少的黄泥,看起来有些恶心。走过的人都避着他,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
那天周姨拎了一篮子水果,大概是去看人的,但看见温廷那样子,她扯了他还算干净的衣领到水管底下,拉着他冲了个干净然后给了他一身衣服换上,又拿了几个苹果给他吃,这是他在那段时间里收到的为数不多的善意。
后来他在街头巷尾讨了不少的饭,实在过不下去时又碰上了周姨,瞧他可怜,便带回了店里从此开始学习做糕点。到现在,他也算是有了一门可以保命的手艺。
手艺?温廷琢磨着这两个字,突然笑了,自己功夫还没到家呢,就敢说掌握了一门手艺了。
他慢慢想着,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开门的晚,温廷洗了把脸拉开门时,一阵冷风打到他脸上,他不自觉这了个寒颤。这鬼天气,他不由地想,但总感觉什么事没记起来一样。
晌午十一点店里开了门,几个老客户没一会儿进来,见是温廷在,笑着调侃他:“今天又是你当家了?”
温廷给她拿了糕点包好递过去,说:“昨天忙到半夜,周姨今天估计是不会来了”
“你现在都能是一把手了呀”
温廷笑笑:“算不上,业务能力还差点”
那姑娘把手机递过去给他扫,温廷拿机子扫了一下,上面显示支付错误,他抬起头,就看见对面姑娘笑嘻嘻地:“你拿手机扫呗”
温廷这才看见手机页面是添加人的二维码,他无奈笑笑:“这可扫不了,上着班呢”
那姑娘说:“下了班也没见你搭理我呀”
温廷低着头摆弄机器没说什么,那姑娘有点泄气。为了温廷,她已经接连横跨了两条街专门来这里买蛋糕,虽说这里蛋糕是挺好吃,但她主要目的还是撩小哥哥。
但撩归撩,她至今也没能成为人家微信里的一员。
“好吧,这下真是付款码了”她说,尽管温廷这人看着淡淡地,还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但奈何人长得好。而且她观察了这么久,也没见他跟什么女生来往的近,想必还是单身。
只要是单身,她就有信心。
温廷这下扫了码,客客气气地送走人,临走还附带一句:“欢迎下次光临”听的小姑娘更心神不稳了。
中午陆陆续续又忙了一阵,直到下午三点以后他才有空歇一歇。周姨进来时,他正拿着一块面包啃着。
“天天吃这个,你不腻啊”
温廷说:“挺好吃的啊”
周姨不理解:“再好吃天天吃也烦了。晌午没来,你一个人还行?”
温廷现在自己已经能看顾一个店了,从做糕点到摆到架子上,他一个人也能做的井井有条,只是一个人看店,外送的单子就没办法顾及了。他今天上午查看店里的账号,上面多了许多单子,但他要看店,就没办法去送。
温廷问:“往后不外送了?”
周姨考虑了一下,说:“我前几天不是要换个店面?这几天谈的差不多了,那地方周边都是写字楼,往后外送的单子就只接附近的写字楼,也方便点”
“不过,你说的也对,还是得再招一个,方方明年中考,我得多照顾照顾他,这边估计有时候顾不上”再加上新店面比这儿大了不少,一个人确实不太行。
温廷说:“新店什么时候装修?需要帮忙么?”
周姨扑哧一声笑了:“你还记着呐,行了,就这点小事我花点钱雇人装一装就行了。你整天忙完这里忙那里,就别操心这个了”
周姨既然这么说,温廷就没再坚持下去,他确实还有些事要忙,前几天说给文文找学校的事还没个头绪,下午陈风又打电话来,说城北有个商场举行大型活动有个搭台子的活儿,就两三个小时的活儿,问他去不去。
下午店里不忙,再加上周姨也来了,温廷就回了个:去。
他骑了车子按照陈风给的地址一路导航到了地方,陈风已经在商场门口等了。见温廷过去,他忙走过去,说:“廷哥,就在里面,搭个舞台架子,两个小时,三百块钱”
温廷果断应了:“行”
台子搭在商场一楼,看起来简单,但都是些钢筋架子,没点力气还真不行,说是两个小时,但装好下来已经六点了。
拿了钱出来,温廷问:“文文情况怎么样?回去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陈风咬了口汉堡,口齿不清地说:“还好吧,能吃能喝的,挺好的”
温廷说:“那就好”
“不过说真的哥,你要这样攒钱,得攒到猴年马月去?就这一点工资,每天点两顿外卖就花了一半了,你要给文文治脸,还要让他上学,得什么时候才能够?”
温廷心中盘算了下,说:“慢慢攒,总会够的”
两人蹲在商场门前吃完了汉堡,温廷一拍陈风的胳膊,说:“行了,店里这会儿该忙了,我得回去了”
陈风知道他忙,没留他,说:“改天去我那喝酒?”
温廷说:“行”
他骑着车一路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这时候是下班高峰期,也是店里正忙的时候,但此时店门却半拉了下来。
温廷正疑惑着,却听见店里传来几道熟悉的声音,他一愣,猛地将电车放倒在地上,冲了进去。
果然是苗哥他们!
“呦,正主回来了?”
