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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距离 ...


  •   1

      除了说明要搬回家去,陶朗还向吴女士借了一笔钱。

      这是他读研后破天荒头一回。

      吴女士又惊又喜,直接把钱转给了陶朗,老陶倒还眯着眼问了句突然借钱是有什么用。

      陶朗:“买赛车模拟器液压踏板。”

      吴女士顿时泪盈于睫:“这才是我儿子!这钱是妈妈给你买玩具的,你别还我,还我我和你翻脸。”

      老陶也为儿子终于愿意花家里的钱而激动,然而他心中还是有小小的疑惑,陶朗忽然为一个液压踏板转了性,实在有些辜负他这些年的坚持。

      但老陶没有将他的疑问说出来,不管怎么说,儿子愿意花他们的钱,总是一件好事,他怕再追问让儿子他不乐意。

      陶朗收了钱谢过父母,又聊了会这边的情况后就挂掉了电话。

      他弓着腰,将头伏在了膝盖上。

      他不愿意向父母借钱,但王者送他的液压踏板的钱,他得还给王者。

      然而还了这笔钱又如何,这些年他接受的王者的恩惠又何止一个液压踏板。

      陶朗一直在池塘边坐到了傍晚,鱼竿一直握在手中,小桶里却一条也鱼都没有,他将鱼竿扬起来一看,才发现鱼饵不知何时已经被机灵的鱼吃了个干净。池塘波光粼粼,反射着夕阳的光晕,远处,荒凉的田野上秫秸杆堆得很高,不知名的鸟在低空中飞掠盘旋,发出哀婉的低鸣。

      不能再拖拉下去了。

      陶朗猛地站起来,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利索地给王者转了钱,而后故作轻松地补了句话。

      【朗朗乾坤】:[转账]

      【朗朗乾坤】:踏板的钱还你了啊。

      消息发了出去了,陶朗却没有松一口气,他有预感,王者一定会不高兴。

      王者很快回了消息,果然生气了。

      【王者有敌】:你抽的什么疯?
      【王者有敌】:送你的就是送你的,你还钱是什么意思?

      陶朗早想好了应付王者的说辞。
      【朗朗乾坤】:别多想,就是我妈今天生日给我发了红包,我没钱就算了,有钱没道理还花你的。
      【王者有敌】:你有钱和我送你东西有屁冲突。
      【朗朗乾坤】:别生气啊[裂开]
      【朗朗乾坤】:你要觉得别扭就把这钱花了,当我回送你的。不能光你送我,我什么也不送吧。

      【王者有敌】:我是觉得别扭,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之间要算得这么清楚了。

      【王者有敌】:去银山以后你就一直不对劲,找你是在忙,送礼要还钱,你到底想干嘛?

      陶朗扯掉了身旁的一颗野草,他早猜到要在王者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拉开和王者的距离是不可能的,他们就像用胶水粘连在一起的两个泥人,拉开距离必然会撕扯到相连的血肉,带来尖锐的疼痛。
      然而,他还是心存了这样的幻想。他还盼望着王者放下他后,俩人能心无芥蒂地继续他们的友谊。

      此刻幻想破灭,陶朗深吸了一口气,咬紧了牙关回复。

      【朗朗乾坤】:没想和你算得一清二楚,我就希望我们相处地轻松一些。你对我太好,会让我觉得有负担。

      发完信息,陶朗攥紧手机,觉得心脏好像放在油锅上煎。

      赤诚的真心被视作负担。这样的体验程静曾让他感受过,他还记得那种坠入冰窟一般的寒意,从头到脚麻痹般地冷,令人一瞬间失去所有知觉。

      王者是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他怎么能这样对王者。

      双手揪住了头发,脑海中浮现出王者受伤的神情,像一根针一样扎着陶朗的心,他用力扯下了几根发丝,顾不得痛,掏出手机就要撤回,却已经过了时间。此时对话框上的“王者有敌”跳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一种莫名的恐惧攥住了陶朗,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他得在王者回复前挽回这句话。

      陶朗直接拨了王者的电话。

      “噔噔噔噔瞪”
      “噔噔噔噔瞪”
      “噔噔噔噔瞪”
      “噔噔噔噔瞪”
      “噔噔噔噔瞪”

      铃声欢快而活泼,陶朗整个人却像悬在空中,连呼吸都停止了,唯有心脏还大幅度地跳动着,直到铃声戛然而止,王者的声音从另一端传过来,陶朗才松了一大口气。
      “干什么?”王者声音冷漠。
      “我不是那个意思。”陶朗急切地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王者的声音依然冷漠,隔着电话陶朗却听见了他紊乱的呼吸声,这让陶朗无比地难受,他哀求:“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程静,她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
      这话简直是从王者的喉咙中溢出来的,陶朗很费劲才听清他说了什么。
      然而这话的内容却让他费解:“关程静什么事,我和她已经没接触了。”

      “那你是突然和我生分是为什么!”王者突然爆发道。
      陶朗的心一颤,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要和你生分啊。”

      “你以为你做的很隐蔽是不是?去银山到今天已经一周了,你主动找过我聊过一次天没有?”
      “唯一一次就是今天,因为你要把钱还给我。”
      “我多久才生一次病,你连打个电话问一句都没有,我tm哪里让你不爽不高兴了,你要这样对我?”

