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雨夜求医 ...
-
委之舟突然从梦中惊醒。
“我怎么睡着了……”
此时夜色深沉，已是子夜时分。
屋外大雨滂沱，声声入耳，令人烦躁，难以安寝。
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总有些不安，如同窗外的风雨一般，难以平息。
屋内只有烛火摇曳，空无一人，他试着下床，却不慎跌坐在地。
赵子铎听到动静立马推门进来，神色慌张，“老委你怎么了？”
“叶芠呢？”
“她走了啊。”
“她去哪了？”
“我不知道啊，我记得她交代了宋蝶衣一些事情后就自己走了，也没说去哪儿。”
委之舟心脏仿佛被重重一击，披上外衣就往门外走，被赵子铎拦住。
“你要去哪儿？”
“快，带我去找叶芠，我不放心她！”
赵子铎会意，不再多言，立刻叫了车马，赶向酒楼。
.
果不其然，酒楼此刻正灯火通明。
宋蝶衣正顶着一头凌乱的发髻收拾账本，熬夜理账，专注地拨弄着算盘。
赵子铎悄然无声地溜到她身旁，猛然间伸出手掌拍向她的肩膀，惊得她失声尖叫。
“你干什么！吓死我了！”她轻抚胸口，责备道。
“宋姑娘，叶芠去哪儿了？”
宋蝶衣轻轻摇头，面上带着几分迷茫，“她只说是外出办事，至于去哪儿……我不知道。”
委之舟心中的疑虑渐渐明朗，他声音发颤，“她可曾向你交代过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夸我学东西快，把店里的账目讲了一遍，让我自行参悟，还把整理的食谱都交给我了，其他的就没有了。”
赵子铎不解道：“这么大的雨，她能到哪儿去？”
“哎呀！”
宋蝶衣一拍大腿，神色焦急，“不好，掌柜出门的时候，没带伞！”
没等宋蝶衣反应过来，委之舟已身形一闪，疾风般掠出了门槛。
“诶！大侠，你去哪儿啊？你没带伞！”
她抓起伞急步上前，却被赵子铎拉住。
“别追了，他有自己的考量。”
.
叶芠肩扛行囊，走在城外的路上，发丝凌乱，衣衫尽湿，寒风透骨，令她头脑昏沉，路面积水成渊，她步履维艰，仿佛下一刻便会失足跌倒。
她连夜便收拾东西出了城，京城纷扰，她早已心生厌倦，不愿再留。
尚食阁托付给了宋蝶衣，她很放心。
至于委之舟……
就算他与自己的事情在京城传开了，但至多不过自己背负骂名，于他无甚大碍，但如果她真的和委之舟在一起了，那就连他也难逃悠悠众口了。
与其这样，不如她先离开，等时间久了，一切自会烟消云散。
这是最好的选择，即使舍不得。
雨水如狂澜般肆虐而下，浇在她的头上，冰冷地触感自头顶蔓延至脚尖，令她不时地颤抖，连连咳嗽。
她来到了与委之舟初次遇见的那个村子。
大雨洗礼后的村庄漆黑一片，道路隐匿于黑暗之中，无法看清。
她眼前阵阵眩晕，想着赶快走到之前的老宅，找个歇脚的地方。
忽然，一旁的树林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几个黑色的人影蓦然出，拦住了她的去路。
“哟，这不是宰相府家二小姐吗？怎的深夜至此啊？”
叶芠甩甩脑袋试图驱散脑中混沌，夜色朦胧，她看不清来人的脸，“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黑衣人声音粗哑，“也无甚大事，只需二小姐慷慨解囊，交出钱财，自然无虞。”
“呵，”她冷笑一声，“打劫的啊？可我身上没钱，怕是要让诸位失望了。”
黑衣人彼此交换眼神，奸邪一笑，“名门贵女，怎么可能身无分文？”
“不过，”黑衣人话锋一转，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二小姐这相貌生的倒是不错，若真是没钱……”
话音未落，一个黑衣人突然向她逼近。
叶芠心神一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蛮力猛然推倒在地。
“你做什么！放开我！”
她运足力气一脚踹向黑衣人的要害，那人瞬间捂住裆部，痛得狂跳不止。
“臭婊子，你敢踹我！”
“呸！别挡老娘的路，就凭你也想占我便宜，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
那黑衣人一下子就怒了，自袖间抽出长剑，剑刃寒光凛冽，在黑夜中尤为明显，叶芠见势不妙连忙侧身闪避，却不慎撞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胸膛。
她转过身，只见委之舟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脸颊之上水珠轻挂，眸中似有烈焰在烧。
她还未开口，他便已将她揽入怀中，旋身一转，避开了黑衣人的锋芒，同时利剑出鞘，直刺其心脏要害。叶芠心头一紧，手指不自觉扣紧他的肩头，闭上眼睛。
鲜血四溅，黑衣人应声倒地，其余劫匪见状，顿时惊慌失措，纷纷逃窜。
四周迅速恢复了宁静，唯有大雨的哗哗声响彻天际。
叶芠勉强站直身子，然而眩晕感却愈发严重。
委之舟扶住她的肩膀，厉声吼道：：“为什么不告而别！”
叶芠怔怔地望着他，分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只是静静看着他，一抹笑容在唇边悄然绽放。
