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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交换 ...


  •   1

      陶老妈不常下厨,但手艺很好,又做的都是陶朗爱吃的菜,陶朗一不留神就吃撑了。
      王者陪他一块到小区外散步消食。

      老城区的建筑大多都比较老旧了,不如S市CBD的高楼大厦崭新气派,却别有一番时光沉淀的韵味,尤其在这样晚风吹拂的夜晚。
      沿着人行道聊天漫步,经过了人群熙攘的沃尔玛,两人小学和初中的母校,路过麦当劳时,陶朗顶着王者不赞成的目光买了个俩甜筒。
      “不是吃撑了吗?”
      “第二个半价啊。”陶朗把一根甜筒递给王者。“以前当单身狗都占不到这便宜。”
      王者没意见了,低头舔了一口。“挺甜的。”
      “是吧?”陶朗得意地笑了。

      两人一手一个甜筒拐进了中心公园。

      这是附近居民的溜娃根据地。
      大片的草坪在月光下呈现幽绿色,紫色的天空下,孩子们拿着手抛小飞机嬉笑着相互追逐,乐此不疲地玩抓人游戏,父母则三三两两坐在野餐垫上,悠闲地聊着天。
      沿着公园的小径往里走,是一片巨大的湖泊,在月亮下闪着粼粼波光,有几个夜钓的人打着手电筒,不动如山地坐在湖边。

      陶朗以前常在这钓鱼,但还没尝试过夜钓,见状忍不住上前和一位钓鱼的老大哥交流了几句。

      回来时,陶朗表情惊奇,对王者说:“这湖里居然还能钓到鳜鱼,我钓了这么多次从来没钓到过。”
      王者:“你回回都钓小罗非,我都吃怕了。”

      陶朗喜欢钓鱼,但陶家一家三口都不爱吃鱼,辛辛苦苦钓上来的鱼他又舍不得放掉。于是每逢去钓鱼,回来了他就要往王者家送鱼。
      要送的是青草鲢鳙王者都欣然接受,偏偏这边湖泊罗非鱼泛滥,陶朗每回钓上来的都是这种土腥味重还又没肉的小罗非,让王者吃得苦不堪言。

      后来他干脆在家里搞了个草缸,陶朗送来小罗非他就往那草缸里头一放,把小罗非当观赏鱼养着了。

      陶朗来他家一看,还问他怎么不养点好看点的鱼要养灰扑扑的罗非,王者听得只想给他扔鱼缸里。

      陶朗听了王者的话撇撇嘴,转而又踌躇满志地说:“鳜鱼总爱吃吧?下次我给你钓鳜鱼吃。”
      “钓上来了再说。”王者只求他别再给自个送小罗非就成。

      告别了钓鱼的老大哥,两人沿着湖继续走。
      沿湖栽种的大叶榕根系粗壮,垂下来的气生根微微拂动,在月夜中宛如一个个沉睡的巨人。

      “我其实一直都不理解你怎么会喜欢钓鱼。”王者说,他很难想象陶朗这么跳脱的人是怎么在湖边静坐几个小时,等着鱼儿咬钩的。

      “喜欢就喜欢了呗。”陶朗也说不上自个喜欢钓鱼的原因。
      初二暑假那会他玩卡丁车被撞得肋骨骨折,穿着胸带不能剧烈运动,他闲得慌才初次尝试的钓鱼。
      似乎第一次钓的时候也没觉得多么好玩,纯粹是打发时间。

      “钓着钓着,不知不觉喜欢上的,也说不清喜欢什么。”他只知道钓鱼的时候他的心情很舒畅放松。

      王者静默了一会,仰头看着天空上皎洁的月亮,问:
      “你喜欢我也是这样的吗?”

      陶朗心一跳,侧头看向他。
      王者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很柔和的。
      也很俊美。

      陶朗心口一阵阵地发烫,思绪变得乱七八糟。“……我不知道。”
      牵起陶朗的手,温柔地包裹住,王者道:“仔细想一想,我想知道。”

      陶朗有些耳热,“你好肉麻。”他吐槽道,但还是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他是在银山与王者接吻后,才通过自己雀跃的心情确定自己喜欢王者的。但他是何时喜欢上王者的呢?或者是是何时对王者产生不一样的感觉的呢?

