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之月》朗月爱火锅

8、第 8 章

　　开学两周多了，从暑假疯玩的状态中脱离到现在学习渐入白热化，这就是整个三班的氛围。
　　江含星却时常觉得自己一只土鳖混进了海龟群体。
　　就比如，有一天下午，是语文课和英语课。
　　本来人在下午的时候是容易昏昏欲睡的，更何况是上这样的文字文科。微胖的女老师在台上语气舒缓地讲着课文，江含星用手撑着脑袋，差点给她磕个头。
　　睡眼惺忪时他瞥到了旁边桌上的书，顿时清醒不少。
　　语文书翻到了这一课讲的课文，旁边批注了几个关键词，而语文书的下面……压着一本数学题册。
　　许悦暘可忙了，一会小心翼翼地做着下面的数学题，一会抬头看看讲到哪了，必要时在课文旁边批注一下。
　　学霸还会上语文课做数学作业？
　　江含星又回头看了看，张蕊芯还好，认真地听着课，蒋梦琪直接不装样子了，物理练习册大喇喇地摆在桌上，甚至连语文书都没拿出来。
　　他又不信邪地看了看旁边组的男生，做的是语文作业。
　　前面的两个人，都在做英语。
　　不是，三班的人怎么回事？？上课都做家庭作业的吗？
　　等到下一节英语课时，江含星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许悦暘这次倒没有做其他科作业了，他做的是……英语作业。
　　他一眼望去还是能看到很多埋头做作业的。
　　老谭虽然看着很凶，但对这种事似乎见怪不怪，没有管太多。
　　江含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
　　“不是，”江含星不解地问同桌：“你们都怎么回事？上课全做作业？”
　　许悦暘笑了笑：“理科班是这样的，文科地位低。我就挑着重点听，不然作业太多了，写不完啊。”
　　江含星目瞪口呆。
　　像这样的时候还有很多，英语课被老谭按着读单词，物理作业被顾怡扣，课上的例题总是被人看一眼就得出答案，他甚至没读懂题目就翻页了，周围一圈的人跟疯了一样下课做作业，上课也做作业。
　　中午午休，傅书敏这会还在备课，江含星轻手轻脚走进办公室，办公室和外面的温差太大，他被扑面而来的凉风吹得很舒服。
　　但他没忘了自己的目的。
　　“傅老师，我可以换班吗？”
　　傅书敏意外地仰头看着他，连隔壁桌的顾怡和对面桌的曾国庆都看了过来。
　　“不能。”傅书敏笑着给了他否定的答案，边说边从旁边给他拖了个板凳过来，“刚开始就说好了，也是我们这一届的新政策，只进不出。不过，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想换班吗？”
　　江含星就知道没戏，但还是坐在了傅书敏给他的板凳上，开口说：“速度太快，我跟不走。”
　　傅书敏推了推眼镜，说：“你上课听得懂吗？”
　　“大概都听得懂。”
　　“作业讲过了还会吗？”
　　“会。”
　　“那……”傅书敏笑了，“你哪方面跟不走？”
　　“我…每科都挺吃力的，跟不上。”江含星含糊不清地说。
　　他不习惯跟老师这么面对面地谈心，也不擅长跟人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你跟不上的不是进度，应该是氛围。”傅书敏一语中的，“如你所见，我们班没什么聪明绝顶的人，但是他们的态度都很端正。你也不需要很拔尖，你只要把最基础的先弄懂就行了。学习态度和学习氛围以及学习方法是关键。”
　　江含星眼观鼻鼻观心地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书敏的声音平静若沉水：“你在普通班，当然会更轻松一点，竞争压力也没这么大，因为总有很多人比你更差。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学习氛围怎么样？你在一个松散的班级待上两年，你会成为怎样的人？”
　　江含星内心的弦好像被拨动了一下。
　　如果是为了让自己轻松一点，当时分班考试为什么还要去努力那一把？或者为什么要尽全力去拿分以至于压线进三班？
