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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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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子姐姐,妈咪说舅舅是你的保镖,是不是?”这天中午,玄亦静让玄亦恒打电话给达奚奈,叫她来家里玩。结果,所谓的两个主人坐在楼上聊天,却让她陪这个小不点在花园玩。
两人以同样的姿势坐在游泳池边,双腿在空中晃动,达奚奈说:“以前是,现在不是。”
“为什么?舅舅说他是你的保镖,要保护你的安全,所以他不能和海乔阿姨去加拿大,也不和我们一起走。”
玄亦恒真的这么说吗?恐怕是骗小孩子的吧。
“我九岁就是空手道冠军,我的安全我自己可以保障,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那就是舅舅骗我喽。”
“他没骗你,以前他确实是我的保镖,不过不是保护我的安全,而是看着我,而现在,”她顿了顿,盯着池水,看到水中自己平静无奇的表情,讷讷的说:“他有他的自由。”
肖肖见她双眼呆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奈子姐姐,你怎么了?”
她抬头,“没事。”
而楼上玄亦恒姐弟俩却将她的失落模样看得一清二楚。
“你和她生活了这么久,看得到真正的她吗?”玄亦静问。
玄亦恒俯望着池边的达奚奈,俏丽的短发张扬着她的桀骜不驯,冷漠的表情诠释着她的性情。其实不然,这并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达奚奈一直被她锁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看到。
“如果不了解她的本质,我是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这份工作的。”
玄亦静反问:“仅仅只是工作吗?”
玄亦恒浅笑,“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更像是她的父亲。”
“她要是听到你这么说,肯定会被气死的。”
“那倒不会。”他了解的反驳,“顶多上演一场全武行。”
玄亦静突然有试试他的冲动,“以后她要是嫁人了,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忍受她偶尔的暴力?”
玄亦恒皱眉,怎么她也谈到了有关她嫁人的话题。
“奈子没有暴力倾向,如果要用忍受来形容她的话,那个人就根本配不上她。”
“啊,说到这个,奈子生长在那种家庭,婚姻大事恐怕会是利益下的牺牲品吧。”
“不会,她例外。”
“哦?”
“达奚家有一本家训,是过世的达奚老爷子写的,任何达奚家人必须遵守,但奈子除外,而且,家训的附注是奈子有绝对的人身自由,她的人生她自己做主。”
“达奚家训岂不就是她的护身符。”
“确实如此。”
“可是达奚老爷子已经过世了,奈子的父亲不一定会遵守。”
“就算他强行逼迫,她还有日本的铃木老爷撑腰,老板是不会去和他们为敌的。”
铃木老爷?
玄亦静想,就是那天和奈子在医院打电话的人吗?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奈子和她的父亲再这么僵持下去,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的。”
离开这里?
他似乎从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
“以创新目前的处境,她不会坐视不管而离开的。”
“可如果晨兮的事情解决了呢?”玄亦静继续逼迫,“她离开了,你还会留下来吗?”
“嗯?”玄亦恒震惊,“你什么意思?”
“阿恒,”玄亦静语重心长的说:“你一直是一个很理性的人,可是,你真的明白自己的心吗?”
玄亦恒彻底愣住,玄亦静的话让他突然想起了海乔临走时问他的话:你真的清楚自己为什么留下来吗?
姐姐想要点醒弟弟,可理性的弟弟却在这一刻茫然无措了。
与此同时,一声尖叫,伴随着两声水声,吸引了姐弟俩的注意。
原来是肖肖一不小心掉进了水池里,而达奚奈则跳下水救了他。
两个湿漉漉的人儿被带到客厅,换下了湿衣服。达奚奈穿着玄亦静的衣服,玄亦恒拿来干净的毛巾帮她擦头发。
肖肖看着他们,埋怨道:“舅舅为什么只照顾奈子姐姐,都不关心我呢?”
玄亦静帮他擦拭身子,“肖肖有妈咪照顾,舅舅当然要去照顾奈子姐姐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舅舅想让你在姐姐做我的舅妈了呢。”
玄亦恒停下动作,再一次从肖肖口中听到舅妈这个词,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奇特。
“奈子姐姐做你的舅妈不好吗?”玄亦静故意对肖肖童言童语。
“不是不好,只是奈子姐姐太小了,舅舅比她大好多。”
“大吗?你爹地似乎比妈咪大十岁呢。”
“咦?是不是就是爹地常说你们是老夫少妻?”
“真聪明。”
肖肖从沙发上跳下来,兴高采烈的跑到达奚奈面前,“奈子姐姐,现在开始,我决定让你做我的舅妈了。”
“咳、咳……”玄亦恒干咳起来。
“舅舅,你怎么咳嗽了?”
“没事,我去把衣服烘干。”
他的逃跑、躲避,伤了达奚奈的心。
玄亦静平静的说:“有些人看似理性,可有时侯在某些事上是很迟钝的。”
达奚奈平淡的回复:“这么多年我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几年。”
“值得吗?”
她眸中含笑,“我自己的选择,一切结果我都可以承受。”
玄亦静感慨,“他如果懂了,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会很幸福?
可是他要到什么时候才懂呢?
懂了又能欣然接受吗?
她真的不敢有所期冀,她怕希望越大,到最后,绝望也最大。
……
……
三天后,玄亦静和肖肖回家,玄亦恒、达奚晨和达奚奈去机场送别,只留下苏绫彩在医院里照顾苏奶奶。这是一个失策,对于一个千方百计想要报复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水房,苏绫彩一人在打水,东宫琪雪悄无声息的出现。
苏绫彩看到她,害怕的放开水壶。
东宫琪雪挑眉,“这么怕我?”
