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鸟的红色计划》小茶竹秋

48、一个不容易实现的愿望

　　柳长羿看他玩得高兴，连忙躲到屋里处理鱼去了。

　　呵，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这小鸟脾气坏，又喜欢闹别扭，别看他这会儿玩得开心，等玩累了，吃不到好吃的，又要一边打夫君出气，一边转头抹眼泪去了。

　　他思索片刻，觉得还是留个分身在外面比较好，万一等会儿铃铛的风筝和哪片漂亮的云擦肩而过，他这个做夫君却没看见，怕是又要哭了。

　　“夫君。”

　　“嗯？”柳长羿走过来，忍不住上手捏他冰凉的小脸，“怎么了？”

　　“我小的时候，见到凡人们喜欢在风筝上写些东西，然后再放。”

　　“哦。许愿吧。”柳长羿接过他递来的丝线，转头，看到他又把小手揣起来了，笑起来，也塞了一只手在他袖子里，却被他打出来了。柳长羿不恼，道：“我小时候在凡间也见过。那等会儿给若若拿纸笔来，若若写了再放。”

　　铃铛听了这话，一歪头，扑上去，抓住柳长羿的胳膊，好奇道：“柳仙人小时候？那是什么样子呀？”

　　“很久远了，记不清了。”

　　“总能记起一些的嘛，我想听。”铃铛以前听小芝说过，柳长羿在凡间的时候，做过君王，但是柳长羿从来没有提起过。

　　柳长羿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他冰凉的小手，给他暖着，“实在是久远，我都记不清我父母的样子了，让我想想……”

　　铃铛的手已经被他暖得有些滚烫了，可他还是没想好，他松开铃铛，慢悠悠地收着天上的风筝，开口道：“我记得小时候，母后送过我一只鹦鹉，会说人话，好玩极了，我总在它面前读书，它也能背出个一两句。”

　　“那后来呢？”铃铛站得有些累了，自然而然地靠在他肩上。

　　“后来，它当着父皇的面说了不该说的话，被我亲手杀死了。”风筝被收回来了，故事也讲完了。

　　他神色依旧，转头看向有些呆滞的铃铛，一手拿着风筝，一手揽上他的肩，“鱼好了，吃了鱼再玩吧。”

　　诱人的香味儿从屋里飘出，铃铛吸了吸鼻子，“好香哇！”

　　“为着你这张嘴，我可是专门和厨子去学了几道菜。等会儿就算是觉得不好吃，也得给我咽下去。”柳长羿威胁似的刮了下他的鼻子。

　　铃铛却突然问道：“凡人的皇宫里，是什么样子的呀？”

　　“和妖界的宫殿区别不大，无外乎是雕梁绣柱，画栋飞甍，金碧耀目的。只不过凡人的礼仪更繁琐，奴仆也更多些。规矩更多，人更多，杀戮也更多些。”

　　“做陛下好吗？”

　　柳长羿笑着垂头看他，思索片刻，道：“好呀！吃穿用度皆为上品，光是穿衣梳头就有一堆人围着伺候你。不过，做得好还好，若是做得不好，当了那亡国之君，遭罪不说，还要落了千古骂名。”

　　“那，那陛下吃什么呀？”铃铛又闻到了糖醋鱼的香味，太香了。

　　“呵！”柳长羿嗤笑一声，拍了一下铃铛的背，“陛下哪有你这小鸟吃的好呀，天帝都没有你吃的好。行了，快去吃鱼，一会儿凉了。”

　　铃铛踮起脚尖，想亲吻他，可就算是踮起脚尖，也勉强只能够到他的下巴，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亲吻了柳长羿的脖子，接着，哒哒哒地小跑几步，回房间里去了。

　　“……呵。”柳长羿低笑出声，许久，才回过神来，跟上铃铛的步伐，进屋去了。

　　吃了饭，铃铛拿着风筝在床上坐了半天，想了许久也没想好在上面写什么。他提笔，又放下，最后哼唧一声，看向了柳长羿。

　　柳长羿道：“没什么愿望的话，就写你我长长久久，永不分离吧。”

　　铃铛点点头，准备写，又住手了，“不要，我要写一个不容易实现的。”

　　柳长羿看他提笔写了，凑过去，想看他写的什么，铃铛却慌忙拿起风筝，捂在怀里，“不给你看，你转过去。”他看柳长羿转过去了，才把风筝又拿出来，突然，喊道：“啊呀！染花了！都怪你！啊啊啊啊！”

　　柳长羿揉了揉眉心，无奈道：“我给你复原好不好？”

　　“那你可不许看。”

　　“呵，我得先知道你写的什么，才能给你复原呀。”

　　铃铛思索片刻，“那算了，我可以在别的地方再写一遍。”

　　柳长羿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对儿翡翠镯子，递到铃铛面前，“给我看一下，就把这对儿镯子给你。”柳长羿实在是太想知道，对于小家伙来说不容易实现的愿望究竟是什么了。

