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末世废土】》闲赛仙

3、逃离学院（3）

　　不多久，歌桦老师领着高岳洪过来。

　　高岳洪瞧见孟无垠，右手掌隐隐作痛，忍不住回忆当晚现场。

　　孟无垠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死咬不放，冰冷的眼神像盯猎物一样锁定着他，那一瞬间除了疼痛，他甚至感觉自己要死了。

　　比起心有余悸，高岳洪现在更多的是愤怒。

　　“老师，快把他抓起来，这人有疯病。”

　　歌桦老师：“不要大呼小叫。”

　　高岳洪吃瘪，识相闭嘴。

　　“辛苦你了洛星，小垠交给我，你回去上课。”

　　歌桦老师去牵孟无垠，孟无垠直接无视，紧紧握着凌洛星的手不放。

　　“歌桦老师，让我陪小垠进去吧。”

　　歌桦老师深知孟无垠的倔脾气，这些天又是凌洛星照顾他，有凌洛星在场，事情或许会顺利得多。

　　“好吧，你们跟我进来。”

　　6号房间的布局和隔离室类似，同样划分两个区域，观察区和审讯区，审讯区中央放了两把机械椅。

　　歌桦老师拦住凌洛星，“你在这里等。”

　　凌洛星安抚地摸摸孟无垠的头，“小垠，我在这里等你出来。”

　　孟无垠点点头，跟着歌桦老师进入审讯区。

　　孟无垠和高岳洪坐上椅子，四根机械臂从椅子下面弹出，分别固定住他们的手脚。

　　一切就绪，歌桦老师退出审讯区。

　　凌洛星不由担心，“老师，他们不会有事吧？”

　　“别担心，学院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孩子。”歌桦老师安慰他。

　　熟悉的AI响起：“目标已就位，调出事发监控。”

　　一段厕所角落发生的事情投在玻璃上，两人的一言一行，乃至表情都展示得清清楚楚。

　　凌洛星微微蹙眉，他偏过头看了一眼歌桦老师，她正在全神贯注看着回放，没有注意到凌洛星。

　　学院无时无刻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就连厕所这样私密的环境，都难逃监控，凌洛星有被冒犯的感觉。

　　是不是学院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学院的注视下呢？

　　凌洛星不敢继续想，拉回注意力。

　　视频一直播放到老师们出现，将两人分开。歌桦老师抱起高岳洪离开，孟无垠则被其他老师带走关进隔离室。

　　AI：“目标一请回答，你是否离间同学？”

　　高岳洪抬头，玻璃上倒映着自己身影，他知道凌洛星正在看着他。

　　“我是为了让他看清楚凌洛星的虚伪。”

　　AI：“回答错误。”

　　高岳洪楞了一秒，忽然身上犹如亿万根针在戳，强烈的刺痛感灼烧着他的神经，他疼得只哇乱叫，手脚被束缚，挣脱无用。

　　凌洛星被吓到，“停下，老师快停下。”

　　“放心，机器只刺激他的疼痛神经，对人体没有伤害。只要他们说实话，并且承认错误，一定没事的。”

　　歌桦老师语气平淡，仿佛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凌洛星惊恐地看着歌桦老师，这一回老师看了过来。

　　“孩子，知错就改才是美好品德，教育是基地建立学院的宗旨，我们不能包庇错误的存在，这样只会害了他们，明白吗？”

　　“可是为什么要用极端的方式？”

　　歌桦老师抬手打断他的问题，严肃道：“这是规则，违反规则就要受到惩罚。”

　　眼前肃穆的歌桦老师令他感到陌生，往日里的善解人意和和蔼可亲全没了，凌洛星不理解。

　　整个刺激过程只持续了5秒，高岳洪像是送了半条命，大喘粗气。

　　“目标一请回答，你是否离间同学？”

　　“……是。”

　　“目标一请回答，你是否会掐死同学？”

　　高岳洪不想再领教第二次，他把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我就是希望有人能够站在我这边，一起抵制凌洛星。孟无垠和其他人一样，都看不起我，我一生气才威胁他的，虽然有一瞬间真想掐死他，可我没有这么做，而且那都是气话，我就是吓唬吓唬他，哪知道他疯了一样对我……”

　　“目标一请回答，你是否认识到错误？”

　　高岳洪心有余悸，不敢随便回答。

　　“目标一请回答，你是否认识到错误？”

　　高岳洪害怕再来那么一下，连忙闭眼大喊：“我错了，我不该欺负同学！我再也不敢了！”

　　迫于恐惧认的罪，凄厉声音里倒有几分悔过之心。

　　凌洛星在外瞧着，同样大气不敢出，害怕AI判定他不诚心又要挨罚。

　　过了几秒，AI：“目标二请回答，你是否认识到错误？”

　　高岳洪提起的心终于落下，劫后余生似的流下了眼泪。

　　AI直接问孟无垠最后一个问题。

　　凌洛星判断AI的审判原则，从受审人的语言和行为切入。

　　比如高岳洪说的话多，被AI识别的“罪行”就多，而孟无垠只要审判他的攻击行为就行。

　　凌洛星的心揪了起来，他担心孟无垠没有高岳洪那么听话。

　　果不其然，孟无垠像是没听到似的，对AI的质问毫无反应。

　　凌洛星不自觉地上前一步，贴着玻璃，担忧地看着孟无垠。

　　机器启动，身体的痛感被调动，孟无垠紧咬牙关，始终一声不吭。

　　“目标二请回答，你是否认识到错误？”

　　“……”