      是两人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吗?
      王者吻上来时的那么狠厉,眼睛却绝望地含着泪,让他既震惊又……心疼。明明可以挣脱,却僵滞地一动不动。

      是两人玩闹时,王者令他起反应的那次吗?
      他的手像蟒蛇一样探进了他的衣服中,生猛又肆意,在陶朗的腹部烧起了一把烈火。他铁直了近三十年,却忽然对男人起了反应,是否说明当时自己已经对王者有非分之想了呢?

      再往前还有什么?再往前的他还纠结于与程静的过往中,总不能是那个时候喜欢上王者的吧?

      不对……陶朗的心跳徒然加速。
      他忽然想起了和程静说开后的那个晚上,他在王者的怀中痛彻心扉地大哭了一场。

      半夜,胃部绞痛,他爬起来找药吃。王者也醒了,给他倒了热水。然后……

      陶朗忽然反握住了王者的手,拉着他坐到了湖边的长椅上,“我好像想起来了。”他语气有些恍惚地说。
      王者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陶朗拉开外套拉链,将王者的手隔着一层单衣贴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那一瞬间的感觉很奇妙,好像回到了那个醉酒醒来、身心煎熬的夜晚。
      王者生气了,因为他骗他要值班,却瞒着他去喝酒。

      陶朗哄不好他,糟糕的心情和不适的身体也让他疲于应对王者,干脆捂着肚子不说话了。还在怒火中的王者却没有转身回房,而是在他旁边坐下了,冷着脸把陶朗的脑袋压在他的肩膀上,帮他揉肚子。
      “我去酒吧喝酒的那个晚上,我胃疼起来找药吃,你帮我揉了肚子。”陶朗按住了王者的手,声音低低的。
      王者直直地看着他,陶朗知道他也想起了那个夜晚。
      覆盖在陶朗的肚子上手缓慢地动了起来,王者轻声问:“是这样吗?”

      ……
      掌心灼热的温度轻而易举地穿透衣料,传递倒陶朗的腹部。
      宽大的手掌沉厚而温柔地触碰他的皮肤,让他的腹部热乎起来的同时留下一阵细腻而微妙的触感。
      ……

      血液在血管中疾奔,陶朗失神地注视王者的脸,心跳变得很慢,却很响:“你的手太暖了……暖和地我都忘记要难过了。”
      暖和得让陶朗忘记了胸腔中汹涌的遗憾,暖和得让心中他某个枯草丛生的冰冷角落,发出了一颗崭新的绿芽。

      两人几乎是跑回了家。
      陶朗做不到在公园与王者接吻,可这时候又只有接吻才能宣泄心中澎湃的情感。

      一进房间陶朗便反锁了房门,黄白相间的棒球服就被随手丢在了床上。
      豆荚绿的毛毛虫沙发上,陶朗两腿分开跨坐在王者的腿上,王者的大手扶着他的腰,与他痴缠地热吻,。

      反应来得快而猛烈,在没有亲吻前,两人便处于十足的敏感状态了。
      这一次的陶朗已经不那么羞涩,他希望能让王者感到舒服。
      可王者的阈值似乎提高了,或者是陶朗实在缺乏技巧,他努力了许久,直到手都酸了,王者白玉一样的皮肤也涨成了红色,额头上冒了细密的汗,却仍不能达到状态。

      “我来吧。”王者已经无法忍耐了,他宽大的手裹住俩人,摩擦间陶朗大脑过电一般地空白。

      神经剧烈的震颤。
      前所未有的失控感。

      2

      在陶朗的浴室洗过澡后,王者得回公司了。他与大学师哥合伙开的公司近两年一直在筹划的一款产品,正在上市前最后的准备阶段,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连下午来接陶朗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陶朗送王者到门口,两人在门外的石阶上又抱了抱。

      客厅里,陶老爸持着盖碗往圆融杯里倒茶。他拿出茶叶时哥俩正好从楼上下来,他还问了王者一嘴要不要再喝点茶,王者说不了,急着回公司。这会他已经冲了三泡茶了,哥俩人还站大门口说话呢。陶老爸忍不住摇头道:“俩大小伙了,还挺腻歪。”

      “从小就这样。”陶老妈端起茶杯啜了一口,不在意地笑道:“我刚还和小者说呢,要是小朗是女孩,嫁给他就省得我们两家发愁了。”
      陶老爸抬头畅想了一下,,道:“小者要肯当我女婿,我做梦都能笑醒咯。就是不知道他看不看得上这种闹腾的。”