“是你把我们家弄成那个样子的。”她总算有了点气势。
“那不过是一个警告而已。”
“你真坏。”
“哼。”东宫琪雪不以为然,“第三者似乎没有说话的权利。”
苏绫彩攥紧拳头,“晨兮根本不爱你。”
这句宣誓激怒了东宫琪雪,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靠近苏绫彩,掐住她的脖子,敛起笑,“我的东西从不轻易送给别人,纵使我和他的婚约无效,也是我先甩了他。”
她的手劲很重,苏绫彩满脸通红,用双手不断地捶打她的胳膊,“放、放开、我、放开。”
东宫琪雪甩开手,突兀的笑出声,“我记得有句话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你似乎还没见过晨兮的父亲吧,嗯,看来你们是时候该见见面了。”
她饶有兴味的一笑,然后消失在了苏绫彩的视线里,让她感觉十分的不真实。
晨兮的父亲?
在她的记忆里,她是和他的父亲通过话的,依稀记得那种感觉,严肃、深沉,似乎很不好相处。他的父亲会怎么对她呢?会不会像东宫琪雪那么可怕?
她的心悬挂着,然而在机场,达奚奈的心亦是如此,只不过心情不同罢了。
“阿恒,希望你能明白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我很期待你给我的惊喜。”她暗示的含义,玄亦恒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了。但是,他选择装傻。
“什么时候你说起话来也拐弯抹角了。”他将注意力放在肖肖身上,“肖肖,回去后,不准惹妈咪生气,知道吗?”
“知道,我要做乖宝宝的。”
达奚晨说:“静姐,一路顺风。”
玄亦静叹气,“奈子,再见。”
“再见。”
她转身,玄亦恒忙拉着行李,,在安检口,玄亦静单独的注视他,“其实你明白了,不是吗?”她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走入安检口。
玄亦恒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暗自思忖,他是明白了,他留下来不单单是为了工作,最重要的是为了某一个人。越过人群,他的视线落在达奚奈的身上,曾经以为是习惯,所以对它习以为常。可是纵使他明白了自己的心,那又有什么用呢?她说过她将他视为家人的,而他,一个成熟的男人,对她一个小女孩的心又能有多深呢?他真的不知道。所以,他索性装不懂。
为什么要让他明白,这似乎不是一件好事,他的烦恼开始增加了。
从机场离开,他送他们去医院,而后自己扬长而去。
他必须冷静一阵子了。
苏绫彩依然没有告诉达奚奈和达奚晨,东宫琪雪来找过她的事。而之后几天一直是风平浪静,直到苏奶奶出院,也没有发生任何事。
如达奚奈和玄亦恒所料想的一样,苏绫彩得知村长帮她家翻新了房子,她感激涕零的去感谢了一番,只差没磕头谢恩了。
但是,达奚晨却不相信。
回家的途中,他说,“是你做的吧。”
“玄亦恒。”
“亦恒哥?”他惊讶,“他从不认可绫彩的。”
“爱屋及乌,懂吗?”
原来如此。
“我该去感谢他。”
“为了他好,你最好别再提这件事。”
“怎么说?”
“你和绫彩的事一旦曝光,如果只有你和我,父亲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可如果牵扯到其他人,你以为会有怎样的后果?”
达奚晨颔首,“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三缄其口。
他在今天做了决定,然而第二天,他的父亲对苏绫彩亦是做了决定。
这晚,苏绫彩放学回家,达奚晨送她到门口后才离开。她开门进屋时,从屋旁的暗处走出一位彪形体健、神情骇人的男人。借着月光,苏绫彩认出他就是达奚晨家的保镖。
“苏小姐,我们老板有请。”
原来,此前的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苏绫彩别无选择的随他上车。
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
门是打开着的,一个男人背对着门站着。
“老板,苏小姐来了。”
达奚川德转身,淡淡的下令,“出去吧。”
“是。”
他的不怒而威令苏绫彩胆怯。
“叔、叔叔好。”她微微颔首,不敢再看他一眼。
“坐。”毕竟也是小女儿的朋友,他还是给了她面子。
“不、不用了。”
不再强求,达奚川德坐进沙发里。
“我是晨兮和奈子的父亲。”
“我……知道。”
“听琪雪说,你在和晨兮交往。”
“是。”
达奚川德开门见山,“你们不合适。”
她没想到他这么的直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离开他。”达奚川德简短的命令。
苏绫彩抬头,诧异于他的强势。
“晨兮身上所背负的责任是你想象不到的重担,以你的身家背景,只会拖累他。”
苏绫彩讷讷的问:“拥有爱情也不可以吗?”
爱情?
达奚川德呆愣了几秒,曾经年少时的他不也信奉着美丽的爱情,但是生在那样的家庭,现实总是很残酷的,他为了家族的事业,毅然放弃了所谓的爱情,接受了能为他带来财富、权势的铃木颖央。
铃木颖央?
他有多久没再想起她了。那个纯真的女人,用她的爱情为他换来了他想要的东西,最终却被他伤害的体无完肤,含怨而死。心弦被触动,他放软语气,“你和晨兮注定不会有结果的,为了你的家人和你自己,离开他吧。”
“一定要门当户对才行吗?”她的嗓音带了哭腔。
“只能是东宫琪雪。”
苏绫彩的泪无声的滑落,她的爱情要终结了吗?