　　他到底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不明白，只是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牵引着他走这条路。
　　顾怡听得认真，开口说:“你知道为什么我每次都要叫一堆人来找我吗？”
　　江含星转头看着她。
　　顾怡每次作业改完总要留下一些，有时大半个班都被她扣了，有时只扣几个人，这导致她的办公桌总是人满为患。
　　“你以为我让他们挤着热闹啊？”顾怡不客气地说，“你们很多人都没有主动的意识，不会就放着，下次遇到还是不会，难以理解就不去理解，以后永远都没法理解。”
　　江含星被堵得没话说。
　　他承认自己就是这样，没动力，没方向。
　　傅书敏又说：
　　“命运把你安排在哪，不是为了让你逃离，而是为了让你改造。”
　　他笑得很温柔，让人感到安心，“抱歉，你不能转班。先从最基础的开始吧，不会就问我…我们。”
　　“上了贼船还想跑啊？”顾怡笑嘻嘻地说。
　　江含星看着这两个加起来还没有六十岁的老师，突然也没那么想转班了。
　　虽然办公室温度很低，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暖流堵在心口，然后缓缓地顺流而下，流过他每一处肌肤。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他可以慢慢地适应这个班。
　　只是他来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顾怡的攻势会这么来势汹汹。
　　江含星下午去顾怡办公室的时候，她正在吃糖，给周围的人分了一圈，也给他给了两颗，检查完他的作业后说： “看，这不是能做好吗，对吧？回去吧，希望明天我不要再看到你哦。”
　　第二天。
　　他不负众望地……再次被顾怡扣了作业，顾怡冲他笑了笑，说：“别怕呀，今天比昨天好多啦，就是有几个问题，这么基础的不要再错了。”
　　后面两节物理连堂，江含星都撑着没再睡觉，认真听了几节，觉得顾怡讲的确实很好，趣味性也到位。
　　这节课后，江含星还问了一下许悦暘课后的作业 ，怕明天的作业又被顾怡扣下来。
　　他被整出心理阴影了。
　　面对曾国庆这种气急败坏的，他还能油盐不进，但面对顾怡这样看似温柔实则阴阳怪气的，他实在吃不消。
　　第三天。
　　许悦暘拎着作业来问顾怡时，就看到江含星生无可恋地扒着桌子，露了一个头在上面，本来就瘦的身体蜷成一团，微皱的眉头透出一点委屈，满脸写着“我为什么要遭这种罪”，居然能看出一点……可爱？
　　然后他就听见顾怡对江含星说，“哎哟，江含星，你怎么又来啦？你长点心吧，这是我们的双向折磨啊。”
　　江含星的脸僵住了，许悦暘则很没良心地被“双向折磨”给逗乐了，成功吸引了顾怡的视线：她说：“正好，许悦暘你给他讲讲。”
　　许悦暘盯着江含星的头顶，没忍住，伸出手在江含星松软的头发上揉了一把，笑着说：“过来吧。”
　　江含星懵了一瞬，黑着脸跟他走到了一个没人的办公桌，才压低声音凶狠地说：“……手真贱，你摸谁头呢？”
　　……好像摸到老虎尾巴了。
　　许悦暘无奈地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却不受控制地嘴贱道：“手感不错。”
　　江含星握紧了拳头。
　　“……你们在干嘛？办公室里打情骂俏？” 郭子涛突然凑过来，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
　　江含星正想骂人，许悦暘抢着搭腔：“你懂什么，读书的事，怎么能叫打情骂俏呢……我和我同桌这是同学情同学爱。”
　　等到郭子涛去问顾怡题后，许悦暘才凑到江含星耳边，低声问：“他叫什么？”
　　江含星：“……”
　　搞半天你在这表现得这么熟络，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