      陶朗从玄关走进来正好听见这句话,顿时满脸黑线,又不能反驳说“他可看得上了”,只能在陶老妈的笑声中愤愤地飘走了。

      地下室的储物室里,陶朗摸索着把顶灯打开了。

      这是个约35平方米的空间,中央是一张黑色的大桌,四周是玻璃展示柜,展示柜内的灯带没有打开。他陶朗直奔角落最大的那个展示柜,拉开柜门,开始一个个把里头的东西小心地拿出来放在中央的桌子上。

      这都是他上学时收藏的F1头盔、签名帽和车模和真车碎片,每个物件陶朗都能说出这是哪个赛季哪个车手的头盔或者赛车,以及这个车手驾驶着这台赛车在那个赛季发生速度与激情的故事。
      陶朗拿着手机小心地给桌面上的物件拍照,各个角度与细节。而后上传到闲鱼。

      王者当时在黎沁妈妈的医院账户上预存了三十万,黎沁在ICU住了一星期,期间还上了ECMO,后面还需要在普通病房住一段时间,扣除国家援助、新农合报销以及陶朗帮着申请到的两笔基金,最后实际支出的费用在13万左右(ECMO不在报销范围内),黎叔一家短期内肯定还不上这笔钱。

      陶朗不介意黎叔一家慢慢还,但他不想长期欠着王者这笔钱。即使王者根本不要他还,但13万不是以往陶朗占王者的小便宜,而是陶朗大半年的工资,他不能心安理得地拿着。

      然而他工作也才半年,平时也没存钱的习惯,手头没有多少钱,于是便动了把以前的收藏出出去的心思。

      看着眼前罗斯伯格签名的梅奔头盔,陶朗有些犹豫,这是罗斯伯格与队友汉密尔顿缠斗一整个赛季终于收获生涯首个年度车手总冠军的那个赛季,夺冠后罗斯伯格就退役了,非常有纪念意义,是他大费周章地从一个德国赛车迷的手上淘到的,卖出去他实在肉疼。
      但F1在国内热度并不高,相应的藏品市场也小,很多看似珍稀的物件其实有价无市。不拿出令人眼前一亮的东西,上传的再多也无人问津。

      狠狠心,陶朗拿起了软布,小心地拭头盔上的灰尘后,拍照上传到了闲鱼平台。
      刚刚上传完,身后就传来陶老妈的脚步声。

      “儿子,你在这干嘛呢?”

      陶朗回过身来,他不想让陶老妈知道他欠了钱,便说:“拍点照片,发给朋友交流交流。”

      陶老妈:“我以为你早不玩这些了呢。”陶朗考研时把他房间里的赛车模拟器、手办等等等都搬到了地下室,包括他最宝贝的这些F1收藏。后来考上了研,他也没再把这些东西搬回去。

      “没以前那么感兴趣了,偶尔玩玩。”读研读博时学业压力大,上班后更是连轴转。F1的比赛多在半夜,一场正赛差不多两个小时,熬夜看了比赛第二天昏沉沉地上班,对病人、对科室都是一种不负责。故而他已经很久没完整地看过一场比赛了。
      比赛看得少了,兴趣慢慢也就淡了。

      “这样。”陶老妈点点头,在侧边的长条沙发上坐下来,刚想说你看中什么和妈妈说,又想起陶朗根本不会收她高价的礼物。

      “妈你找我有事吗?”陶朗问。

      “我就想和你多呆一会。”陶老妈略哀愁地说:“听到你要回来住,你不知道妈妈多高兴。结果你又突然又变卦了。”
      陶老妈这话说得陶朗有点心酸,“对不起嘛妈。住家里上班太不方便。再说我每次下了夜班不都回家里来嘛。”
      “你当时明明说住大别墅好找对象的,”陶老妈怨道,“妈妈都叫人把草坪修了,就想着哪天你带女朋友回来了看着气派点。”

      “我当时随口胡说的,”陶朗窘迫地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时确实是和王者有点问题。”

      陶老妈看着儿子的眉眼,眼神渐渐变得有些伤心。
      “你现在什么都不愿意和妈妈说了。”

      陶朗连忙坐过去揽住陶老妈的肩膀,“我哪有?就是小问题,我觉得没必要说了让你烦心。”

      小时候陶老爸生气要打陶朗屁股时,陶老妈能站在一米八几的陶老爸前冲他吼。在当时的陶朗眼中,妈妈的背影是多么伟岸啊。此时揽着陶老妈,才发现她是那么地瘦小。
      “那你对象的事呢?为什么不肯和妈妈说?我难道还会棒打鸳鸯吗?”陶老妈委屈地控诉。

      “……”陶朗语塞,刚刚陶老妈在饭桌上突然问起时他确实没有准备,含糊地搪塞过去了。此时他只能握住陶老妈的肩头,认真地说:“妈,这件事比较复杂,等我准备好了,我一定详细地告诉你好吗?”

