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死神和他的第一个灵魂（三） ...
-
山风悠悠，一下一下的微风吹得人身上痒痒的。
“发现目标人物不要起冲突，跟好马上报告。”赵盘下了命令，十几个人散开来，一抬头，警方的无人机嗡嗡的也跟了上来。姜安打开手机上的地图，细细的看起来。
“怎么说，”赵盘凑过来，看着地图。
“他们既然是从地道走上来的，出口肯定不会太高，刚刚直升机扫描了这座山，过去之后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唯一可能就是还是水路，咱们的任务主要是把他们逼出来，不让他们进山，水路那边已经有人过去了。”两个人从山上往河道处紧逼，顺便下了命令，十几个人像是抄网，围上最后的缺口。
“吱嘎。”一块木板掀起来。五个人从里面走出来，为首的正是豹子。“妈的，这回条子真是下了死手了”“老大怎么办，往哪里走？”豹子看了眼手机，“进山。”
“进山？咱们不是藏了一条船？”“条子都看好了，进山。”
五个人不再说话，沿着山路往深山里走去。
十分钟后。
“队长！这里有条密道！应该是他们出来的地方！”
“脚印呢！”赵盘赶紧问。“这里的路经常有人走！往山上和山下的都有！”队员说。
“往下！这里离河差不多了！”赵盘一声令下。
“等等！”王保国喊道。
“嗯？发现了什么？”赵盘问。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王保国往山上看过去。“如果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做船走，为什么还要走山路？他们应该知道，自己在山里面没有任何交通方式，警方也不是傻子，这样来看，这条密道就是多余的。”
“所以？”
“我认为他们会上山。”
赵盘皱皱眉：“这......万一他们真的就走水路了呢？”
“我们分路吧，我们俩带人往山上走，剩下的往下面赶，叫增援吧。”
“信你。”赵盘点头，“你们四个跟我和老王走，剩下的往下面赶！”
一队人兵分两路，王保国急急忙忙地往山上赶。
“大哥咱们去哪啊！”
“别吵！”豹子暗骂了一声，这条子也不好糊弄，居然跟上来了。
王保国和赵盘越跑越快，直到前面影影绰绰看到五个人影。“站住！”
那五个人影听到声音马上分散开来，“分开追！实在不行直接开枪！”赵盘喊道。
他向着一个人影冲了过去，王保国紧随其后，紧握手枪，已然打开了保险。
豹子暗骂一声，怎么是两个人追上来了，往森林深处跑去。
王保国率先开了一枪，“站住！”
豹子心知他不敢杀自己，跑的飞快，王保国心一横，对着豹子的小腿，开了枪。
黑暗中的身影一晃，倒在地上。两个人跑了过去，豹子躺在地上，蹭的一下拔出来枪。
“别动......”豹子疼的龇牙咧嘴。
两人赶了上来，一前一后拿枪指着他。
豹子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看着王保国的枪口，毫无惧色。
“你走不掉了，豹子。”王保国紧紧盯着豹子的食指。“二对一，即使你打死我，赵盘也能抓住你。”
豹子捏住自己的近心端，笑了起来。
“队长，剩下的四个人都抓住了！”耳麦里传来刚才散开的队员的声音，“姜哥和柳哥也带人上来了！豹子能抓就抓！这四个知道的不必豹子少！指挥中心说实在不行杀了也行！”
王保国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所幸没有人员伤亡，自己的筹码也多了一个，“豹子，你的手下都被抓了，如果你能投降，积极配合调查......”
豹子打断了他的话：“积极配合，争取死缓一年？”
王保国皱了皱眉，心想真不行，杀了他吧，“反正你也走不了了！”
“走不了？那可不一定哦，赵盘。”豹子摆了摆枪。
王保国猛地回头，发现赵盘手里那把应该指向豹子的那把枪不知何时已经指向了自己。“赵盘？”王保国声音颤抖地呼唤自己战友的名字。“王保国，别喊我了......”赵盘握紧了枪，“我......我也不想......”
“什么时候。”
“在我当上支队长的三年前，那时候我不停地立功，都是豹子给我漏的案件，让我到了这个位置。”赵盘稳了稳手中的枪。
王保国心中依旧充满了不可置信，但还是把枪往赵盘那个方向偏了偏。
气氛越来越紧张，唯有豹子越来越悠然，但是腿上的倒计时没办法让他看完这出戏了，他不耐烦的喊道：“快点啊，怎么爬上来的忘了？赶紧开枪啊！赵盘！”
“别吵！”赵盘怒喝一声，“王保国，你下去，你下去，我就不开枪。”
“那你呢！你就跟他走？你可是警察！”
赵盘沉默了，握着枪的手不停地抖着。“老赵，放下枪，把他抓回去，算是自首和重大立功表现，有什么苦衷兄弟们会理解你的，你现在放下枪，还不算对不起入队前发的誓言！”
赵盘摇摇头，“我早就不配让兄弟们理解了。上次围剿，是我通风报信，才让他走了，而刚才，也是我告诉豹子我们在河边的部署。”
王保国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开始部署搜查的时候，你让小姜和柳谭上山......”
