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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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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日子过得飞快,一年马上就到头了,宫里宫外又开始热闹起来。
天气又凉了些,皇城里干冷干冷的,就算是几车几车的柴火往宫里送也暖不好这群贵人主子的身子。洛凡泽早些年受寒落了病根,别人只是感觉冷,他是由骨子里的疼。贴身侍女心细,整了个随身可带的小暖炉,包了一层层的棉纱给圣上带着。
西域小国奉上的狐裘夹袄没两天就被元奉帝不着痕迹地“落”在了朱启宫里,再之后什么暖玉绒毯的也都全往方公子那里扔,整个冬天没过完,朱启宫倒成了全后宫最拥挤的内殿。
方浅情看着屋里杂七杂八的东西越堆越多,满心的烦躁。他倒也领情,舒舒服服带着暖玉,抱着小暖炉,人往榻上一躺,从早睡到晚。
二月初那会儿,皇后娘娘怀了龙种的喜讯传遍了皇城内外。
皇后的爹爹是兵部尚书秦大人,还有个弟弟,从小就跟着洛凡泽一起厮混长大,十足的纨绔子弟,现在在翰林院混了个闲职,整日整日的游手好闲。
秦家一听这消息,全家都乐得摆宴三天,把朝中有点儿名头的大臣请了个遍,就差没把喜帖送到朱启宫那位手里炫耀一番了。皇后也越发娇弱起来,手下的宫女太监个个横行跋扈,甚至对着个别受冷落的妃子都没个好态度。
洛凡泽命人给皇后那送了些补品药材,又连着几夜去正宫殿里看望,还顺手升了秦朗的官职,圣宠抵得上她嫁来之后的所有时日。
秦朗就是皇后娘娘那个不争气的弟弟,这回从闲职升到了掌管军务的朝中重臣,可谓是平步青云。朝中大臣只道是秦家得宠了,争先恐后地去拜访结交,把秦老爷的门槛儿都快给踩烂了。
可没想到,这圣宠得了没半个月,出大事了。
皇后娘娘被打入冷宫,秦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全部流放边疆,永世不得重用。
这宠来的快,去的也急,兴旺富足的秦家眨眼间没落得门前冷落,家破人亡。
元奉帝揉着眉头,一笔一画地在淡金圣旨上写下皇后的罪状,手有些发抖,不知被气的还是恨的。
——皇后秦琴因下毒谋害当今圣上和朱启宫方公子,罪当连诛九族。念在其身怀龙种,打入冷宫已做惩戒。
那毒是从方浅情的房里传出来的,燃了快一个冬天的熏香,把腐蚀人心的剧毒浸透了朱启宫的各个角落。熏香是皇后送的,有宫女太监作证,中毒的是朱启宫的方公子,有那一口黑红黑红的淤血作证。
洛凡泽心底承认,方浅情在他面前吐血的那一刻,他几乎要崩溃。
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人一手策划,他精于使毒,悄无声息地把毒施到那盏熏香里易如反掌。
可就算是苦肉计,那也是真真切切的血,红得让他心疼欲碎。
他还记得那晚他抱着昏迷不醒的方浅情,念念叨叨了一整夜,等到方公子醒了,他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说,方浅情你别这么折腾自己,你要折腾就来折腾我,求你别这样……
他说,你想让皇后走我便让她走,让他秦家再无翻身之日。
他说,我知道你想什么,我知道你为什么留下来,我不在乎,你留下来就好,留在我身边……
他又说,你就恨我吧,留着这恨亲手杀了我,我等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就等你。
之后天色一点点变亮了,偌大的朱启宫传着微不可闻的啜泣,还有愈来愈哑的男声,一直不断重复那些话语,重复了一整宿。
再之后方浅情醒了,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
“是你啊……我怎么还活着。”
三月初,元奉帝不顾群臣反对携方公子微服南下,朝中大事全数交给李清廉,仅带走几名护卫。
方浅情的那句话在洛凡泽心口上戳了道口子,戳的不偏不斜,血流不止。
他紧紧搂着方浅情,怕得全身颤抖,是怕那人再两眼一闭,留他一人在这世上。
方浅情在他肩上轻轻勾起冷笑,下垂的眼里满是对元奉帝的嘲讽,尽管胸口一阵一阵地疼,尽管毒素还没驱除干净,尽管洛凡泽的怀抱十足的温暖。
总得有人打破这种虚假的平和,洛凡泽做不到,只好由他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