      陶老妈不理解有什么准备可言,但强迫陶朗向她敞开心扉又有什么意义呢?“行吧。”她低落地说,“我不逼你。”
      “但你答应妈妈,当你需要我和你老爸的时候,让我们知道。”
      陶朗和王者都闹到要搬家的地步了她却一无所知,陶朗一定经历了或愤怒或难过的时期,她却没能给予儿子一点安慰,这让陶老妈又伤心又恐慌。

      陶朗目光触动,把手机放在大腿上,两手环住了陶老妈,在她后背拍了拍。“那肯定。”

      手机提示音响了一声,他没有理会,仍安静地抱着陶老妈。
      腿上的重量一轻,陶老妈忽然拿起了他放在腿上的手机,推开了陶朗的肩膀,惊愕道:“你要把那头盔卖了?”

      陶朗僵住了,就见手机的消息提示里赫然是来自闲鱼的对话。
      【八冠王会是今年吗】:哥们,头盔能打个九五折吗,诚心要。

      他下意识地要拿回自己的手机,陶老妈却已经解锁屏幕打开了闲鱼。

      储物间的小沙发上,母子两人久久地沉默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陶朗坦白他向郭二王者借钱给小黎沁治病的事情后,陶老妈便弯腰抱着头,再也没有一句话。
      陶朗无措地蹲在地上,试图从陶老妈手臂的间隙看清她的表情,“妈,别这样。”他恳求道。
      “我错了妈,对不起。”
      陶老妈还是一言不发,但泪水却开始一滴滴地往地板上砸。
      “妈!我错了,你别哭啊。”陶朗彻底慌了,跪在地板上想抱陶老妈,却被陶老妈一把推开。
      陶老妈的脸颊上满是泪痕,却面无表情地对陶朗说“你没错。是我们错了。你爸爸当时骂你是米虫有错,我没拦住他也有错。”
      陶朗张皇地摇头。
      “你怨我们、惩罚我们也是应该的。”
      “我有什么可怨你们的,又有什么可惩罚你们的!”陶朗打断了陶老妈,“我没和你们说只是这事我能自己解决啊,为什么要麻烦你们呢?”
      “比起爸爸妈妈,你更愿意去麻烦郭洱和王者是吗?”陶朗的话只让陶老妈的脸上涌现出深深的悲凉来:“在你心里,我们就连外人都不如?”
      “不是这样的!”陶朗的心皱成了一团,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陶老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小朗,妈妈从来不怕你麻烦。你为什么这么怕麻烦我们呢?宁愿卖掉自己的宝贝也不肯和爸爸妈妈说一句你的难处。在你心里,我们究竟是怎么样的角色呢?”

      陶朗跪在地上牵着陶老妈的手,腰逐渐弓了起来,声音也哽咽了,“对不起妈妈——我只是……”

      在程静将他贬为米虫与他分手后,陶朗陷入了巨大的自我怀疑中。
      他躺在床上不断地回想程静与他说的话,回想着他从小到大的经历,发现程静说地完全没错。他确实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别说和李泓一比,和他身边的任何人比他都是最差的那个。
      他却恬不知耻地像个傻逼乐呵了二十几年,他凭什么?
      他恨自己的无能,可却觉得没有力气改变。光是每天睁开眼,控制自己不要疯了一样地想程静就已经耗尽了力气。
      王者来了、郭二来了、爸爸妈妈也来了,他却都不想理会,只想找一个茧躲起来。
      直到从陶老爸暴怒中那句“我和你妈哪里犯了错,把你养成这样一条米虫”,陶朗才骤然清醒了过来。

      程静会因为他是一无是处的米虫而放弃他,难道王者不会吗?郭二不会吗?爸爸妈妈不会吗?
      如果他像一滩烂泥一样继续颓废下去,他不但永远无法让程静看得起他,而且身边的人都会一个个地弃他而去。在这样的恐惧下,生平第一次,陶朗决心要做一个优秀的人。拼命地学习、工作,背不熟的书就再抄两遍,听不懂的课就一字一句地琢磨,冬天起不了床就盖薄一点的被子。
      考研第一年不行,那就再来一年。

      当他终于查到Z大的录取时,看着陶老爸和陶老妈欣慰与骄傲的泪水,看着陶老爸递给他的车钥匙,陶朗却没有收获他想象中的快乐。相反,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

      这感觉就像交换。他努力学习,做出成绩,父母给予他爱与物质作为奖赏。如果有一天他再做回那个只追求吃喝玩乐的废物,父母又会向他投以失望伤心的眼神,质问他:“你要什么家里没给你?我和你妈犯了什么错把你养成这个样子?”

