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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化学阉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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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病号服的林籁站在门诊楼生殖中心二楼的取精室外面,一手拿着试管,一手端着杯子,丧丧地垂着头,等待广播叫自己的号。
打眼望去,林籁是几间取精室门口或站着或坐着的人里最年轻的一个。他心中甚是悲凉。
倚在墙角的林籁不得不感叹,遐迩医院生殖科真的是业界翘楚,整个二楼,人满为患。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林籁终于听见叫号,扫了码,顶着周围大哥大叔们玩味的目光,磨磨蹭蹭进了5号房间。
对于一个21岁的体育系男大学生而言,这种经历简直可以载入史册。
不过最惨的是,林籁在小屋子里磨叽了很久,自己怎么都取不出来。他第一万次想捶死闻见远那个傻逼。
于是林籁不得已只好整理好衣服,捏着试管和杯子悻悻地走出5号房间。
他走向医生办公室,找到了自己的责任大夫刘主任,红着脸说了他的困难。
刘主任安慰地拍了拍林籁的肩膀,让林籁进入壁检查室,趴在治疗室的床上等他。
很羞耻,但林籁告诉自己,他是个病人,必须接受治疗。
但林籁不知道怎么趴,只好坐在治疗床上一边等待医生一边对墙哀叹:我一个堂堂体育系的八肌大学生,竟然也能沦落如此。
事情不得不追溯到两天前,一次改变林籁人生轨迹的见义勇为!
“林籁你醒了!吓死我了!对不起啊!”闻识微激动地说。
林籁看向她,迷迷糊糊,脑袋钝痛。脑海中依稀浮现起断断续续的画面。
月黑风高,蝉鸣阵阵,前天晚上,林籁去学校不远处的理疗室做了筋膜放松,回学校已经快十点了。走在学校后门的小巷子时,突然听见了呼救声。
作为新时代的优秀青年,林籁二话不说循着声音往巷子深处寻去。看见在杂乱不堪的小巷子里,新闻系的系花闻识微被三个小混混缠上了。那两小混混真不是东西,把人小姑娘的肩带都扯断了。
林籁这人,优点不多但心眼挺好,尤其对方还是校花,他立马毫不犹豫地冲上去见义勇为。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但林籁是林氏佛拳的传承人,报武术专业也是因为家里就是开武馆的。
他双手一扣,拉开马上就要抱起闻识微的小混混,一个反剪,就卸了人一只胳膊。另外一人回过神来时,林籁已经一个推手把人拍在了墙上。最后那人不战而降,扶起同伙落荒而逃。林籁赶走了小混混,把看起来已经吓傻还扭伤脚的闻识微背出小巷子,然后呢?
记忆一片模糊。
可是,她不是应该对我说谢谢吗,为什么是对不起?林籁记不起来,头很痛 。
这时就听闻识微说道:“你头还疼吗?我哥赶来的时候,你正背着我往外走,他就误会你了,以为是你欺负的我,所以一棍子把你打晕了……”
难怪,可能有点脑震荡。林籁皱了皱眉,看着全须全尾的闻识微和那含泪欲滴地眼睛,虽然心里面把闻识微那所谓的哥哥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却还是怜香惜玉般扯出一脸苦笑:“你没事儿就好,我躺躺就行。”
“对不起,对不起!”闻识微站起来,对林籁鞠了个躬,“但是那个针剂,要进行可逆治疗,至少两个月才能代谢掉,这期间有什么事情,我都负责!如果……如果……,我……以身相许也行!”
“如果什么?什么针剂?”林籁心里感到强烈的不安,声音都有一点飘。
“那个……那个化学阉割的针剂……哎呀!但是我保证我哥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个针剂是他们实验室的在研品……他已经被批评过了,写了好几份检查交给他导师,还被我爸扣了一个月生活费,已经很惨了……你能不能不起诉我哥?”
化学阉割?化学阉割!电视里惩治□□犯的那个化学阉割!
闻识微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让林籁的心彻底凉了 ,以至于后来她又说了什么道歉补偿的,林籁完全没有印象。
所以,当闻见远穿着白大褂来病房的时候,林籁还沉浸在自己还是一个小雏鸡就已经不能人道的悲伤里,没有搭理这个盯着他看了好久的人。
直到他站定在林籁病床前。
“对不起,我是闻见远。”闻见远见林籁看向了他,深呼一口气,开口道,“我为自己的莽撞向你道歉。”
说完,还没等林籁反应过来,闻见远递给林籁一张卡:“我知道我说什么也无法减少你受到的伤害,这张卡里有三十万,你先拿着,买点营养品补一补。这个药剂是可逆的,只要积极治疗,两三个月就能代谢掉。如果你以后因为这件事有任何后遗症,我会负责到底。”
林籁用尽自身最后一点力气般深深地望向闻见远:“怎么负责?我嫁你还是你娶我啊?我还是个……是个……”
话没完说,林籁实在没法对一个陌生人说出“我还是个处男”这种话。他很恨地锤了一下被子,那种明明当了好人却没有好报的钝感把自己包围得严严实实。他爸林春山天天挂在嘴边那些学武之人的仁义道德在这一刻变得讽刺。
委屈和不甘在闻见远说出负责到底的话时一股脑涌了出来。他没有伸手接那张卡,只是脱力般闭上眼睛不想和他说话。
还好皮肤够黑,鼻尖红了也看不出来。
林籁翻了个身,想老林了……
治疗室的门开了,打断了林籁的回忆。
林籁坐在床边,准备对刘主任投去一个微笑来缓解尴尬,但是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因为进来的是闻见远。
好吧,林籁早该想到的,他的责任医生刘主任是生殖科的权威,这种帮病人取□□检测的事,肯定不会亲自动手。
这家医院不就是遐迩集团的吗?李牧在自家实验室拿了药剂,通报批评都是内部的,连档案都不会入。估计刘主任对他的惩罚也只有这种帮病人取□□检测的事了。
闻见远作为集团大少爷,还能亲自来,看来他的文凭也不是很水。
这几天闻见远踩着饭点来他病房报道,除了送饭,每次话也不多,就是道歉和赔偿。最后一次,卡里余额已经长到五十万了。
林籁实在受不了鸟儿子的仇人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随手接过银行卡,拍在床头柜上,以表示“虽然我拿了你的卡,但我依然硬气”的风范。
“裤子褪到膝下,跪趴,屁股撅起来,杯子前面接着。”闻见远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似乎林籁只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病人。社死的只有林籁一个。
“那个,我刚才查了一下,不是侧躺吗?”林籁握住裤腰上的松紧带不松手。
“侧躺是肛肠科指检,这里是生殖科。”闻见远的声音有点冷。
林籁瞬间觉得有点炸毛。是谁害他来生殖科取蝌蚪的!这个罪魁祸首怎么能这么事不关己?莫非是这几天他来道歉自己那爱答不理的态度?
