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师祖做徒弟》御今

9、禁闭

　　沈肃突破了出境，刚来到竹林，就撞见鹿心。

　　“鹿姐姐好。”

　　从记事起，他就知道两家在较劲，但表面的和谐一直维系得不错。加上早些年他贪玩被父亲捉到，就要当街挨揍，是鹿心帮忙解了围，因此对她印象很好。

　　鹿心对沈肃的记忆，还停留在他扮成女子去毓秀坊献艺，结果被沈国舅捆成了粽子，要当众打死的时候。

　　“才一年多没见，你长得比我都高了。”鹿心说。

　　沈肃嘿嘿一笑。十四岁的少年，个子每天都在往上窜。

　　鹿心和沈肃寒暄了几句，想到一个主意：“阿肃，听说你被黄雀给揍了？”

　　沈肃当即脸色铁青。

　　鹿心笑：“男子汉大丈夫，受一点委屈，没什么的。”

　　沈肃不乐意了：“合着不是你丢脸，站着说话不腰疼！”

　　鹿心连忙道歉：“是姐姐错了。姐姐不会说话，你担待着点。”又说，“阿肃，我有个办法能让你一雪前耻，不知道你......”

　　“快说快说。”沈肃迫不及待。

　　鹿心把计划娓娓道来，并补充：“你不用担心打不过她，我会帮你的。”

　　沈肃知道黄雀偷窃发簪的事，完全不怀疑鹿心的用意。

　　傍晚，陈鹊正在发呆，一道剑光突然袭来，她赶紧躲开。

　　沈肃飘在半空：“拔剑吧！”