达奚川德站起来,走向门边,停下,“为了不让更多的人因为你们而受伤害,你知道该怎么做吧。”他又命令,“阿大,送苏小姐回去。”
“是。”
这一夜,达奚川德走进了他从不曾踏进的墓园。
看着铃木颖央清纯的面庞,他重重的叹息,“是我对不起你。”
他闭上双眼,曾经的记忆如过往云烟一般浮过脑海,鞭笞着他的心。已经对不起她了,却还要继续伤害她的儿子,也是他的儿子。可是,谁让达奚晨生在了达奚家,他只能接受这样残忍的命运。
也是在这一夜,苏绫彩泪水干涸。
她开始躲着达奚晨了。
这就是她的决定。
她要保护她的奶奶。
达奚晨怎样也无法问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她根本不再给他接近她的机会,忍耐了两天后,绅士的风度再也无法保持,直接跑到她家门外,大喊大叫。
“绫彩,你出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绫彩……”
他的喊声惊动了四周的邻居。
“大晚上的,喊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
“有病呢吧。”
他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依旧故我。
“苏绫彩,你出来。”
一个大汉推开门,气势汹汹,“找揍是吧。”
“苏绫彩,你要是再不出来,你们全村人今晚就都不用睡觉了,而且,你们村一定血流成河。”
他的话,村民的气愤,终于逼出了苏绫彩。
“绫彩,让他闭上嘴巴,否则我打死他。”大汗威胁后,愤愤的回了家。
“你终于肯见我了。”达奚晨喜出望外。
苏绫彩却冷着脸,“晨兮,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
“我说。”她深吸口气,“我不爱你了。”
达奚晨嘲讽,他怎么会相信她的话,“你不会骗人的。”
她望着他的眼,“可这是事实。”
“不是。”他凝着她,“事实该是东宫琪雪还是我父亲找过你?”
“不管是谁,都在强调着一个事实,我们不相配。”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爱你吗?”
她泪水涟涟,却冷笑出声,“你们达奚家最不需要的就是爱了。”
甚是终于咆哮道:“他们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因为我们而害了奶奶。”
“是我父亲,对不对?他威胁你了?”
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晨兮,求你放了我,放弃我吧。”一转身,她快速的跑回了家。
达奚晨站着心绞痛了起来。
该是他的父亲吧,否则她也不会哭的这么伤心了。
他跑回了家,直接冲进书房,达奚川德正在和玄亦恒谈事。
“怎么这么莽撞。”达奚晨的反常,达奚川德和玄亦恒都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你找过绫彩了,是不是?”他已丧失了基本的礼貌,质问。
“这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吗?”
“父亲私自去威胁绫彩,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你早就有了未婚妻,就不该去招惹那个女孩。”
“那么父亲呢?既然有了于月莉,为什么又要娶我妈,难道你想让我成为第二个你吗?”他愤懑的嘶吼。
“啪”的一声,达奚川德一巴掌打下去,达奚晨的脸上印下了五指印。
“以后,不准再去找她了。”
达奚晨恨恨的盯着他,“这一次,我要为自己而活。”
玄亦恒冷眼旁观,他清楚的意识到,父子间的战争要开始了。这个原本温润如玉的男孩终于也懂得反击了。
“从今天开始,你别想再踏出家门半步,来人。”
两个保镖立即冲了进来。
“老板。”
“把大少爷带到北院,好好看着他,别让任何人见到。”
“是。”
两个保镖架起躁动不安的达奚晨,将他强行带走。
“放开我,放开我。”
声音渐行渐远,达奚川德无力的坐下,“亦恒,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玄亦恒谨慎的说:“这是老板的家务事,我不便评论。”
达奚川德淡笑,“刚刚谈的事,你尽快去办。”
“是。”
“晨兮的事,你知道怎么做吧。”
“我今天过来,似乎没见到他。”
“很好。”达奚川德挥挥手,“出去吧。”
玄亦恒转身离开。
他没想到达奚川德的动作居然这么快,看来,他势必要做一次叛徒了。
离开达奚庄园,他发了条短信给达奚奈:事发突变,晨兮禁足北院,一切小心行事。以他对她的了解,一旦发现达奚晨失踪,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他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
达奚奈收到短信,知道暴风雨已经来临,思前想后,她决定按兵不动。
当晚,玄亦恒出外替达奚川德办事。
第二天一早,饭桌上少了达奚晨。
达奚奈故意问:“怎么不见晨兮?”
达奚川德显得很平静,“他出国了。”
“出国?什么时候?昨晚放学我还见他了。”她表现得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
“今天凌晨。”
于月莉纳闷,“我怎么没听到声音?”
“他昨晚不在家,直接从宾馆走的。”
父亲的谎言达奚奈也不拆穿,一如往日的吃过饭后,她说:“那我上学了,他什么时候回来通知我一声,我好去接机。”
走出家门,她迅速赶到苏绫彩家,恰巧碰上要上学的她。
“我们谈谈。”
“谈什么?”
她单刀直入,“你还爱晨兮吗?”
苏绫彩眼眶瞬间湿润,“我爱不起他。”
“如果我给你这个权利呢?”
苏绫彩深感迷茫她话中的意思。
达奚奈紧接着说:“晨兮被禁足了。”
“什么?”杉林溪惊讶到连眸中的泪也暂时似凝结了一般。
“我不知道我爸爸对你说了些什么,可是我想告诉你,晨兮为了你,这是第一次反抗父亲,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痴心。”她认真的凝视她,“我可以安排你们离开这里,要不要和他一起走,两天后给我答案。”
私奔?