不过,谁遇到这种事都不会有好脸色吧?林籁没忍住,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些:“闻大夫,你真的一点人文关怀都没有,确定适合当医生吗?”
闻见远明显没料到林籁的反应这么大,反思自己态度确实过于公事公办。公事公办是他答应夏岚女士来医院工作的条件。
于是闻见远解释道:“我是要对你进行前高按摩,刺激你分泌。跪趴是最好的姿势,也方便你取精。注意前端对准杯子,不要滴在床上。”
“你……你才是滴的!我们年轻人都是一去两米远!”林籁反驳道。
“好的,年轻人,”闻见远觉得这孩子不故意摆臭脸时有点清澈的愚蠢,愚蠢中又透着可爱的天真,他清了清嗓,“麻烦你脱了裤子跪趴好。”
林籁龟速爬上床,摆出那个自己觉得羞耻的姿势,眼睛一闭,准备当鸵鸟。
闭上眼,感官更清晰,“啪”,他听见戴手套的声音。
“放松,我手指进不去,你会疼。”林籁听见闻见远的声音,立体声环绕似的在耳边响。林籁瞬间涨红了脸,告诉自己这是在治疗,闻见远是个专业的医生。
“不要紧张,我们聊聊天吧。”闻见远似乎想跟林籁聊点什么让他放松,于是开口道,“我以为你是去晒过才这么黑的,很多明星都会做的那种,是叫美黑?没想到你黑得这么均匀,天生的吧?”
林籁更没想到闻见远会开启这个话题。他黑吗?明明是健康的小麦色!他这种类型的阳光大男孩很吃香的好吗!
林籁想和他据理力争,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均匀”的意思。得多仔细,才看得见浑身甚至大腿都没有肤色的分割线?
林籁瞬间把头埋得更低了。他“嗯”了一声,催促道:“你来,没事。”
深呼吸了好几次,做足了准备。嘶,林籁感受到了闻见远的手指。
奇怪,难受,不对,等等……
林籁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成功了!
闻见远见状,脱掉手套,轻轻拍拍林籁的屁股:“好了,穿裤子。”
林籁红着脸手忙脚乱穿好衣服,自动屏蔽自己只有一分钟的事实,不顾闻见远在身后的叮嘱,落荒而逃。
然而两分钟后,林籁生无可恋地又敲开了刘主任的办公室门,在他俩疑惑的眼神里,他不得不如实相告:走太快杯子洒了,还被保洁阿姨说了几句。
林籁看见闻见远紧抿的嘴唇和他索性背过身去而开始抖动的肩膀,知道他在忍笑,气又不打一处来。
闻见远这个罪魁祸首!
“你先休息一会儿,缓一下。”刘主任指了指治疗室的方向,又转头对闻见远交代了些什么。
只见闻见远点点头,帮林籁推开了治疗室的门:“你放松一下,我半个小时以后过来。”
第二次,林籁心如死灰爬上治疗床,就听闻见远说:“这没什么的。你的可逆治疗,需要采集每周的数据,所以你得每周来一次。但是你放心,后面几次也许就不需要我帮忙了。如果不行,7号房间和8号房间有自助仪器,你下个月可以试试。”
“嗯。”林籁含糊的答应着。
闻见远看着他红透的耳朵,一向心如止水的他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升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情绪,开口道:“不过,前高按摩的刺激能帮助你恢复,我还是建议你每周来找我一次。我技术好,好评高,不会弄疼你。”
“不……不用那么麻烦,我……我努力,自力更生。”林籁羞得吞吞吐吐,他一个处男,实在不想和人讨论这种事情。
于是闻见远又戴上手套,他动作前,竟然伸手确定了一下林籁手里杯子的位置,差点直接碰到林蛋。
闻见远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说:“我只是怕你没接准,你今天可不能来第三次了。”
第二次,林籁趴了足足三分钟,有进步。但他觉得那是21年生命里最长的三分钟。
在林籁穿好裤子准备逃走时,闻见远却伸出手拿走了他手里的杯子,把杯子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往试管里倒。
一滴滴在闻见远手上,他像没察觉到一般,完成操作后盖子一盖,把试管递给林籁,说:“这下怎么都不会洒了。拿回住院部给护士或者直接送到检验科都行。不需要拿结果,我在系统里能看见。”
林籁接过试管,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