赵盘咬咬牙：“我就是希望他们去拦截豹子，他俩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没什么搜查经验，说不定能放跑豹子。”
“那你就不怕他们出事？万一碰上了出事了怎么办！”
赵盘眼神暗了下来，仿佛在说，那也不是我死。王保国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感觉自己过去二十多年对眼前这个人的理解化为泡影。
“妈的，磨磨唧唧是在干嘛！”豹子看赵盘犹犹豫豫，心想别让中这个警察把赵盘说动摇了，大喊一声：“赵盘！开枪！”同时，他也举起了手枪，赵盘心中一惊，手指用力，王保国一直盯着赵盘的手，一看他有动作，反射性的开枪了。
三声枪响。
赵盘和豹子以及王保国同时倒了下去，警方的哨声慢慢的变大，王保国却感觉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渐渐与山中的的风与流水融为一体，王保国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嘟、嘟、嘟。”机器一下一下的响着。
手术室里，一支支针剂被注射，一团团带血的纱布被扔掉，而后托盘里又换上一堆新的，而后又被血浸湿......王保国只感觉一团光忽明忽暗的照着自己，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手术中的灯暗了下去，姜安焦急地跑过去，“怎么样！医生！我师父他......”“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具体的看后续治疗，不过伤口离心脏太近，伤到了一些主要的动脉，可能要留下后遗症，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先等他醒过来吧。”
姜安听完，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虚脱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走廊里急急忙忙的医生，不知道赵叔那边怎么样了。
姜安刚想到这里，电话响了起来，姜安一看是柳谭，赶紧接了起来，还没开口，就听见那边的人声音颤抖，姜安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要完。
“姜安......我师父，没救回来……”
三天之后。
王保国缓缓睁开眼睛，“师父！”姜安激动地轻呼，浓重的的黑眼圈使他看起来异常憔悴。王保国艰难的扯了下嘴角，“辛苦了，还守着我。”“应该的。”姜安摇摇头，“师父，副局说要是你醒了让我去叫他，他想问您些事情，但是……要不您先缓一会吧。”王保国摇摇头，喊他来吧，我正好也有想问的。
姜安点了点头，出去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副局就敲敲门，进来了。
“姜安，你先出去。”副局摆摆手。姜安点点头，关好门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了副局和王保国两个人，两人沉默许久，王保国率先打破了沉默。“赵盘怎么样了。”
副局看了他一会，张了张嘴，“没救过来。”
王保国感觉脑袋一阵眩晕，“那豹子呢？”
“也死了，不过我们抓住的其他人捏一起的信息知道的不比他少，这个你不用担心。”
王保国松了口气，定定神，结果副局下一句让他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心脏又颤了一下，“我们找到了豹子和赵盘的手机，里面的内容完好无损，所有信息都罗列在案了。”
王保国脑袋里轰隆一声，看着副局拿出来一支录音笔，“王保国，把你知道的看到的全都说出来吧。”
王保国咬咬牙,刚张嘴，副局又打断他，“我们的证据链差不多了，那部手机基本就可以定罪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如实说明，一是让检方排除对你的怀疑，二是给这件事一个完整的真相和句号。希望你对得起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王保国愣了愣，最终还是开口了。
……
副局点点头，“就到这吧，这次你也是大功一件，抓住了豹子，钉死了内鬼，但是……”王保国摆摆手，“论功行赏什么的就算了，我真的不想踩着战友做成的台阶上去。”
“哪怕是叛徒？”
“那也是我曾经的战友。法律会给所有无辜的人一个公道，我总要有自己的私心吧。”
副局点点头，没再说些什么，放下一句好好休息，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王保国看着关上的门，重重的靠在枕头上，呆呆地，眼前不断闪现最后的那一枪。
“砰！”子弹穿过了老赵的喉咙，看着他慢慢倒下去。自己的胸口也是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血迹染湿了胸口的衣服。
我开枪了？我对老赵开枪了？耳边响着豹子的闷哼和枪落地的声音，一切都那么慢，那么清晰，老赵的血喷在我的脸上，我杀了他？我杀了他！老赵！悔恨和悲伤掩盖过了悲痛，太黑了，怎么这么黑啊，看不清，我不知道老赵最后是对豹子开的枪，王保国！你为什么那么紧张，谁对你开的枪都不知道？你瞎吗！老赵……老赵！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我真的没看清！
……
赵盘握着手里的枪，一幕幕场景在眼前闪现，老王，小柳，还有那些因为自己受伤的弟兄们，我这一路走过来为了什么？人人喊我支队长时的自豪？还是那更多的奖金？老王，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小柳，师父倒是给你丢脸了……豹子好吵，喊什么喊，老子给你干了那么多脏活，还要我干什么？我真的要杀了老王吗，冷静！冷静赵盘，你在想什么！你现在拿枪指着王保国就已经够疯的了！我还想回头啊……我还能回头吗……老王，我看见你的枪在抖，你抖什么啊，谁家警察对着罪犯举枪手会抖啊。豹子举枪了！没时间了！
“砰！”眼见着子弹穿过了豹子的身躯，自己的脖颈也一凉，好样的老王，罪犯全都别击毙了，你立了大功，最后我开了一枪，对着毒贩，也算是对得起你了……吧，也不知道，能不能算对得起入队的誓言……就这样吧……是非功过，法律会制裁我的……
姜河眼前的画面随着王保国逐渐湿润的眼睛一起模糊，然后消散，王警官的身影出现在雾中。
“我以为这么多年了，我早走出来了，没想到，到最后还是这件事啊，呵呵呵。”王警官叹了口气，“后来我果然是留下了后遗症，心脏留下了问题，还死在这上面，不知道算不算是上天对我那一枪的惩罚。”
“是是非非，自有法律，没有什么上天的惩罚。”死神轻声说，“先生，该上路了。”
“嗯。麻烦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死神和他的第一个灵魂（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