这就是她想到的办法。
她留给苏绫彩考虑的时间,然后,开始她的下一步计划。
纵使苏绫彩最终选择留下,她也要解救达奚晨,而这个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达奚川德最顾忌的地方。
是夜。
达奚奈偷偷的潜进北院,果然如她想象的看管森严。无法进入,她只好跑去后花园,找到小莽,在它的身上贴了小纸条,又对它说了一大堆,再指指北院的方向,小莽好似听懂了一般窜出了后花园,爬进了北院。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从窗口钻了进去。
约莫五分钟后,它再次返回后花园,身上的纸条已不见了踪影。
达奚奈陪着他玩了半天才回了房间。
她拨通了她极不喜欢的那个人的电话。
“摩西摩西。”一串日文。
“铃木楚,是我,达奚奈。”她生硬的自报姓名。
那边立刻换上中文,“奈子,稀客呀。”
“无事不登三宝殿。”
“那也欢迎。”
“和我父亲作对,敢吗?”
铃木楚迟疑了会儿,“你似乎该去找爷爷。”
“还不能让外公知道。”
“事态严重?”
“对,我要把晨兮偷渡到日本。”
“坐飞机岂不更快。”
“你认为那样逃得过我父亲的眼吗?”
“那倒也是,说吧,怎么帮?”
“不问我什么事?”
“我对你绝对的信任。”
“我似乎要感谢你的信任喽。”
“那就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加息偿还。”
“放心,我会还的。”她用严肃的口吻说:“找几个心腹来中国,五天后晚上十点XX码头,安全的将他带过去,不过这件事先不要让外公知道。”
“Ok,小事一桩。”
挂断了电话,总算安排好这些了。
两天后,苏绫彩找到达奚奈,准备告诉她,她的选择。
“想的怎么样了?”
“你可以保证我奶奶的安全吗?”
“当然。”
“那好,我选择晨兮。”
达奚奈笑,“很好,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可是我要怎么对奶奶说?”
“我会让你无后顾之忧的。”
晚上,达奚奈陪同苏绫彩一起去苏家,对苏奶奶的说法是,苏绫彩成绩优秀,被保送远方的大学,所以近期要去学校参观,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家。苏奶奶信任孙女,也喜爱达奚奈,毫无疑问的相信了。
苏绫彩却仍是忐忑不安。
“怕什么?”
“真的要私奔吗?”
“已经上了船,我是不会同意你下船的。”她语气十足的坚定且霸道。
这样的她,苏绫彩觉得她似乎还是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
“奈子。”
“绫彩,你是我唯一认定的朋友兼大嫂,但是晨兮是我在这里唯一关心的亲人,所以,为了他的幸福我可以做任何事,如果你反悔了,我仍然会压着你上船的。”
听着达奚奈对友情的宣誓,亲情的坦言,苏绫彩很为晨兮感到高兴。
“奈子,你放心,我不会反悔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呆在晨兮身边的。”
达奚奈清浅的笑了起来,“不用这么慷慨激昂,只要你们安全的到了日本,我外公一定会保护你们的,谁也伤害不了你们,到时候,我会把苏奶奶也送过去,你们照样可以生活、学习。”
“可是,你帮了我们,你爸爸不会把你怎么样吧?”
“不用担心我,我爸他不会伤害我的。”达奚奈心想,大不了就又是一次父女大战,如果真是那样,没有了晨兮,她也许也会离开吧。
而至于玄亦恒,她得不到他的真心,那么,一切就随缘吧。
“晨兮现在怎么样了?他连学校也没去。”听说达奚晨被禁足,她就很心疼,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他只是被禁足而已,三餐还是很丰盛的。”
“那就好。”
“你好好休息吧,大后天晚上一放学就去XX码头,到时会有三个日本人接你,你只要跟着他们上船等我们就行了。”她掏出一张照片,“看清楚他的长相,千万别出了差错。”
苏绫彩认真的记下他们的容颜,“记住了。”接着,诧异的看到达奚奈烧了照片,“为什么要烧掉?”
“被我爸或东宫家任何一方发现,他们都必死无疑。”
“怎么会?这是法治社会,他们怎么敢草菅人命?”
“这也是一个很黑暗的社会,东宫家黑白两道通吃,而达奚家……”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一定要和这样的家族联姻呢?他也想加入□□吗?
“好恐怖。”
“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有光明的一面,就好比你,单纯善良,所以,晨兮非常需要你的救赎。”
“我会的,我会让晨兮每天都看到灿烂的阳光。”
“美丽的憧憬,我相信你做得到。”
“你也可以的,奈子。”
是吗?
她也可以吗?
她但笑不语。
“为了以防他们怀疑,这几天我不会再来找你了,到时候你要见机行事,懂吗?”
“我懂,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也不会让晨兮失望的。
接下来的两天达奚奈一如既往的生活学习,偶尔还是会和于月莉拌拌嘴、斗斗气,达奚川德和达奚筱雅父女俩总是扮演中间人调解,却也总是碰一鼻子灰。
在这一晚,她发了条短信给玄亦恒,告诉他明晚她要行动了。可是他却没有回复,一直都没有。达奚奈失落的抱着趴趴熊入睡,她想,也许他们真的有缘无分吧。
行动的这一天晚上,晚餐前,达奚奈进了一趟厨房,趁张婶不注意时,给汤里放了几粒安眠药,又若无其事的回到了餐桌前。
她佯装不耐烦的问:“晨兮都走了五天了,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几天。”达奚川德回复。
她吃着菜,看着于月莉喝下了汤,不动声色的又说:“刚刚我看到厨房多盛了一碗饭。”
达奚川德的筷子停驻了一秒,“惯性使然吧。”他盛汤喝了一碗。
两个最麻烦的角色解决了,只剩下了一个小的,而且还是个……不足为患了。
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针指向了十点,她起身,“我吃饱了,爸爸最好早点让晨兮回来,这个家若是没有了他,我也不会再呆下去。”
旋身,她回了房间。
达奚川德听到她这样的话,不禁悲从中来,他的女儿竟然学会用儿子威胁他了。
“川德,你别这样,不管怎样,你还有我和筱雅。”
“爸爸,总有一天奈子会明白您的。”
“但愿吧。”
自始至终,只有达奚川德和于月莉喝了汤,而达奚筱雅只简单的吃了些菜。
十一点时,达奚奈才再次走下楼,客厅里漆黑一片,她抹黑去了北院,阿二和阿四还守在门外,时间不多了,她只好唤来小莽,制造混乱。
小莽在北院疯狂的爬行,引得阿二和阿四生了好奇,走进查看。达奚奈就趁这个时间撬开了门,达奚晨早已准备妥当,在门打开的那一瞬,俩人一起悄悄地逃出了北院。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去了,结果却在翻越围墙时,意外撞到了正在院子里练习走路的达奚筱雅。
她扶着墙,蹙起了眉头,“晨兮不是不在家吗?”