地上摔了一些蛋糕,苗哥拿了把椅子坐在中间,周姨站在柜子后面,脸色有些难看。温廷突然一个上前揪了苗哥的领子,被旁边几个人同样按住了胳膊。
苗哥一脸笑着:“着什么急啊弟弟,你既然不还钱我这不上门讨来了?你说你,都是做生意的了,怎么还在乎这点小钱呢?”
他可是听说了这店平时就是温廷在负责的,跟店长差不多了。
温廷揪着他的衣领没放,恶狠狠地低声道:“这跟你没关系,识相点赶紧滚”
苗哥哼了声:“你以为哥几个今天来闹着玩的?前几天不是警告过你了,不还钱,今天这店啊,也就甭要了”
“兄弟们,正好晚饭没吃呢,蛋糕看着不错,拿出来解解馋?”
“那敢情好啊苗哥”
周姨拿着电话正要报警,冷不防被拿了去,说:“大姨,这就不对了,我们不过就是来讨个债,你报警可就没意思了”
几个人从玻璃柜里正要拿东西出来,温廷突然松了手,说:“苗哥,换个地方说罢”
苗哥想了想,看起来脾气极好地说:“行啊,我这人最好说话了,换地方自然可以”
那几个人把东西放下往门外走去,温廷走在最后,离开的时候他一把将门拉下来,顺手锁上了。
周姨在里面,但她自己有钥匙,可以从里面打开。
苗壮主意到他这动作,讥讽道:“你以为真锁上了就没办法了?”
温廷没搭话。
走到一处昏暗的巷子里,苗哥说:“行了,出钱吧”
温廷却没说话,直接一伸腿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人一脚踹到了旁边的墙上。
“操,真找死呢吧你”
苗哥捂着肚子马上反应了过来,那几个旁边的人看势头不对,从身后掏出几把明晃晃的刀子甩着,然后围了上来。
苗哥一时被踹的动不了,余下的几个人虽然身手不及温廷灵活,但手上揣着刀,动作就无所顾忌。
打斗之间,那几人被温廷硬是扛摔在地上踢翻了几次,但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胳膊上,腿上都是刀子割出来的伤口,血汩汩地往外流。
他抹了一把脸,瞬间染红了,拿着从一个人手上夺来的刀,强撑着站着,说:“钱你拿不走,就算我有也不会给你。今天你要有本事就把我做了,否则往后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们找我身边人的麻烦,我这人,没牵没挂,玩得起!”
苗哥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地上那几个兄弟多多少都负了伤,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温栋从他那儿贷高利贷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人最后还不起,但他打听了,这人有儿子,老子还不上,自然得儿子还,多么正常的事。以前他没少干这样的事,但凡豪横一点,大家不也都也还了?没想到今天倒是碰上个硬茬。
这地方人来人往,真要杀了人,得不偿失。
苗壮扶着墙走到温廷身边,看出来他是在强撑,但他刚才的狠劲儿不似作假,真要再打下去,苗壮也有些犯怯,但他脸上狠辣地说:“这事儿没完!”
几个人互相搀着走远了,温廷才瘫倒在墙边重重地吐了口气,然后扶着墙又重新站起来,准备走到外面打车去医院。
他这样子,真要在这天气里在这昏一晚上,明天陈风就只能见到他的尸体了。
只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没走多远,就倒了下去。
“应该就是在这周围了”梁深开着他新入的DB10穿梭在略显狭窄的路上,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许安承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开着这种车在街上招摇过市,但这个人是梁深,他又觉得果然在意料之中,他说:“最后一个路口,再找不到,马上回去”
梁深边开车边往左右看,说:“行行行,就叫你帮我这一会忙,看你不耐烦的样子,不知道的,谁看得出咱俩是兄弟?”
许安承说:“你再啰嗦,我也可以没有你这个取向非常的兄弟”
梁深马上闭了嘴。
没一会儿,他说:“好不容易看上个人,你就帮一把怎么了?”
许安承说:“所以你说的找人,就是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乱逛?”
有这功夫,他文件都可以处理一打了。
“哎呀,千里寻夫可不得辛苦一点”
许安承哧笑他:“人家同意了么你就夫?连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早晚知道,我这样的高富帅,还不是一般的富,一般的帅,谁能抵当得住?”
许安承正想说:人家只把你当神经病,就看见旁边巷子里音隐约躺着个人,这么冷的天,流浪汉?这得冻死吧?
“哎”他喊了声:“那是不是个人?”
梁深说:“是个人也跟我们没关系,这时候乱发什么善心,别耽误了找人”
许安承没说什么。
只是两人在路上兜了两个圈还没找到地方时,又拐回到这个地方,许安承看见那人又往外挪了一小段距离,似乎想极力走到马路上。
“停车”
梁深正开着车,不太满意地啊了声,但还是靠边停下了。两人走近了巷子边上,没了树影的遮挡,他们看见一个满脸是血的人,只是透过那些血,许安承还是看出了这人是谁。
显然,梁深也认出来了:“这是那天年会上做糕点那小哥?”
是他刚刚一直苦寻不到的梦中小哥?
这见面,着实有点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