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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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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长的游廊,在午后静谧的日光中安详的沉睡。
此时,一道稚气的女声由于声音过于弱小气短,而无法分辨出从哪个角落传来。
“叶子——叶子——,你在哪里呀——”若是从这座宏伟的别墅俯瞰,细心观察就能见着一个穿着花花绿绿颜色的扎着小啾啾的小女孩正慢吞吞的从游廊里移动出来。
小女孩手上的冰淇凌都变得索然无味——当然在室外的温度下也早就融化的差不多了——只因为她找不到自己的哥哥了。
不远处的后花园,郁郁葱葱的一排香樟树此刻哗哗响着,风带动树叶,树叶吹醒孩童,林秋深就在最高的那颗树上晕晕的醒了过来。
他不想下去,底下有他叽叽喳喳的妹妹,有管家和保姆纵然熟稔依旧一惊一乍的千叮万嘱,有不知道是否会新来的客人。
他脑子小小的,经历过无数次有惊无险和脑震荡擦肩而过后,越发认为自己还应该在对自己好一点,他早就给自己心安理得的找好了理由,只不过他不认为这是不和人交流的借口。
等声音小下去,他就从树上滑下来,他这样想。
这棵树还未来得及被园丁修剪,爬上来的时候细小的枝干划破了身上的衣服和皮肤,而且这大树上的蚊虫着实是毒的狠,咬的林秋深清醒过后就又痒又迷离,有只好些没脾气的从倚靠的姿态换成一个更为不舒服的防御状态。
巧的很,他眼睁睁的瞧着一直硕大无比的蚊子从他额头上飞到耳边,再次嗡嗡嗡滑翔到锁骨,再到小腿。
“啪”树上的小男孩听到自己两只小手拍打到小腿的声音,眼神却不再聚焦于某处,余光总是很先行的将心脏抓住,后知后觉的触发好奇心,然后很自然的将视线再次下移,似乎是某种感应,树下的人这时也抬起了头。
应宿铭就是这样见到林景深的第一面,那个母亲口中特殊的小男孩。
就像所有主人公见面那样,必不可少的就是戏剧性,尽管那时候的应宿铭并不知道树上的人即将成为他日后生命里撰写人之一。
于是,他看见上面久坐不安的人毫无章法的手脚并用,企图再爬上一个高度,继而,在空中摇摇欲坠,最后堂而皇之的摔落在他面前的草地。
后续就是被管家发现,并通知了刚刚前往外地不久的夫人和先生,由应宿铭的母亲带往自己的两个孩子前去看望。
“哥哥——哥哥——,你不要死啊。”林夏像许久前第一次哥哥拒绝和他同房间睡觉时,哭的那样肝肠寸断,圆圆的脸蛋上挂满了小泪珠,大眼睛此时眯成一条线,她难得没有在穿着她那一身最喜欢的花裙子的时候淘气的站在哥哥的病床上又唱又跳。
“好了!你声音可不可以小点!你这样吵来吵去,你哥哥醒来根本不会想见你的!”
VIP病房中,除却沈溪外,统共四个孩子,两个是她好朋友孟昭然的孩子。
现在两手插着小兜装大人的应骋,是她的大儿子,也许是刚刚吼完后觉得呼吸不畅了,便不熟练的拽了拽自己领口的领结,摇头晃脑的看着面前的水龙头,眼神里有些鄙夷,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知道应该晕了应该吃速效救心丸,流血了就叫别人给输血。
哼哼,这个人真的是太不聪明了。应骋是这么判断眼前的女孩,如果一起游戏,她将会是他扮家家酒里面新娘子的最后人选。
如尝所愿的是,叫喊声停止了,林夏似乎很在乎她哥哥,只是依然止不住抽泣。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那个整理一身红色西装的人。
沈溪俯身安慰了林夏,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细语的和她说,她的哥哥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暂时在睡觉。林夏仍是不放心,一连开口问了很多个“那如果”
“没有如果啦,我妈妈以前是医生,为什么要骗你一个小屁孩!”应骋很臭屁后不屑的在母亲身后插嘴。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懂,你这个小丑?”林夏终于忍无可忍,待应骋的大脑中枢将这句话中译中处理完全,传递过后,房间里少有的几分寂静。
沈溪先笑了出来,童言无忌。在他儿子脸色涨成猪肝之前,将他们请了出去。
应宿铭无心这场吵闹,他其实今天并不想跟着来,但现在反而没有跟着出去,他对母亲的措辞是这个房间的消毒水味没那么重,是他暂且可以呆得下去的地方。
就在他搬椅子坐在窗台旁边的时候,应宿铭很敏锐的察觉到病床上的人动了动身子,他侧过身去,那个人小小的一只,蜷缩在白白的被子里,额头上有一处纱布,脸色有些发白。
椅子和地面轻微的摩擦发出声响,应宿铭刚刚坐下去,又站起来。在他犹豫要不要上前的时候,床上的人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他很肯定的是,他们对视上了,就一瞬。
但是那个人的眼神很漠然,和他在树上是一瞥完全是两种神态。
他这才有些惊讶,刚才鬼使神差的是要去看他吗,
回到家后,沈溪在餐桌上聊起了今天的事情,在他们父亲不在的日子里,他们可以随意发表任何所想。
就连应骋吃饭都可以随心所欲的选择在地上吃还是坐在桌子上吃。
“林家的小妹妹很可爱对不对,我当时怀骋骋的时候,就希望是个大眼睛的花姑娘~也好让我的容貌后继有人。”
“不对不对!!”应骋很急地挖了两口米饭,吃的满嘴都是油。“眼睛是大,哪里有点小姑娘的样子,你都不知道她今天在外面和我吵得有多凶!”
沈溪笑笑,和应骋说两句之后,便没有继续再提。
睡前,母亲照例给每个孩子准备了一杯牛奶。应骋叫哇哇要喝两杯,这时不知怎么地水牛上身,猛地要将应宿铭的那杯抢过来,不想一失手,牛奶打翻到弟弟身上。
洗浴间里,应宿铭这时候已经有点困了,他让母亲脱掉了上衣过后,上下眼皮在全身不需要动的时候阖上好几次。
应骋总是行动不经过大脑,想一出是一处,可是父亲总是对他大哥无底线地包容,哪怕摆在眼前唾手可得的事物,明面上是等分的。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你呢,宿铭?喜欢今天的两个小朋友吗”母亲很温柔的替他擦拭了后背。
应宿铭的瞌睡虫跑走了一小部分,只是没想到这个问题他也有份。
他不知道,他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沈溪的。
他只记得自己抬头,望见的树叶,在光线中穿梭,是一种有些透明却翠绿的光彩。
茂密而旺盛的夏景,他却感受到了春日里才有的萌新和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