“这就是你以为的好父亲的所作所为。”达奚奈冷冷的道。
达奚晨恳请,“筱雅,可以当做今晚没见到我们吗?”
“你们……”她这时才意识到他们似乎是要翻越围墙。
“如果你想告发就去说吧,晨兮,我们走。”
达奚晨望一眼达奚筱雅,然后,在她的面前同达奚奈一起翻墙离开了家。
墙外,达奚奈早已准备了一辆车,由于她不会开车,又不敢轻易拜托别人,只得由达奚晨开车前往码头,和苏绫彩会合。
“绫彩那边没事吧。”达奚晨一边开车一边问。
“放心,她已经在船上等了,不会出事的。”
“那些人可靠吗?”
“楚兮办事,我完全放心。”她进一步解释,“他可比我们俩混得好多了,外公已经让他开始接手铃木集团的工作了,他有自己的团党,那三个人全是他的心腹。”
“听你这么说,我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他了。”
“等你们到了日本,他会亲自去接你们的。不过,我好心提醒你,让绫彩离他远一点,否则惠合子那个醋坛子会欺负你未来的老婆的。”
“和惠子今年才十五岁。”
达奚奈嗤之以鼻,“你不知道日本女孩都很早熟吗?”
谈笑间,他们来到了码头。
车停妥后,达奚晨迅速向船边跑去,苏绫彩远远的看到他,也奔出了船舱,俩人相拥而泣。
“我好想你。”达奚晨感性的道。
“我也是。”
达奚奈走过来催促,“快点上船吧。”
两人放开,达奚晨说:“奈子,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总得有个人收拾残局吧。”
“筱雅那边……”
“我会想办法堵住她的嘴。”
他提醒,“别太过分了。”
“我有分寸的。”
“奈子,谢谢你。”苏绫彩由衷的感激涕零。
“别哭,到了那边一定要学会适应,你奶奶我会好好照顾的。”
“嗯。”
达奚晨牵起她的手,“上船吧。”
“再见了,奈子。”
“再见。”
达奚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向船边,这却并不是离别,也许,不久他们又要见面了。
“嘣——”出乎意料之外的一声巨响,下一刻,苏绫彩毫无预警的倒在了甲板上,她的背部一片殷红。
达奚晨震惊的愣了片刻后才大吼,“绫彩——”
谁也没料到会有人开枪。
“想私奔,没那么容易。”东宫琪雪手执枪支,后面跟着六个同样持枪的保镖。
达奚奈怔愣了很久,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她确定,她看到了真正的枪,咬牙切的低咒,“你竟然这么狠。”
船上的三个人见势也立即掏出手枪,与他们对峙。
“哼,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这边僵持着,那边苏绫彩命在旦夕。达奚晨再也顾不得其他,掏出苏绫彩的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他恨恨地咆哮,“东宫琪雪,她要是有什么不测,我要让你陪葬。”
“为了那个女人,你竟然这么对我。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她?”东宫琪雪也冷厉地攫住他。
“你又有哪儿比得上她,你的心比蛇蝎好毒。”
“你居然这么看我。”她被激怒,“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她转动方向,欲向达奚晨开枪,三个日本人却先她一步,开枪射击她脚下的地面,以示警告。铃木家可不是□□,不做那种草菅人命的事,纵然东宫琪雪那么可恶。
达奚奈用日文对身旁的三个日本人说:“掩护晨兮离开。”
“是。”其中两个日本人靠近达奚晨,而他抱起苏绫彩,向旁边的汽车挪动。
东宫琪雪恼羞成怒,“达奚奈,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她又将矛头指向她,“要不是你的撮合,晨兮不会爱上她的。”
“就算没有她,晨兮也不会爱上你这种女人。”
东宫琪雪恨恨地攥紧枪柄,“都是你的错,我杀不了晨兮,你就替他去死吧。”
又是“嘣”的一声,站在她对面的达奚奈大脑却是一片空白,速度太快,身旁的保镖也没能反应过来,俩人眼睁睁的看着子弹射向达奚奈。以为这次难逃一死,可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从空而降一个救命使者,推倒了她,趴在地的那一刻,救命使者反手一枪打在东宫琪雪的致命处,血流如注,东宫琪雪惊愕、错愕的倒在了血泊里,但她在倒下的那一秒,仍是奋力向他开了一枪。
“奈子。”达奚晨大喊一声,拉回了达奚奈的理智。
她看清了救他的人,虽然戴着面具,但她却可以清楚地知道,他就是……
“快走。”他反应、动作灵敏,虽然肩中一枪,但仍是拉起她向隐蔽处躲。
东宫琪雪一倒下,她的手下也慌了神,瞬间,码头变成了战场,枪淋雨弹,双方厮杀的昏天暗地……
很快,远处警笛声响起,达奚奈用着日文大喊:“你们快走。”
日本保镖闻言,负着伤跳上船,逃离了事发现场。
紧接着,她也被人拉住,但她挣脱了他,“我不能走,我要留下来陪晨兮,你快走。”
“一起走。”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坚决过。
“不要,你快走,出了事我爸会救我们的,更何况还有庄叔。”她不想连累了他。深深的望他一眼,她毅然的跑去了达奚晨身边。这样,她就已经很满足了,他能够在这个时候赶来救她,该是在乎她的吧,这样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东宫琪雪的手下惊慌四散,却仍有被捕之鱼。就这样救护车带走了苏绫彩和东宫琪雪,其余人都被带回了警局。
庄孝斌亲自审问。
“这是怎么回事?”他阴沉着脸,简直不敢相信,他看着长大的龙凤胎兄妹俩竟然卷进了枪杀事件中。
“不知道。”达奚奈虽然心有余悸,但仍是淡漠的回答。
“晨兮?”