　　陈鹊无语，这货自不量力。

　　她心情不好，想着速战速决，哪知道才对峙三招就触发了机关，人被困住，沈肃则刚好处在机关外。

　　方圆十几米内的竹子旋转了起来，速度飞快，陈鹊头晕目眩。

　　很快，漫天竹叶凝聚成一条青龙，龙身健壮，大约十米长。

　　青龙摆尾，竹林猎猎作响。

　　陈鹊挥剑阻挡，剑气穿过龙身，几秒后，竹叶又聚拢了起来。

　　机关总有一个破关的窍门。她瞅准龙睛，左右移动，劈出两剑。然而青龙安然无恙。

　　想到“打蛇打七寸”，陈鹊再砍一剑。依旧无济于事。

　　这条龙似乎没有破绽，她找不出破解的方法，便停下动作。

　　这些机关都是顾瞻设计的，为的是帮助弟子提升功力。如果无法破解，只要保持静止，一刻钟后，机关会自动解开。

　　青龙盘旋不动，沈肃立刻击出一掌灵力。鹿心说过，这种时候，要施加一股力量，让机关重新发动攻击。

　　龙头断裂又聚合，一声凛冽的龙吟响彻竹林。

　　陈鹊一惊。一刻钟内，机关二次启动，力量要比第一次猛烈得多，而且，保持静止将不再起作用，只能硬刚。

　　她清楚沈肃的计谋了。这货是想等到她被青龙折腾得伤痕累累，再趁人之危。

　　狂风呼啸，青龙来势汹汹，陈鹊急忙闪躲，空中顿时一青一白两道影子飞旋盘桓。

　　龙口一张，喷出无数“飞刃”，陈鹊迅速挥动木剑，剑气和“飞刃”相遇，“砰砰砰——”空中火花四射。

　　剑气被层层逼退的同时，陈鹊手里的木剑也碎成齑粉。

　　青龙咄咄逼人，陈鹊接连拍出几掌灵力阻拦，双方战力悬殊，不多时，她已经浑身遍布细细密密的伤口。

　　“大奔！”陈鹊喊。

　　藤妖心累，黄雀这废柴，没有老子的协助，终究不能成事！

　　它从腰带变成长剑，“簌簌——”剑身被密密匝匝的叶片击中，它痛得嗷嗷叫，随即晕菜。

　　陈鹊在等待利刃，落入手中一根蔫软的藤条，又好气又好笑。

　　场内求助行不通，只好面向场外。

　　“小鹿......”她一边逃窜一边大喊。

　　龙吟响起的时候，鹿苑就发现陈鹊被困住了。

　　她前去帮忙，却被一道剑光拦住。不得已展开了一场较量，不到十招就跌倒在地。

　　“你就这点本事？”鹿心冷笑。

　　要不是顾忌宗规，她想一剑杀死鹿苑。

　　鹿心从小就不受父亲的喜爱，原本以为只是相比于她，父亲更重视哥哥，后来发现，父亲还会给鹿苑买糖人和甜糕，就把怨恨转嫁到了鹿苑身上。

　　瘦马生的贱种，怎么配和她同一个姓氏？她恨得要命。

　　呼救声不绝于耳，鹿苑心里着急，刚要飞身，又停住。

　　“黄雀还是玉娘，你选！”鹿心说。

　　玉娘是鹿苑的母亲，住在永宁城。说是照顾，实际是圈养在鹿家的一处别院里。鹿苑要是不听话，鹿心传一道密令回去，玉娘就会死无全尸。

　　鹿苑犹豫了一下，闭上双眼，捂住了耳朵。

　　陈鹊招架不住青龙的攻势，后背不小心被龙尾击中，人坠落下去。

　　一旦弟子受了重伤，青龙就会载着人稳稳送到地面。

　　陈鹊下降到一半，龙身忽然剧烈抖动起来，“哗啦——”青龙不见，竹叶纷飞。不远处，沈肃手持长剑，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打不过青龙，陈鹊认。让沈肃得逞，她不甘心。

　　陈鹊强忍着疼痛，以站立的姿势和沈肃面对面。

　　需要一把剑。“大奔，你还行吗？”她问。

　　藤妖浑身是伤，但和沈肃这个二愣子干架，它可以坚持。

　　“干死他！”藤妖士气大振。

　　陈鹊握紧翠剑，可手臂实在太痛了，压根使不上多少力，挥出的剑光只能勉强阻挡住沈肃的攻击。

　　事实上，她浑身都痛。青龙消耗了她太多精力，此刻她筋疲力尽。

　　两束光波相遇，响声震得人头晕眼花。

　　沈肃怎么在变形？陈鹊迷糊了。

　　视线内，沈肃的身体迅速变高，屁股后面长出了尾巴，眨眼间，他就顶着一个动物脑袋。

　　黄鼠狼？不知为何，她胸口一痛。

　　剑光袭来，陈鹊本能地挥剑去挡，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幅画面：

　　空中电闪雷鸣，山洞里，一只巨大的黄鼠狼吃掉了她，仅仅一口，就把她全部吞进了肚子里！

　　“砰——”光波在半空对峙。

　　陈鹊看着对面的黄鼠狼，眼见它张开了大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掉它，杀掉它！她双手握住翠剑，咬紧牙关挥舞起来。

　　黄鼠狼被剑气击中，向后倒了下去，她紧追其后，再砍一剑。

　　“你丫疯了吗！”沈肃又惊又怕。

　　黄雀这架势，分明要将他赶尽杀绝。他以为这次他赢定了，没想到又败下一局。

　　“快帮我！”沈肃呼救。

　　按照约定，他在明，鹿心在暗，他不能把鹿心供出去。

　　鹿心自然不会出手。她打了一手好算盘。这场“切磋”，如果沈肃占了上风，黄雀轻则重伤，重则当场死亡。如果黄雀成功反杀，便是沈肃遭殃。两人都废了更好，哪怕不是，获胜的一方也要承担残害同门的罪名......对她而言，都是好结果。

　　“是你布的局？”鹿苑猜测。鹿心拦住她的时机太巧了，又和黄雀有旧怨。

　　“怎么可能？”鹿心嫌鹿苑多嘴，先给她一巴掌，又慢悠悠地说，“阿肃真是的，这里又不是京城，怎么能这么肆意妄为？”