      来自父母的给予让陶朗感到了沉重的负担,他意识到当他不能使父母满意时,他接受的每一份礼物都有可能成为对他的审判。

      “……我只是配不上花你们的钱。”
      “怎么就配不上?”陶老妈哭着高声喊,“你配不上又有谁配得上?!”
      “反正不会是我!我根本就不爱学医、不爱工作、不爱科研,我tm就是一条只想混吃等死的垃圾米虫!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我配不上当你们的孩子!”

      陶朗爆发地喊道,眼泪缓慢地从脸颊上流下了。
      陶老妈呆滞地看着他。
      陶老爸听到动静急急忙忙地从楼上下来,看着俩人问道:“怎么了?陶朗你惹妈妈生气了?”

      陶朗抬手抹掉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对不起。”他不知对谁说,而后转身要离开。

      “是妈妈对不起你。”从身后,陶老妈抱住了陶朗,陶朗听到了妈妈的喉咙抖动的声音,“是妈妈一直没注意到,我们小朗原来过得那么不开心。不爱学医、不爱当医生,我们不做了好不好?”
      陶老妈几乎泣不成声了,“妈妈……妈妈从头到尾只想要你开开心心啊。”

      陶朗咬牙低下了头。

      是了,这些年陶老妈从未停止在他耳旁念叨,她只希望他开心。
      “儿子,研究生太难考咱就不考了,你想读书妈妈送你出国,妈妈就希望你开开心心轻轻松松地过一辈子。”
      “我不懂发这个刊那个刊的,我只知道我儿子写篇论文写得自己瘦不拉几的,这篇论文再厉害我看了也糟心。”
      “小朗,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妈妈根本不想家里再来个博士,个破博士学位有没有都无所谓,就在社区医院上班妈妈还能天天去看你。”

      “这是在说什么,工作遇到什么问题了?”陶老爸担心地问。
      崩溃的陶老妈一把推开他,哭着骂道:“工作工作工作!你的眼里只有工作,我生的是小孩不是工人!”
      “我怎么把孩子当工人了?我不也是以为工作出什么问题了儿子心情不好吗?”

      是啊,即便是陶老爸,除了关心他的学习、工作,也一直注意着他的心情。
      他无法适应大牛博导的强度,陶老爸劝他适应不来就换,不要硬撑。
      他秋招执意要去六院骨科,陶老爸一边帮他出谋划策,另一边又劝他不要过于执着。
      他被张主任批得狗血淋头回来还得看文献,陶老爸扬了文献,开车带他去兜风,告诉他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他们的爱与关怀真的是以他满足他们的期待作为前提的吗?他当时是不是太偏执了,把气话当了真?

      陶朗一直拒绝思考,也拒绝敞开心扉与父母聊及这个话题。
      即使他清晰地看见了每次拒收礼物、拒绝帮助后,父母愈发黯然的、失落的表情。
      他真的没有怨恨父母、惩罚父母的成分吗?为什么连他们的想法都不愿意听一听呢?

      “爸,妈,”陶朗颤抖地开口,打断了两人,“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陶老爸和陶老妈同时静了下来。
      “如果我申不上博士、考不上研究生,”
      “一辈子都是一个平庸至极、一事无成,无法令你们骄傲的人,或者是一条米虫,”
      “你们还会爱我吗?”

      陶老妈抓着陶朗后背的衣料,缓缓滑在了地板上,“从妈妈第一眼看见还是小婴儿的你,妈妈就知道,这辈子我都不会停止爱你。”

      陶老爸的眼眶也红了,他低头沉默了许久,而后道:“爸爸对你是有很多要求,很多期盼。但哪怕你一个也达不到,”
      “爸爸和妈妈一样,也永远地、不变地爱着你。”

      陶朗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淌了下来,他狼狈地捂住脸,而后年近而立的高大青年在父母的怀里,失声哭了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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