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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次遇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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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武二十六年,沈明月已至金钗之年,当年那个蹲在院子里哭泣的小女孩不见了影子。
五年里,她努力去适应新的身份,新的环境,将军似是在大女儿身上看到亡妻的影子,将大部分的爱都给了大女儿,每次圣上给了奖赏也总是第一时间抬去她的院子让她挑选,她从最开始的警惕紧张到后面逐渐卸下防备,对家人尊重有加,每天都是最早起来去给祖母和将军请安,将军心粗并未察觉到有何不同,敏锐的祖母却觉察到孙女对待自己和家里其他人多了一层说不出的疏离。
许是孩子长大了罢。祖母心想着,对明月便更加嘘寒问暖,爱护有加。
五年前,道士走后的第二天,沈明月在房里想了很久,想到给自己做糕团的阿娘还有教自己念书的阿爹,想到总是下了学堂便在路上给自己带点心果干的哥哥,天黑后,沈明月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径直去了将军的书房。
第二天,沈明月便和同父异母的弟弟沈景煜进了国子监读书。
和那皮猴儿一般惹夫子天天责罚的弟弟不同,沈明月每日最早一个到学堂,总是坐在学堂角落不起眼的位置,在旁人的眼中,这个战功赫赫大将军的女儿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每天早早到了下学又安静离开,竟比尚书府家不受宠的庶女还要乖巧。当然每次旬考成绩都是学堂第一。
就连司业和夫子都暗中嘀咕,这将军府的大姑娘难道日后想成为女状元不成?
“姑娘姑娘”这日下学后莲儿在国子监门口见到沈明月,便快步上去,小声嘀咕“前面尚书府家嫡女的丫头惊蛰竟然说姑娘如此努力学习这些男子家的东西无用,说还不如像她们小姐一样在琴棋书画上下下功夫。”
明月停下脚步,“哦,你也如此认为么?”
“当然不是”莲儿使劲摇头,“在莲儿心里,姑娘做什么都有她的道理,再说了,谁人定下的规矩这些学堂夫子讲的东西就只能男子听了,生为男子就厉害了三分不成,没有女子哪里又生的男子!”
沈明月被小丫头逗笑了,少女脸儿已褪去一点圆润,愈发透出清丽之态,一双杏眼完成了月牙儿,瞳孔里像是盛了夜里的春水般湿漉漉,生出一股子天真娇憨来。
莲儿竟有些呆住,“姑娘真是生的愈发好看了”顿了顿,“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家的男子了,要我说,怕是谁都配不上咱们姑娘呢”
“呵”旁边传来一声嗤笑,沈明月蹙眉看去,是一位穿着粉色海棠花鸾尾襦裙的女子,生的倒是娇媚明艳,只是说话透着不耐,露出一股子刻薄味道来,“是呢,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儿有幸娶到女状元,书读的好又如何,不过是用脑子背诵罢了,真如此聪颖那琴棋书画倒也挨上一样呢”。
“你...你凭什么说我家小姐!”莲儿气不过就要上前理论,被沈明月一把拉住,正欲携莲儿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那女子旁边的丫鬟嚷嚷道“这丫头真是无礼,竟敢顶撞咱们小姐,怕是主子未曾教过规矩,不知教养为何物”。
沈明月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一步步走向二人,走到离二人两步之遥时,一字一句道,
“我当是谁在说些大逆不道之言语,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离开便罢,未想到原是尚书府的李姑娘,看在都是同窗的份上,我还是需要提醒李姑娘两句,国子监习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算学、书学、律学,各科所学均为当朝臣子治国齐家之道,这些道理三岁小儿也知得,李姑娘却道不过是背诵罢了,敢问尚书大人也是凭借背诵得此官职?还是说当朝臣子乃至帝君所习均为无用之书?祸从口出,李姑娘日后说话还得三思后行,莫要为自家惹祸上身,被些有心人听了进去再阴差阳错被帝君听到”。
“你...”女子柳眉倒竖,几欲发火。
“哦对了,将军府向来一视同仁,府内上下向来教导要明是非、晓事理,男子与女子皆有选择喜爱之事的权利,李姑娘府上倒是有趣得很,不舍得让女子动脑筋只去习些花样儿功夫便也罢了,连下人也将自己当成小姐般颐高气指了”
沈明月歪歪头,端出一副天真娇憨地语气道“真是有趣”
说罢,便不看二人表情拉着莲儿离开了。
殊不知,对面马车上帘子轻轻落下,车内端坐着一位着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的男子,头发以白玉簪束起,姿容如玉,眸色温柔,他垂眸一笑,似是低声重复了刚刚听到的话“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