　　帮助沈肃的人，最终还是出现了。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

　　“放肆！”孟逸挥一袖灵气，将黄雀甩飞。

　　黄鼠狼呢？陈鹊扫视周围，不见黄鼠狼的影子，晕了过去。

　　听说黄雀被关进了太虚，灵都峰上炸开了锅。

　　太虚，丹阳师祖亲手设计的大牢，这些年，进去的人没有几个能囫囵出来。

　　“千万别像章平一样。”冯宝喃喃自语。

　　上个月，章平欺负冯宝，下手没个轻重，被丢进太虚反省，半天后就由金翎送下了山。

　　听说章平承受不住里面的刑罚，全身经脉俱损，三五年内没法正常行走。

　　“笨蛋阿宝，你怎么能拿黄师姐和章平相比？”桓真往冯宝的脑袋上弹一个脑瓜崩。

　　桓大小姐又黏上来了，冯宝撒腿就跑。

　　话说，上个月章平和他动手，是受了沈肃的命令，而沈肃盯上他，正是因为桓真一到凫渚就热情地要和他交朋友。

　　冯宝有自知之明，只想努力修行，将来保卫苍生，像守护他家村子的那位仙师一样，成为受人尊敬的修士，不想被桓真高看，更不想得罪沈肃，免得他迁怒到他的家人。

　　冯宝又溜了，桓真气得跺脚。“笨蛋阿宝，竟然敢看扁黄师姐，哼！”

　　陈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混沌的地方，眼前飘过一缕白雾，雾气绘出“太虚”两个字，心头一喜。

　　顾瞻说过，这个地方很好玩，她早就想试一试。

　　白雾凝聚成了另一个她。陈鹊用指尖轻轻一触，与自己完成对接，开始作画。以四方的灵气为墨，画在广阔的天地间。

　　太虚有个诀窍——心里越少怨念，雾气就越纯净。雾气凝聚成什么形状，全看自己内心深处的对手是谁。

　　被丢进来的人，大多数记恨着刚才和自己打架的那个人，再次碰面，立即开战，自身的发力越重，受到的反噬越强，打来打去，深受重伤。

　　陈鹊不一样，她一心想着回家，提高修为是必经之路，每一天都在和自己较劲。

　　顾瞻说过，在太虚里制造幻境，就像造物主创造世界。陈鹊先画天地，后画日月，接着是山川大海......玩得不亦乐乎，还不忘画几个人，陪自己练剑唠嗑。

　　一晃七天过去，金翎打开门，便听到黄雀爽朗的笑声，她不但没有受一丁点伤，状态还比之前更好了。

　　“你挺聪明。”金翎知道，黄雀找到窍门了。

　　陈鹊愉快地走出灵都殿，见冯宝在不远处探头探脑，飞到他身边：“有事？”

　　冯宝也想迅速实现资质的跃升，问：“你怎么提升得这么快？”

　　“找人打架。”

　　“啊？”

　　陈鹊解释完，见冯宝似信非信，向他说一声“再见”，前往竹林。

　　鹿苑在房间里打滚。蛊毒发作，她没有拿到解药，痛得死去活来。

　　陈鹊老远看见，急得跳脚。中毒的事情，鹿苑不让声张。她先把江离送她的药丸给鹿苑服下，然后去找鹿心要解药。

　　“求我啊，求我我就给你一份。”鹿心趾高气昂。

　　“求你。”

　　鹿心愣了一下，又笑起来：“前几天你被机关困住，鹿苑可是闭上眼睛，塞上了耳朵哦。”

　　“别说废话，快点给我解药。”

　　“你把这支簪子戴上，我就给你。”

　　就这？陈鹊想都没想，把金簪插进了发髻。解药到手。

　　蛊虫暂时休眠，鹿苑缓过气来，看到发簪，明白了个大概：“害你受委屈了。”

　　陈鹊：“这有什么委屈的？”

　　第二天，竹林里疯传，鹿心不计前嫌，把黄雀偷过的金簪送给了她，一时间，黄雀厚脸皮、没自尊的议论满天飞，陈鹊没有在意，倒是鹿苑每次听到，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又半个月过去了，还不见顾瞻回来，陈鹊坐立难安。

　　藤妖提出要玩捉迷藏，她拒绝。藤妖锲而不舍，她耐心用尽，呵令它闪到一边去。

　　“好心当成驴肝肺！”