“我现在只想知道绫彩的情况。”达奚晨坐立不安,“庄叔,让我去医院陪着她,好不好?”
“你们已经被列为嫌疑人了,我无法徇私,除非你们配合一点,说实话,到底你们俩为什么会在事发现场?”
“好,我说。”达奚晨定了定神,“我爸因为知道了我和绫彩的事,就软禁了我,奈子为了帮我们,就安排我们私奔,只是没想到东宫琪雪会知道这件事,她也到了码头,朝绫彩开了一枪,之后场面就有些混乱,不受控制之下,我只看到了东宫琪雪倒下去,其他什么也不知道。”他的性格虽然温润如玉,但他并不是草包少爷,他有他的理性,有他的智慧,这种时候他必须处变不惊。
“双方都有人受伤,那应该还有另一方保护你们的人。”庄孝斌冷静的分析道。
达奚晨又说:“我和绫彩私奔的事,根本不敢告诉任何人,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至于到底是谁在帮我们,抑或是还有第三方人,我真的不知道。”他岂会不知道那个人是玄亦恒?
第三方人?庄孝斌看着他良久,欣赏他的聪明,竟会想到转移他们查案的线路。可他毕竟也是一局之长,又怎么会轻易被他糊弄,“达奚川德?”
“不可能。”达奚奈很肯定的说。
“为什么?”
她抬眸对上他的眼,“因为我给他吃了安眠药。”
“你……”
“别对我讲大道理,不那么做,我根本救不出晨兮。”
“我说过,我绝不会给你讲大道理,道理你都懂,只是不愿意那么做罢了。”庄孝斌认真的说。
“或许我的行为真的不对,但是我不后悔。”
庄孝斌反问:“现在她们俩人都生死未卜,难道你也不后悔?”
“庄叔似乎把整件事情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达奚奈咄咄逼人,“庄叔还在怀疑我们,对不对?”
“帮你们的那些人,不能排除是达奚家人。”
“如果是达奚家人,那么我们现在就不会被庄叔审问了。”
四目相对,达奚奈的眼眸中尽是镇定与坚决。庄孝斌不禁佩服,这么一个小女生,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够泰然自若,真不愧是达奚川德的女儿。
“你的处变不惊很令我佩服。”
“有理走遍天下。”有理吗?她知道她没有理的,可是为了玄亦恒,就算是无理,她也要将之变为有理。
“既然你们坚持这样的说法,好吧,今晚就先到这里,你们也休息一下吧。”
庄孝斌往外走,却被达奚晨叫住。“可是绫彩……”
“医院那边一有情况,我立刻通知你。”
达奚晨虚软无力的道谢,“谢谢。”
“好好休息吧。”
门一开一合,只剩下了达奚兄妹俩。
“晨兮,”达奚奈走近他,握着他的手,给他力量,“安慰人的话我不会说,可是,你必须相信绫彩的。”
达奚晨喃喃自语,“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时间滴答滴答的飞转,凌晨的空气很冷,达奚奈也满心焦虑,玄亦恒该是挨了一枪吧,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当晨光终于显现的时候,庄孝斌再一次走了进来。
“庄叔?”他们俩人根本无法入眠,一直等待医院的消息。
庄孝斌沉着脸,“晨兮,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达奚晨僵着不动,“什么意思?”
“苏绫彩经抢救保住一命,不过……也许会成为植物人。”
“这……不会是真的。”他面色煞白的退后一步。
“千真万确,另外,东宫琪雪心脏中枪,已经身亡。”
一个成为植物人,一个死了,这似乎预示着更猛烈的暴风雨即将袭来。
东宫家势必不会就此罢休。
也许,达奚、东宫两家将会从世交变成世仇吧。
这时,敲门声响起,“庄局?”
庄孝斌回头望一眼民警,又对达奚晨说:“能够救回一命,已经是万幸了,你也别太难过了。”然后,他随民警走了出去。
“庄局,达奚川德来了,看样子是要保释他们。”
“他也该来了,你去忙吧,我和他谈。”
“好。”
会客室,达奚川德独身坐于室内。
“我们有多少年没见过了?”庄孝斌一进门就皮笑肉不笑的寒暄。
达奚川德也回敬他一句,“我们要是常见面,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也是,否则我也做不到局长这个位置。”他入座,开门见山,“你消息很灵通。”
“因为他们是我的儿女。”他也是父亲,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总要先保住他们再说。“我来保释。”
“于公,我会拼尽全力搜集证据,不会留给你任何保释的机会,但于私,我也希望他们能少受些罪。”
半晌,达奚川德才说:“就因为颖央?”
庄孝斌眼神黯淡,“你或许不把她当回事,可是对我来说,颖央是唯一,也是一切。”
“所以你爱屋及乌?”