　　“那，那那、那那那……”铃铛喜欢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拿着镯子站在窗口，对着阳光看了半天，他下定决心一般，把风筝递过去给柳长羿，“那你可要帮我复原。”

　　“好。”

　　字迹虽然有些模糊，但并没有花得很厉害，再加上小鸟的字本来就端正好辨认，仔细琢磨片刻，还是能看出来的：希望泉梅不要总和我拌嘴。

　　柳长羿嗤笑，他掩耳盗铃式地捂住了下半张脸，不让铃铛看见。他当是什么愿望呢，不过就这个愿望来说，确实挺难实现的。这两个家伙只要在一个房间里，就能从白天吵到晚上。

　　柳长羿转过头去的时候，铃铛还在那里欣赏自己手腕儿上的镯子，看看左手的，再看看右手的，把左手的镯子戴到右手，再把右手的镯子戴到左手，“好漂亮啊。”他咂咂嘴，感叹道。

　　得，看来这个风筝今天是别想再飞上天了，这个愿望也别想再实现了。

　　铃铛开心地往外跑，哐当一声，摔在门槛上。

　　镯子还没暖热乎，就撞在门框上，摔碎了，在手腕上割出一道血痕。

　　“疼不疼啊？”柳长羿一只手拦着他的腰，用力把他往上拥，铃铛却不争气地往下沉，仗着柳长羿肯抱他，自己一点力气也不往上使，他哭哭啼啼地蹭了柳长羿一身的眼泪，鲜血斑斑点点地沾在柳长羿的衣衫上。

　　柳长羿一只手将他抱起，像是在抱着一团被子，他把铃铛放到桌子上，看这小鸟又要往下掉，连忙又往前走几步，堵上他的前路，他无奈叹了口气，又不知从哪变出一只金项圈来，金项圈倒没有什么，只是上面垂下来的几颗鎏彩珠实在是漂亮，他刚拿出来，就吸引了小鸟的目光。

　　小鸟哭哭啼啼地蹭了蹭他的衣裳，柳长羿给他戴上去的时候，还坏心眼儿地蹭了蹭他脖子上的吻痕，“这可真的是最后一件儿了，再哭，就要从我衣服上扣点珍珠下来哄你了。”

　　“可是，镯子，只剩一只了。”铃铛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得寸进尺地抓着柳长羿的袖子。

　　柳长羿又泻出几声笑，夹杂着几分无奈和纵容，“这么好看的金项圈，换一个翡翠镯子，还吃亏呀？你要实在舍不得，我回去再给你找一对儿。”

　　“柳仙人，您以前这样对过别人吗？”铃铛问道。

　　“没有——只对你一个。以后也只有你——”柳长羿知道小鸟喜欢听什么，不厌其烦地说着，他还愿意说好久，哪怕铃铛问腻了，听烦了，他也愿意自顾自地说下去。

　　“嘿嘿。”铃铛笑起来，伸出手腕上快要凝固的伤口，“好疼，给我包扎。”

　　柳长羿拿了伤药来，“伤口不深，不包扎了，涂点药膏就好了，不然总闷着反而不好了。”

　　深夜，柳长羿在睡梦中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声，睁开眼，果然感受到了身旁人的颤抖。

　　铃铛做了个噩梦，被吓醒了，吓得手脚冰凉，动也不敢动，连眼睛都不敢睁开。过了一会儿，他感受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暖呼呼的，让他忍不住再往后靠一靠，抵住柳长羿的胸膛。

　　“做什么梦了？跟我说一说。”

　　“我梦见小芝和蓝烟都住到白泽宫来了，有个不认识的人，也住进来了，在我和你出去玩儿的时候，杀了泉梅、楚钰、小芝和蓝烟，然后我们就赶紧往回走，可是刚推开门，我们也都死了。”一个很没道理的梦，可做梦确实也不讲什么道理。

　　“哦……”柳长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担忧，“若若还记得，那个不认识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有很长的胡子，长得不怎么好看，但是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铃铛也不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了，只能含糊其辞道。

　　“好的，我记下了，如果下次见到这样的人，会小心应对的。不会让他来白泽宫做客的。”柳长羿亲吻铃铛的耳朵，柔声哄道，“若若别害怕，泉梅他们没有什么事的，如果实在放心不下的话，明天起来给他们写信好不好？”

　　“写信？那要多久才能送到啊？”铃铛只当柳长羿是在哄着自己玩儿。

　　“很快，毕竟人命关天。一个时辰之内就能收到回信。”柳长羿知道那只是个噩梦，但有时候噩梦不解决掉，会心慌很久的。

　　铃铛转过身来，看着他认真的眼睛，“那我现在就要给他们写信。”

　　柳长羿起身去点灯，却被铃铛拉住袖子，柳长羿疑惑地看着他，听他嗫嚅道：“我看不见，害怕，你、你先点了灯再起身。”

　　虽然这样很没出息，但铃铛一想起那个梦，就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