　　藤妖见黄雀闷闷不乐，想让她开心起来，哪曾想......它受了委屈，要疯窜一阵子发泄怨气。

　　陈鹊见青藤没头没脑地窜向了无妄谷，赶紧去追。

　　谷中大雾弥漫，雾气辛辣，让人不舒服。她一冲进去，就撞上一只紫色的大蜘蛛。藤条缠在蜘蛛的腿上，未来妖王晕菜了。

　　蜘蛛张牙舞爪，样子十分凶残，但战力很弱，陈鹊两三下就把它砍死了。

　　她去解救藤妖，青藤刚到手，“啪——”后背一痛，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喉咙已经被勒住。

　　拂尘一甩，陈鹊倒在一个女子脚下。

　　这人一身粉色衣袍，衣襟上绣着几朵红梅，肤白貌美，一双眼睛满含怒火。

　　“混账东西！”梅见咬牙切齿。

　　辛辛苦苦养了快百年的药材就这么给糟蹋了，她想一巴掌拍死罪魁祸首。

　　陈鹊一看衣服就知道是谁了，急忙起身行礼：“梅长老好。”

　　梅见，顾瞻最小的弟子，剑宗第四峰天宝峰的峰主，常年以炼丹为乐。

　　“好个鬼！”梅见做了个深呼吸，还是想动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得再抽黄雀几下才解气。

　　“师妹！”

　　洪亮的声音传来，梅见一惊。

　　下一刻，莫聿站在了她身旁。

　　“怎么好久不来看我？是不是把我这个师兄给忘了？”

　　梅见无语，是谁时不时玩一把失踪，让阿花接待客人的？

　　“等我收拾完她，咱俩再闲扯。”

　　莫聿：“我没有茶叶了，你什么时候派人给我送来？”

　　天宝峰除了炼丹，还擅长酿茶。剑宗各峰的茶叶都是梅见和几个弟子酿制的。

　　“办正事呢，茶叶的问题一会儿再说。”

　　“别呀。茶叶也是大事......”

　　陈鹊看着两位长老，他俩从见面起就只有眼神交流，是什么情况？

　　“你愣着干嘛？”莫聿看向黄雀，“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出去！”还不忘提醒一句，“记得把体内的毒气逼出来。”

　　“是。”陈鹊一溜烟跑开。身后传来“哎哎哎不行”，她加快脚步。

　　原来，无妄谷不让随意进入，是因为这里是梅见的药材培育基地，里面养了不少毒虫毒兽。

　　第二天，陈鹊去后山感谢莫聿帮她解围。莫聿气色不错，两人聊了很久。

　　“长老，丹阳师祖以前是个怎么样的人？”陈鹊很好奇顾瞻的曾经。

　　莫聿慢条斯理地回忆起往事。

　　早些年，顾瞻重振宗门的心情十分迫切，对身边的弟子，比如当今掌门、莫聿等人特别严厉，等到二百年前收梅见为徒的时候，就像个和蔼的父亲了。

　　“他一直很护着我们，一个人扛下了许多事。”莫聿说。

　　陈鹊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形，一帮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围在顾瞻身边，他又当爹又当妈，还肩负着传授武功的重任，可真够累的。

　　“他那个‘三不’原则，是怎么回事？”

　　陈鹊想，不饮酒，多半是酒精过敏。不贰过，对自己要求严苛。不结道侣？难道是Gay？

　　“长老，咱这里有两个男修结为道侣的先例吗？”

　　“有，不少呢。”洞外传来嬉笑声，莫聿说，“你俩消停一点！”

　　阿花终于拿掉了项圈，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娇俏女孩儿。

　　藤妖看得两眼发直，苦于自己还没到化形的时候，讨好阿花的方式简单又奏效——变成秋千，载着阿花荡来荡去。

　　陈鹊离开前，又摘了两个大苹果，一个给鹿苑。

　　竹林里半年一次的考核到来。机关启动，竹叶汇聚成“天罗地网”，要求一刻钟内冲破。

　　陈鹊和鹿苑没有通过，两人不高兴，便抓了两只野鸡缓解郁闷。周霁来凑热闹，于是变成三只。

　　“砰——”一声巨响，惊得三人差点咬到舌头。

　　一注碗口粗的金色液体冲透了灵都殿的天花板，径直窜向高空。

　　周霁：“好厉害！”

　　鹿苑：“应该是天生灵海！”

　　陈鹊：“烤鸡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