庄孝斌但笑不语,他站起来,“去交保释金吧,好好对他们。”
他离开会客室,达奚川德沉默了一会儿,才去交了保释金,带走他们。
“我要去医院。”
达奚晨的坚持又换来达奚川德的一巴掌,“你闯的祸害不够大?”见状,达奚奈奔上去,推开她的父亲,达奚川德惊愕到心寒,“奈子?”
达奚奈冷冷的宣告,“我说过,没有了晨兮,我也会离开这里。”她挡住达奚川德,对达奚晨说:“去医院看她吧。”
达奚晨擦擦嘴角的血渍,淡漠的看着达奚川德,“绫彩今日的伤害,全是你一手造成的,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做你的傀儡,她若一天不醒,我就一天不回达奚家。”他敛了眼神,向医院的方向走去。
达奚川德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真的做错了吗?
达奚奈在达奚晨走远之后才问:“玄亦恒呢?”
“你先和我回家。”面对这个胆大妄为的女儿,他再也和颜悦色不起来了。
达奚奈没有反抗,同他一起回了达奚庄园。
一路的相对沉默,终于走进了家门,达奚奈迫不及待的再次问:“玄亦恒到底怎么样了?”
达奚川德猛一拍桌子,“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竟然向我下药。”
她也毫不畏惧的反驳,“是你先向我撒谎的。”
“你还不知错?”达奚川德竭力控制自己去打她的冲动。
“罪魁祸首是你。”
“你还狡辩,若不是你从中搅局,晨兮怎么可能认识那个女孩?”
“爸爸似乎不懂得缘分,两个人之间如果真的有缘分,不管别人怎么撮合与破坏,他们最终仍是会在一起。”她认真的凝望父亲的眼睛,“尽管我从不承认于月莉,但不可否认的是爸爸和她之间是真的存在着缘分的。”
达奚川德没想到她竟会有这样的认知,在他的意识里,他的小女儿只是一个任性、刁蛮、霸道、被宠坏的小孩。她还没有长大。可她现在的话,让他有一种她早已长大的感觉。
“我从不知道你会这么想。”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了解我,又怎么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她也平静了许多,语气里也没有过多的埋怨,对于她的父亲,她付出的情感正在逐渐的干涸。
“我以为你会像以前那样和我大吵。”
“我不认为有那个必要了。”她正视他,“玄亦恒为了救我,挨了一枪,如果你还在乎我这个女儿,别为难他。”
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达奚川德已没有了反驳的余地,似乎他的女儿将他从亲人的行列中除名了。他的地位竟比不上一个保镖?但尽管如此,他仍是忍不住提醒她,“琪雪的事,东宫康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最近少出门,小心着点。”
“知道。”
“玄亦恒很好。”他对女儿交代一个保镖的状况。
达奚奈听进耳里,放进心里,却仍是不动声色的上楼。
趴趴熊躺在床上,悠然自得的享受,达奚奈抱起它,使劲的摇,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乱了。为什么要冒死救她,到底是因为她的身份,还是只因为她这个人呢?
不,她不可以坐以待毙的,东宫琪雪一死,东宫家肯定会对达奚家报复,首选对象就是达奚晨和她自己,而警局那边也在积极调查,她不可以儿女情长,更不能为此连累了铃木楚。
放下熊,她拨通铃木楚的电话,还未开口,听筒就传来他的声音,难得的正经一次,“听说出事了?”
“嗯,一死一伤,那三个人怎么样?”
“不用担心,他们很安全。达奚川德没把你怎么样吧?”
“虎毒不食子。”
“这下恐怕不需要偷渡了。”
“辛苦你了。”
她的客气让他恢复了一贯的吊儿郎当,“虽然失败了,可人情债还算吧。”
“你是非要做我的债权人了。”
“机会难得嘛。”
达奚奈无语,“给你这个机会。”
“好,废话到此为止。”他语气一转,淡淡的叮嘱,“你凡事小心。”
“我会等到你来收债的。”她难得的和他开一次玩笑,“拜拜。”
“拜。”
挂断电话,正是那三个日本人安然无恙之后,她稍稍放下了心,但一想到苏绫彩,又黯然神伤,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变成了植物人。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她早早的起床,准备到医院探望苏绫彩的病情,却在中途发现被人跟踪,而且不只是一方人。七拐八弯,她故意耍他们转圈,然后躲在拐角,等待他们现身。
“张sir,不见了。”
“庄局料的不错,这个女孩真是不简单。”
“现在怎么办?”
“先撤吧,别让东宫家人发现。”
“嗯。”
两个便衣警察离开,达奚奈气愤的拨通了庄孝斌的电话,劈头盖脸就是,“原来庄叔根本不信任我。”
“奈子,你要明白,这是我的工作。”
“所以你就派人跟踪我。”
“因为你没有说真话。”
“你若还想知道什么,大可以直接来问我,不需要偷偷摸摸,让我讨厌你。”
庄孝斌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来我家,我们谈谈。”
“我现在要去医院,庄叔不嫌麻烦的话就来医院吧。”
“好。”
随即,她走出小胡同,拦了辆出租车,驶向医院。
找到达奚晨,才一天一夜没见,他憔悴了许多,达奚奈心疼的叫了声,“晨兮。”
达奚晨微微抬头,双眼红肿,“植物人。”
达奚奈紧紧的咬着唇,极力忍耐着心痛的泪,眼角却瞥见窗外有东宫家的人晃动。
“晨兮,爸爸派来的保镖千万别抗拒。”
“怎么了?”
