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夜霜降》茶己昭

10、新年，与未来

　　李斯廷真怀疑谢道是专门来帮他练习异能的熟练程度的，他已经习惯了谢道突然的偷袭，也会熟练地展开龛，然后打斗暂停，由此反复。
　　在不知道多少次进入龛后，谢道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拘谨了，他同李斯廷一样，整个人彻底放松地靠着柔软的背垫，渐渐地也学会了抓些零食吃。
　　李斯廷往往会产生一种误会，他们已经相处得足够融洽，也足够默契了。可是每当他有一些旖旎一点的念头时，谢道就会用毫不犹豫地攻击来回应他不可能。
　　龛里的时间是固定的，所有的东西在下一次进来时都会复原，所以他们可以有吃不完的零食和饮料，也不用担心要收拾卫生，不好的就是只有这几种零食可以吃。
　　李斯廷也摸索出了谢道那严苛到近乎机器的生物钟，他会在晚上十点准时闭上眼睛迅速入睡，然后在早上六点准时醒来，很少会有例外。
　　李斯廷便也配合着他的作息，一定得在六点前醒来严阵以待，时刻提防着他的突然袭击。
　　这一次李斯廷决定要磨炼一下常规异能使用，所以并没有立即展开龛，反而和谢道打得有来有回，他甚至有些浮想联翩，再过不久他或许就能学会自由穿行风中而不会被谢道抓住。
　　有来有回的后果就是今天的运动量似乎有些超标了。再次进入龛，失去了自己的领域支持，谢道几乎是脱力般地跌坐在沙发上，论体力他还真不比李斯廷强，早早的觉醒异能让他早早地依赖上了异能。
　　李斯廷还有余力，他坐了下来，迫不及待想总结今天的训练成果:“感觉速度还可以提升。”
　　谢道累得连眼皮都不想抬，自然也不想去计较他到底把这种以命相搏的斗争当做什么了。
　　“说起来，今天好像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呢。”
　　元旦，哪怕并不是传统中最热闹的新年，也还是可以算一个有纪念价值的节日吧。
　　作为离别前的纪念礼物。
　　李斯廷转过头看向谢道，他闭着眼，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他已经查清了，虫这个组织和当初的事情并没有太大关系，不过是有一些成员参与其中，而新得到的证据指向另一个组织。他得告别谢道，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了。
　　“想不想去看跨年烟花？”
　　谢道终于睁开了眼，他的神情还有些呆，但足以捕获一些关键字句:“烟花？”
　　李斯廷点点头:“和家人，和爱人，和朋友一起看，希望新的一年能继续团团圆圆。”
　　可他们哪一种都算不上。
　　也许是想到了这一层，李斯廷立马调整坐姿，严肃道:“我喜欢你，请问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谢道也习惯了他突然的告白，回答得毫不犹豫:“不愿意。”
　　李斯廷叹了口气:“那看来只能以朋友的身份一同前往了。”
　　谢道:“......”
　　可能就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鬼使神差地来这里了吧。
　　李斯廷找的地方是一处湖泊，在公园深处，白天才会有人好奇地穿行进来，到了夜里就一个人也没有了。但是湖泊的上空空空荡荡，没有树木和任何建筑物遮挡，是观看烟花的绝佳位置。换做别人都会担心安全问题而错过这里。
　　虽然一个人也没有同样适合毫不顾忌地使用异能，但是在这种气氛之下未免太过不解风情。
　　现在已经快到凌晨了，距离谢道的入睡时间超时已久，而他微微垂着头，好像随时随地都会睡在风里。
　　即便是这样，对方依然愿意和他一同来这里等待烟花，是不是说明他在谢道心里还是有一点地位的呢？李斯廷有些浮想联翩，他心神都飘到了空中，也有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谢道，有没有可能放过我啊？”
　　谢道没有回头，只是睫毛颤了颤，回答得斩钉截铁:“没可能。”
　　果然还是自作多情了。李斯廷情难自禁露出了笑容，他摸了摸鼻子，十分乐观:“那这样也好，你就会满世界追着我跑了。”
　　“......”
　　陡然炸开的烟花在夜空中绚烂夺目，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连谢道都仰头看着这转瞬即逝的硕大花朵，有些出神。
　　“本来是想过完春节再离开的，因为感觉春节更有意义一点。”
　　爆炸的声音来得更晚，但还是淹没了李斯廷说的话，谢道回过头，只看见他嘴唇在动，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烟花暂时落幕，他最后一句话还是落入了谢道的耳中。
　　“......再见。”
　　随着李斯廷的突然消失，领域从谢道脚下迅速铺开，并迅速夺取了附近所有的控制权，但李斯廷这些天确实进步不少，他伸手也抓不住风，只能模糊感觉到他的大小方位，而后这点模糊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谢道立刻看向湖水，流水和风都是李斯廷惯常使用的载体。领域的范围迅速扩大，在极寒风暴下以最快的速度冻结了整个湖泊。
　　但还是晚了，李斯廷已经学会了自由移动而不需要载体的流动了。
　　他的领域把这里变成了冰天雪地，冷得彻骨，谢道站在湖边，循著湖水冻结的纹路，可以看见李斯廷逃跑的路线。一时间整个湖泊周围静悄悄的，谢道从未感觉到自己的领域里是这么寒冷过。
　　冻结的湖面突然开裂，并迅速扩展开来，像是别人狠狠地砸了一拳。
　　谢道收回了领域，转过身，在他背后，暂时停歇的烟花再次绽放，热闹了整片天。