　　“郭子涛，我们班班长啊，这人不是在竞选班委时发表了一篇励志演讲吗？这都开学快三周了。还有，你不是也去竞选了吗。”
　　他竞选的是英语课代表，当时下面一阵“牛逼”，大概是因为他刚得罪人老谭，这会就去当人家课代表了。
　　“哦……”许悦暘点点头，好像是记住了，他说：“其实我有点脸盲。”
　　刚开始，江含星还不相信，这么自来熟的人居然还会脸盲。直到他把隔壁桌的男生喊成了郭子涛，江含星就知道他是真的脸盲。
　　“啊？”隔壁桌男生一脸懵地看着他，许悦暘这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及时改口，“我是说，你知道郭子涛坐哪吗？”
　　“那。”那男生给他指了一条明路，江含星就真的看见他去了郭子涛位置上，说了些什么才回来。
　　许悦暘摇头，无奈道：“我是真的记不住啊……”
　　江含星莫名地想笑，他半开玩笑地说：“我给你说个方法吧，背花名册。”
　　许悦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真没当他在开玩笑，到了星期一，他以课代表管理早读秩序的名义乱晃，实际在暗暗地对着花名册对号入座。
　　跟个智障一样。
　　酸菜看不下去了，一脸焦灼地叫住他：“许悦暘你晃什么晃呢，麻溜地给我滚回去，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嘞。”许悦暘飞快跑回位置，班上一片低笑。
　　许悦暘跟着酸菜到了他办公室，他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茶，说：“上周的卷子我看了，你阅读题做得好，就是听力错得太多了。”
　　酸菜从柜子里翻出一本书扔到他面前——高中技巧性听力训练150篇，听力满分不是梦。
　　许悦暘：“……”
　　他该不该说，其实他平时的英语听力其实很少错，上周错很多只是因为他来不及做抄了陈宇的。
　　“谢谢老师。”许悦暘把书捧在怀里说。
　　“去吧，课代宝，不是要升旗仪式吗。还有，成绩好也要多刷题。”酸菜说。
　　“啊？课，课代…宝？”许悦暘反应过来，用全力努力抑制因为酸菜嘴瓢而想狂笑的冲动，嘴角差点没压住。
　　“那可不就是得当个宝吗？这年头，来当课代表这个冤大头的还有几个。”
　　冤大头许悦暘：“……哦。”
　　许悦暘回了教室，把书扔到江含星桌子上，江含星差点没跳起来打人，“这什么玩意？”
　　“你比我更需要它。”许悦暘平静地看着他。
　　江含星：“？”
　　由于外面一直有人在催出旗，江含星强忍着打人的冲动收下同桌的好意，下去出旗了。
　　出旗的内容依然很无聊，只有一个点引起了年级的躁动以及哀嚎——从下周开始，每次早操跑步前都要跳舞。
　　“是的。整个年级都要学，这是我们的早操。”课间，郭子涛站在讲台上提高了音量，用电脑给他们放了舞蹈的视频。
　　下面的人都看得很认真，这个早操不是什么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七彩阳光的类型，而是一个挺青春的舞，甚至有街舞的感觉。
　　“这个该许悦暘领舞吧！”陈宇在下边接了句。
　　三班一阵沸腾，有男生的起哄，有女生的尖叫。
　　“叫什么呢？”江含星感觉吵，说了句。
　　“不是吧！你没看墙上那个视频吗？火遍一中，帅爆了好吗！”蒋梦琪激动地说着，晃着无奈的张蕊芯。
　　许悦暘其人，是怎么火到年级去的呢？最大的原因就是——上学期军训，他们营自由表演节目，有人把他推了上去，他就跳了一段街舞，穿着迷彩服，压着帽子，动作懒散又不失力量，有着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独属的帅气洒脱。
　　有人拍了一段视频，上传到墙上，也就是一中官方墙。那时好多人一窝蜂地上墙表白他。
　　最后许悦暘被这群人闹得不行，只好走到讲台上，说了一句：
　　“好，我领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