“你看窗外。”
达奚晨看向窗边,同样发现了那些人,“看来他们是要我偿命了。”
“爸爸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达奚晨颔首,“你也小心点,谨慎行事。”
“我知道。”
这时,达奚奈的手机响起,“奈子。”是庄孝斌。
“到了吗?”
“局里有些急事,我暂时去不了。”
“没关系,庄叔什么时候有空再来提审我。”
“奈子!”
“就这样,我挂了。”
他们的对话,达奚晨听得清清楚楚。
“庄叔怀疑了?”
“恐怕是东宫家的保镖抖出了那三个日本人吧。”
“那你准备怎么办?”
“一口咬定之前的说辞。”
“奈子,辛苦你了。”
“亲兄妹用得着这么客套吗?”
“你为我做的太多。”
“多吗?”达奚奈不以为然的反问。
“很多。”达奚晨认真地注视着她,“在父亲与我之间,你选择了我。”
她莞尔一笑,“因为在达奚家我们只有彼此了,而父亲还有妻子和女儿。”
是啊,达奚家若是少了他们,还是一个完整的家。
兄妹俩苦涩的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这么陪伴着到了晚上十点,达奚奈才偷空躲过东宫家人的监视,离开了医院。大街上人来人往,霓虹灯光色彩斑斓,映在行人的身上,极其的梦幻。她多想这只是一场梦——噩梦。
她开始反省了。其实她对不起晨兮,是她的自以为是害了苏绫彩,害了玄亦恒,更害了东宫琪雪。虽然她是非常非常讨厌她的,但那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却因为她的缘故在瞬间消失。她的良心在受着谴责,在承受着煎熬。
她是真的知道错了。
人群中,就那么突然的,她扫见了阿三的身影,他鬼鬼祟祟的模样吸引了她的好奇心。会和玄亦恒有关吗?直觉地,她跟踪了他。
进入一间酒吧后,阿三消失在一间包房里,达奚奈为了查探究竟,发挥她霸王女的本色,一间一间的寻找,被打扰的人,无不气焰高涨,但看到她冰冷的容颜时,都噤若寒蝉。直到她踢开一道充满暧昧气氛的房门,她惊呆了。
她一直在为他担忧,为他向父亲求情,可是他呢?竟然和女人在这里厮混。
“你混蛋。”她抓起酒瓶砸向他,再伤心欲绝的往外跑。
玄亦恒见状,立刻拉住她,“你误会了。”
“我从来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大吼。
“眼睛偶尔也会出错的。”他也大声的反驳。
四目相对,她从他眼里看到了坚决,而他在她的眸中看到的却是不信任。
“三小姐,你真的……”
“嘣、嘣、嘣……”突然从拐角出现的阿三话未说完,外面就想起了一阵枪声。
酒吧里顿时如鸟兽散。
刹那间,玄亦恒掏出枪,拽着达奚奈从阿三出来的拐角处进去,“快,阿三,跟上。”
四个人在一阵枪声中从密道逃了出去。
阿三开着车载着他们一路驶到了郊外。
在破旧的民房里,达奚奈看着那个女人给玄亦恒包扎因剧烈运动而迸裂的伤口,她仍心有余悸。
民房里一阵寂静,没有人说话,看着玄亦恒伤口渗出的血,她觉得自己的肩也在痛着。
五分钟后,伤口重新被包扎好,玄亦恒淡淡的开口,“你们俩先出去。”
“嗯。”陌生女人和阿三很有眼色的走出屋子。
“我可以解释。”他盯着她的眼睛。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
“你也被跟踪了。”
“不是我。”他看到她的疑惑,“是你,东宫家的顶级保镖,他的能力绝不亚于我和阿达,所以,跟踪你是轻而易举的事。”
“如果是这样,他早该抓我了。”
“单单抓了你,只会打草惊蛇,还不如一网打尽,而且,那一枪是我开的。”
她深思了一会儿,“那为什么要吻那个女人?”
玄亦恒挑眉,“你介意?”
“你当我没问。”她把头撇向别处。
“可我的听力一向灵敏,无法当做没听到。”他饶有兴味的走近她。
达奚奈后退一步,她的举动逗乐了他,他伸手,想要揉乱她的碎发,她却嫌弃的躲开,“别用碰过别的女人的手碰我。”
“看来你真的很介意。”他心情极好的收回手,还笑出了声。她该是在乎他的吧。
应该是的吧。
为这个认知,他开心了许久。
“介意怎样,不介意又能怎样?”她犀利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那样的眸底有着忧伤,有着期待,她很想看透他的心,很想知道她咄咄逼人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情感。
玄亦恒愣了,她在忧伤什么,又在期待什么?会和他的心思不谋而合吗?
对视了几秒,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了声,敛起内心的渴望,换上以往的严谨,“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达奚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所有的情感被掩埋,她知道他要去避难。东宫家是不会放过达奚家的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他这个刽子手,“要去多久?”
“不确定。”他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关心的话脱口而出,“照顾好自己。”
达奚奈受宠若惊,脸上却是一贯的平淡,“这是你第一次在离开时对我说这种话。”
玄亦恒轻笑,“看来我以前有够差劲的。”他没想到说出这样的话竟是这么的顺口,“不说几句送别的话?”
她白了他一眼,“别死在外面。”
“死了的话,来替我收尸。”他玩笑道。
可是,达奚奈却笑不出来。死亡啊,曾经离她那么的近,母亲就是在她面前死去的,而苏绫彩和东宫琪雪亦是在她的眼前倒下去的,如今,连他也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为什么她总是生活在这种环境里,枪支,多么可怕的武器。
她转身看着窗外,眼神黯淡,声音更是如空谷传音,却充满了坚定,“玄亦恒,如果你死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她的背影,她的声音,她的话,他都深深的刻在了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