　　虫在明面上的代理首领都是古安，对于这个曾经跟随过他父亲的老人，谢道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情绪，他很乐意把事务都推给他，哪怕对方想要的不止是这点权利。
　　也许是李斯廷念叨得太多遍了，在古安代替他去会见另一个异能组织枭的首领的时候，他还是决定以路人的角色旁观。
　　不过好像对方和他一样不喜欢轻易示人，哪怕外貌相像，谢道也看得出来和古安互相敬酒的人并不是枭的首领。
　　他觉得有些乏味，便转过头，看向阳台之外的海景。合作地点选在了一个临海的酒店，费用昂贵，但地点偏僻，比较隐蔽，适合这种不方便公开的商谈。
　　忽然有人从后面捂住了他的眼睛，还有那熟悉的声音说着老掉牙的台词:“猜猜我是谁？”
　　他出现得太突然了，谢道根本没有发现有人到了他身旁，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你的异能现在是什么水平了？”
　　李斯廷靠在他肩上，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这个不能告诉你。”
　　他没有松开手，越过谢道肩头看着海景，海风刚刚好，阳光也不会太刺眼:“真可惜，我今天来还有别的事情，不然真想坐下来和你好好聊聊。”
　　他话音刚落，就大着胆子在谢道脸上迅速亲了一口:“下次见啦。”
　　捂住他眼睛的手一下子挪开，一下子见光让谢道微眯起眼睛，两道冰柱就立在地面上，但是很可惜并没有打中人。
　　与此同时，大厅里忽然传来一阵骚乱，谢道不用看就知道骚乱的源头是谁。
　　和一屋子的异能者斗不是个理智的选择，对方的目标很清晰，就是枭的首领。本着不相干的原则，古安默默地退出了争斗中心，回到了谢道的身旁。谢道站在阁楼上，端着刚才没喝完的果汁，安静地欣赏他们互相斗争的样子。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和枭也算是对手，所以谢道也不会去帮助他们。
　　只是可惜了，枭真正的首领并没有来，李斯廷注定捞一场空。如果他刚才走得没那么急，谢道倒是会考虑要不要告诉他。
　　他不知道李斯廷的异能进化到了何种地步，但看得出来还是更适合逃跑而不适合暗杀。一道鲜红色刺痛了谢道的眼，让悠闲观望的他一瞬间也绷紧了神经。那道出现在李斯廷腹部的伤口也许并不会妨碍他的行动，但是会让一些嗅觉敏感的异能者察觉到他的踪迹。
　　他沉默着看了半晌，看着李斯廷逐渐落于下风，终于还是没忍住，伸出手送过去了一阵风。
　　配合李斯廷自己的异能，他会随着这阵风迅速脱离战场，飘到海边。
　　对于首领的举动，古安难得表现出一丝惊讶，谢道很少会帮什么人。
　　谢道转过头，被风送走的人却没有马上离开，他就站在远处海边的礁石上，和他遥遥相望，虽然离太远看不清脸，但是谢道就是可以想象出那张脸上欠揍的笑容。
　　他没有动作，但是远处的海浪就是能在他的异能影响下忽然暴起，凝结成无数冰刀。
　　李斯廷在进步，他也一样，但是远程释放异能和领域还是有些勉强，那些凝结成的冰刀没有应该有的力度和精准度，更像是细小的冰雹，毫无杀伤力，但那阵仗足以吓得李斯廷抱头鼠窜，一下子跳进了海里。
　　欣赏到这一幕的谢道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他转过身，吩咐古安:“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