委之舟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叶芠自嘲地低下头，低声说：“我不想连累你。”
“你以为你留我一个人在京城，我就能安然度日吗？”他眼神满是怒火，“我生来就是追随你的，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质问你为什么抛下我！”
叶芠愣住了，直勾勾凝望着他。
委之舟将脸缓缓趋近，却在即将相触之际倏然停下，温热的呼吸拂过叶芠的面颊，带着隐晦的柔情。
叶芠迟钝地反应过来，神情有些惊愕，匆匆侧头避开，眼神闪躲。
他在做什么？他疯了吗？
“我已经不是你当年入府时见到的光鲜亮丽的叶芠了，现在的我，只会引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阿钦不会放过你，叶绫也不会，现在与我割席断交，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我自有我的天涯路需行，你也有你的青云志要展，不必太拘泥于眼下。”
语毕，她便准备离开，可加重的眩晕感犹如黑云压顶般剥夺了她的神智，虚弱的身体不堪风雨连绵之苦，她体力不支，终是无力支撑，向前倾倒。
委之舟见状立马拦腰将她捞起。
叶芠依偎在他的肩头，没有说话的力气，只感觉头脑发热，浑身都很疼。
委之舟腿上的伤口撕裂开来，鲜血透过了绷带，他却恍若未觉，手捧着叶芠的脸颊，满眼关切。
“叶芠，你醒醒，叶芠！”
他无暇思考，迅速横抱起叶芠，不顾一切地奔向最近的一户人家，猛烈敲击门板。
里面的人被吵得怒火冲天，但一打开门，见到两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人，其中一人更是气息奄奄，怒火瞬间熄灭，哑声愣在原地。
“你们……有什么事吗？”
“劳烦问一下此间最近的医馆在哪？”
“医馆这个时候已闭户歇业了。”
“我知道！您只需告诉我在哪儿！”
“沿此小径西行几里就到了。”
“多谢！”
言罢，委之舟一溜烟跑了，顷刻间已远去，留下村民愣在原地，如梦初醒。
.
村西医馆。
咚咚咚！
咚咚咚！
“谁啊！吵死了！”
大夫打开门目睹此景，神色顿时惊愕难掩，与方才的村民如出一辙，急忙将人请了进去。
委之舟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却无暇他顾，将叶芠轻轻放在病榻上，转而向大夫拱手道：“大夫您快看看，她方才不知何故突然就晕倒了。”
大夫打量着他，又看了眼叶芠，显然是村里人八卦心理作祟，揣测起两人关系来了。
委之舟抹了把脸，道：“这是我娘子。”
此刻半睡半醒的叶芠：“……”
大夫微微颔首，给叶芠把脉，然而神情却瞬间变凝重了。
“有何不妥吗？”委之舟关切地询问。
大夫眉头紧锁，缓缓将手收回，摇头叹道：“你娘子脉象虚浮且无力，想必是天生体质虚弱，加之近期过于操劳，心绪不宁，又恰逢大雨淋湿，染上风寒，导致高热不退，但我医术有限，对于体质极度虚弱的患者，实在不敢轻易开具药方。为求稳妥，我建议阁下还是前往京中更有声望的医馆求诊为妙。”
委之舟闻言心急如焚，急步上前抓住他，恳求道：“大夫，您再看看吧，说此地距京城路途不短，我娘子病情危急，怕是等不起啊！”
大夫摆摆手，言语中满是无奈：“不是我不想治，实在是有心而无力啊。”
委之舟再三请求无果，索性不做纠缠，一把将叶芠抱在怀里，加快步伐，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叶芠在他的臂弯里随着摇晃缓缓清醒，仿佛置身于一叶扁舟之上，手脚却使不上劲。
她微微睁开眼，只看见委之舟瘦削地下巴和湿漉漉的脖颈，他气息粗重，眉峰紧锁，正拼命赶路。
“委……委之舟……”
她轻唤道。
委之舟闻声一怔，低下头，温柔地看着她，“叶芠，坚持住，快到了，就快到了！”
“你很疼吧……”
她目光迷离，声音微弱。
“不疼。”
“傻小子，又逞强。”她轻笑一声。
“放我下来吧。”
“不可，我得尽快赶到京城的医馆！”
“听话。”
委之舟步伐微滞，顺从地停下脚步，呼吸急促，腿上传来钻心般的刺痛。
叶芠力竭难支，身形一晃，跪坐于地，委之舟心中一紧，急忙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搓着她冰凉的手，想让她暖和一点。
两人紧紧相依，彼此的体温，是雨夜中仅有的一丝温暖。
委之舟看着她，疑惑地问：“怎么突然要停下？”
她勉力抬手，指尖轻触唇畔。
“嘘，别说话。”
委之舟心中生惑，眼眸微动，眨巴着凝视着她。
须臾之间，两行清泪交织着凉雨，悄无声息地自她颊边滑落，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环抱住他的脖颈，吻上了他冰凉而柔软的唇瓣。
下一刻，她无力地闭上双眼，倒在了他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雨夜求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