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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十四)再回不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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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踢死你,踢死你这个老色鬼!”
我心想,原来昱殊也来了。听起来她正对着不省人事的郡王爷胡乱踢上几脚,又扑到我旁边摇着我的身子,“小婶婶!小婶婶!我们来救你了!”我紧闭双眼,听到她活蹦乱跳的声音,笑着微微点了个头。
她又道,“菡江叔叔,那人好像被我一掌拍昏过去了,我们快带小婶婶走吧!”
菡江起身抱起我,“初音,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种了蛊毒,没力气得很……”
他冲着那人啐了一口,又问道,“初音,那这个人怎么办?”
我想起刚刚差点失身丧命时咬牙切齿的恨意,只鄙夷着说了一句,“……我管他去死。”
昱殊就道,“好得很好得很,这种人就应该沉到臭水沟里做一只大王八!”说罢她一念咒,那还如死猪一般躺着的男子唰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菡江骂道:“白痴!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她不以为然:“你做什么又骂我!,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他送到处处都是蛊毒的南夷罢了!”
“你以为你厉害?你就不懂仙人不能随意处置凡人么!什么时候能用用你那猪脑子!”
“他欺负小婶婶,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你竟敢骂我是猪脑子,你你你……”
他们两个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鸡飞狗跳。我浑身气若游丝,虽然四周吵得很,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脑袋昏昏沉沉地安心睡去。
我做了一个雾蒙蒙的梦。
远远看见一男一女在书桌旁说话,窗外的暖光射了进来。我想走近看清楚些,脚下的路却好像鬼打墙似的,怎么也绕不完。
那女子坐在椅子上咬了笔杆,两手一摊,泄气地摇头道,“不写了不写了,我写不会。”
“就那么简单两个字,怎么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来,我再教你一遍。”
他们的面目模糊,那说话声也时大时小。但那男子的声音中,满满是无奈的温柔宠溺。只小心的握住她的手,俯身在白案上一笔一划。可那女子却看都不看白案一眼,只偏头看着他俯下的脸,玩味地吸了吸嘴角,突然身子往前倾,对着他毫无防备的亲了下去。
他似是一惊,双颊泛上粉色,不觉往自己脸上摸去,“你……”
那女子倒觉得没什么,唇瓣砸吧砸吧,“原来他是骗我的,我还真以为亲亲的话,嘴里会有甜味。下次再不让他亲我了。”
那男子脸色阴沉着,眉眼隐忍不言一语。眼前的这一切又恍地消散。四周又暗下来,我毫无目的的走着,跌跌撞撞。
忽地又听到另一个强忍着怒意的声音响起:“我只问你,你跟不跟我走?”
我慢慢地转过身,只见又是另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拉着刚刚那位女子的手。那女子急道:“你放开!”
他满眼皆是哀求,“我只要你跟我走,我错了……”
可这一句还未完,那女子就狠狠将两人劈开,“你竟然下毒,你好,好狠心……我发誓,我再不会相信你!从今往后只愿君坟在江头,我葬在江尾,老死不相往来!”
我听着这句狠话心里惴惴的,这又是那本戏本子里说的?忽地觉得额头上一疼,挣扎着醒了过来。
我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躺在温暖地被窝里。四周依旧黑洞洞一片。双手凭空抓了抓,一双温热的小手抓住了我。哦……对了……原来我还是瞎着的。
“小婶婶,你别担心,蛊毒已经解了。你现在觉得好些没有?”昱殊问道。
“恩……这是在哪里了?”我问她。
“这里?呵呵……”昱殊嘻嘻一笑把话说完,“小婶婶,我们已经回到不周啦,这是在降薷院你的房间呀。”我却恍惚了半日。
脑袋无力地靠在枕头上,房内那熟悉的气息弥漫,四周被炉火烤得暖烘烘的。不周……不周……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梦里不知思念了多少遍的不周,我竟就做梦一般就回来了么?
“菡江呢?”我又问。
“初音,我在。”
菡江走过来,做到我的旁边。撑起我的头放在他的腿上。我有气无力地用手一指外面,“菡江,你把那窗户打开,让我闻闻那桂花还开得好么?”
他低低一叹气,“初音,你忘了么?仙界已经入冬了,桂树已经谢了啊。”
“谢了?”我慢慢吐了一口气,“哦……入冬了……原是我糊涂了……”
常言道:“地上一日,天上一年。”仙界与凡间的时历自是不一样,我不回仙界这么久,竟忘了人间四月天时,不周已经入冬了。
心中又有千般疑问,“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菡江一说到此似是十分生气,“真是奇了怪了,这两个多月也不知你是被藏到什么鬼地方。任司渊如何上天下地寻你都寻不到。后来还是请出了上古神器乾坤镜,此番才叫我们来找到了你。”
司渊?上天下地寻我?我听到这些有点脑子有些搞不清状况,只又问他,“白隙呢?你们没见他?”
昱殊摇头,“没有啊,我们没见到小叔叔啊。”
我又一沉默,他还在客栈等我?但心作沉吟先问正事,“天阙那边……对穷奇之事是怎么判的?”
他犹豫了半晌,踌躇着答:“你也知道,穷奇非普通寻常凶兽…以前天阙早就立下昭示,虽不可放,但也不可杀……所以,司渊上了那天刑台,受了整整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刑罚。”
恍若一个晴天霹雳闪过,我惊呆了。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说什么?”
“司渊他……失手杀了穷奇,这个罪还是要罚的。”
我道是天阙这么久都未将将我抓回去受刑,还以为是自己躲在海内十洲之外而沾沾自喜。回了那这尘世,又以为是被白隙封了仙气,所以才没人找到。
原来,原来都是司渊!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刑,他都替我受了!我苦笑,眉皱颦颦。司渊,你这又是为何?因为你欠了我,所以要还我么?
菡江见我脸色极差不明所以,又小心翼翼与我说,“话说,初音……”
“恩?”
“你最近有没有觉着不舒服?”
我抬起头,正被刚才他说的话的余震震得呆呆的,半天回一句:“什么不舒服?”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菡江叔叔就是问你,怀着小宝宝有没有不舒服呀!”昱殊拍着小手,“小婶婶,这回你就要嫁来我家,给我小叔叔生一堆小宝宝了。”
我满头黑线欲哭无泪。虽然那时候有了私心竟然叫他背黑锅,不过真要因我一句戏言嫁给他,我只怕自己要违约了。
菡江着急地打断她,“啐!我不是说这个……你这个白痴!”
昱殊一听他这么说很是不服气,“我白痴什么啊!我没有说错啊,小叔叔小婶婶本就是要结婚的,就像你们师父和我们掌门一样啊。”
“昱殊!”菡江一声厉呵。
她也止住了话,握着我的一双小手紧张地收回,并直捂住自己的嘴。
我慢慢坐起身子,声音犹如从天外飘来,失神地笑道,“你再说一遍,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他们二人坐在我身边,却无人答我的话。气氛诡异得紧,窗户被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吹开了,这一回竟连晴天霹雳都没有,我只是觉得冷。
冷,周身都冷,手在发抖,牙齿在打颤,一口极呛人的恶气从胸腔鼓起,我大声地咳嗽不止。捂住了嘴,却不知是什么一股甜腥,熏得我眼泪都出来了。菡江惊呼扶住我,“你咳血了?”
我闭上眼,抓住他的手,“你说不说?”
我知道菡江一定是拗不过我的,他叹了一口气,“那阮玉几日之后,就要和师父行大婚之礼了。”
我缓缓睁开了眼,轻轻一笑。情到深时方知淡,痛到极致才觉无。再回不周,物是人非事事休。
“好,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