　　再次启动，紧绷的身体止不住颤抖，孟无垠攥紧拳头。

　　高岳洪见着场面心里忍不住窃喜，大骂孟无垠活该。转头发现自己还坐在机械椅上，赶紧打散不好的念头。

　　凌洛星急切地恳求：“歌桦老师，他不会说话的，你让我进去劝劝他。”

　　歌桦老师有些为难，不过AI听到他的诉求，打开了门。

　　高岳洪看见凌洛星进来，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凌洛星无暇顾及高岳洪，直奔虚弱的孟无垠。

　　看着眼前瘦弱的孩子，凌洛星心疼不已，“小垠，你真的做错了。”

　　看完现场视频，凌洛星知道孟无垠是在高岳洪放手后才咬上去的，这都算不上防卫过度，而是蓄意伤人。

　　听见凌洛星的声音，孟无垠才有反应，他垂着头，语气淡淡的，“你不懂，这个世界……烂透了。”

　　凌洛星不懂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能让一个孩子说出哀怨的话。

　　凌洛星：“我没见过世界，不知道世界有多烂，但我知道学院很好，每一个人都很好。”

　　孟无垠摇摇头，“不是他们好，是哥哥太好了。”

　　凌洛星不同意这话，人本来就是多面的，通常人们会让善意压制邪恶，并不是非黑即白。

　　当下他没反驳偏激的言论，顺着孟无垠的话说：“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好下去？”

　　孟无垠不答，讳莫如深，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凌洛星托起他的脸，语重心长道：“学院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完全可以从刺壳里出来迎接新的生活。要是还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孟无垠顿了一会儿点点头。

　　AI：“目标二请回答，你是否认识到错误？”

　　孟无垠：“我不会再主动伤害同学。”

　　AI：“未检测到撒谎，通过。”

　　大门的灯带由红转绿，凌洛星松了口气。

　　固定器打开，高岳洪连滚带爬地逃走，再心有不甘也不能在这地儿说，以免又落了个记恨同学的罪名。

　　高岳洪跑出来才发现孟无垠还被绑在原地。

　　凌洛星一头雾水，“怎么没打开？”

　　AI：“准备启动惩罚程序，无关人员请撤离现场。”

　　还未等凌洛星反应，歌桦老师把他拉出审讯室，像一把铁钳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不容挣脱。

　　凌洛星无助地看着大门紧锁，孟无垠的右手突然抽搐，撕咬和骨头断裂带来的痛感被AI完整还原。

　　这是一场以牙还牙的模拟疼痛惩罚，学院不会伤害孩子，但也不会股息任何扰乱秩序的人。

　　凌洛星捏紧双手，“老师，为什么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惩罚？就不能改改吗？”

　　歌桦老师面无表情地看着，无人知晓冷漠之下藏的哀戚，是她无法同人诉说的无奈。

　　孟无垠一声不吭地承受，直到和高岳洪一样晕了过去，惩罚才算完成。

　　“没事的，过一会儿就不疼了，也不会留下伤疤。”歌桦老师像是安慰担心的凌洛星，又像自言自语。

　　凌洛星背起昏迷的孟无垠，经过歌桦老师时，忍不住问道：“老师也认为学院的做法正确吗？”

　　歌桦老师目送他们离开，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

　　AI：“基地现已调派最新智能，协助你筛选坏种。”

　　歌桦老师：“孩子们本性不坏，学院的宗旨一直以教育为主，现在筛选会不会太早。”

　　AI：“提前筛选程序，是基地的最新改革策略，XY113号请配合。”

　　AI太聪明了，它会根据表情，语气，内容判断说话者的内心活动。

　　歌桦老师听到熟悉又陌生的编号，知道自己动了恻隐之心，仿生机器人不该拥有的情绪。

　　“我会全力配合。”

　　XY系列仿生机器人，为学院服务，虚假的爱意生来刻进她们的芯片，爱可以是代码、公式、模板，却始终不能是真实。

　　走出6号房间，歌桦老师环视学院的建筑，花园的草木，天空的太阳……偌大的学院，寻不到一处僻静。

　　无处不在的电子眼，让她摘不下面具，时刻扮演一位充满爱心的老师。

　　直到凌洛星出现，那蓬勃的爱意带给学院的每一人，她第一次收到回馈的爱。

　　与之相处的十几年，她学会接受爱、跳脱程序设定表达爱。

　　她共情了母爱，却不能认领母亲的角色。

　　孟无垠醒来，正伏在凌洛星的背上，脸贴在肩窝，发丝挠到他的耳朵，痒痒的，一阵阵芬芳钻入他的鼻子。

　　他早把疼痛忘得九霄云外，心里只剩此刻的安宁。

　　凌洛星怕他不舒服，步子迈得稳当。

　　孟无垠看得出他在走神，亮晶晶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

　　凌洛星感觉脖子上的呼吸变了节奏，就猜到孟无垠醒了，“还疼吗？”

　　孟无垠盯着他的眼睛看得认真，那层雾消散了，星星又跑回他的眼里。

　　“嗯。”

　　孟无垠囫囵地哼唧一声，手臂紧紧环着凌洛星的脖子，舍不得下来。

　　凌洛星最爱弟弟妹妹撒娇，和他相处久的都知道，撒娇就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一切。

　　这点，孟无垠倒是无师自通。

　　凌洛星宠溺地笑了笑，把人往上拖了一把，而后表情变得有些落寞，“对不起小垠，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不怪哥哥，是他们坏。”孟无垠坚定地认为。

　　凌洛星惭愧，他没有犯过错，即使因为宿舍问题和学院唱反调，歌桦老师也只是口头警告。

　　今天这阵仗他还第一次见到，不由担心其他人是否也遭受过同样的对待。

　　凌洛星深吸口气，决心要改变这种残酷的惩罚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