      “我,”陶朗在池塘旁蹲了下来,大腿压迫着胸口,却止不住他张皇的心跳。一万句解释挤在喉咙,却没有一个站得住脚。
      “你没哪里让我不高兴,都是我的错,是我犯贱脑抽发神经,对不……”

      “如果你就打算这样解释,”王者打断了陶朗,他的声音透露出浓浓的疲惫,“那你不用道歉了,我不接受。”

      陶朗的“对不起”梗在了喉咙。
      天边仅剩下一线夕阳,天色昏暗,狂乱的北风歇着冬日的凛冽,陶朗握着手机,嘴唇开开合合,却没再说出一句话来。

      安静的一分钟后,王者挂断了电话。

      太阳彻底沉了下去。

      2

      陶朗最近心情很不好,时云飞很明显地察觉出来。

      尽管他从到银山的第一天起兴致就不高,但偶尔也能开开玩笑,陪黎沁玩的时候也笑眯眯。但这几天他肉眼可见地带着躁郁之气,时常一个人盯着手机发呆。时云飞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摇摇头。

      时云飞偷瞄过一眼他的手机屏幕,是一个微信对话框,具体聊天内容没能看清。

      周四,夜间凌晨三点钟,时云飞起床上厕所,却发现本应睡在他旁边的陶朗不见身影。他上了露台,就看见陶朗一套单衣裹着羽绒服,坐在花坛旁。
      嘴边火星一明一灭。

      时云飞一惊。走上前去,在陶朗旁边一屁股坐下了,搭住陶朗的肩膀:“怎么还抽上烟了?”
      “心烦想试试。”陶朗在时云飞过来时便把烟在花坛暗灭了,挥了挥烟云,道:“结果抽了一样烦。”

      时云飞看着他的侧脸,试探地问:“你上回说的那个朋友的事?”
      陶朗无力地点头。

      “你拒绝她了?”

      “没有,我不知道怎么拒绝,”陶朗摇头,“我无法想象我们不是朋友的场景你明白吗?”

      “完全可以理解。”
      也许是憋在心里太久了,陶朗打开了话匣子,“我想着和他保持距离,这样等他发现我其实根本不值得他这么喜欢,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结果我却处理地一团糟,他生病了我都没关心他,把他的心给伤透——之前我状态不好的时候,他再忙都会来找我,失眠都陪我去赛车,我却这样伤他,我真是个混蛋!”

      陶朗懊恼地在额头上捶了一拳。

      时云飞抓住他的手,安抚地拍他的肩膀。“这本来就是个两难的事,不要过分苛责自己。”

      陶朗无助地低下了脸。

      时云飞默默地看着陶朗的样子,犹豫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你因为伤害了她而这么自责难过,可能说明她在你心中的份量不只是朋友而已?”

      陶朗仰脸看向时云飞:“他不是普通的朋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在友情中也许有一些别的情感呢?”时云飞试探地问。

      陶朗一愣:“什么意思?”

      “相处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对她有别的感觉吗?”

      “哪怕只是一瞬间,对她产生爱情的触动、冲动?”

      “怎么可能。”陶朗荒诞地摇头,下意识地否定,摇头的动作却突兀地顿了一瞬,那次尴尬的升旗忽然在他的脑中浮现了出来。

      “有吗?”时云飞注意到了他的怔愣。

      “不算吧。”陶朗回过神道,不太好意思说,“他突然摸我腰,我就起反应了。那时蛮久没发泄了,比较敏感。这也不能说我对他有感觉吧?”

      时云飞沉吟了片刻,猝不及防从陶朗的羽绒服下摆掏了进去,在他的腹部轻柔地滑过,而后在他腰际靠近后臀|部的部位狠捏了一把,陶朗“啊”一声从花坛上跳了下来,捂着屁|股目瞪口呆地瞪着时云飞。
      时云飞却盯着他的下三路。
      陶朗一个激灵夹住了腿,两手掩在身前。
      “你起反应了吗?”
      “……我艹你干嘛啊!当然没有!摸一下就起反应我tm是有多饥|渴啊?”

      话说到这,陶朗的表情卡壳了,讷讷看着时云飞。

      时云飞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老神在在道:“从我个人的经验来看,对这个人没感觉的话肚子被摸一下还真不至于起反应。虽然我一个男的摸你肯定和异性摸你不一样,但也不是不能参照一下。”

      在不知情的时云飞看来,这只是参照一下,但对于陶朗而言,这是标准的控制单一变量的对照实验啊!
      为什么他对王者起了反应,时云飞摸他,他却只是被吓了一跳,别说起反应,连被王者摸时的那种全身血液涌动的感觉都没有没有一点,难道他真的对王者有别的感觉吗?

      对自己这么多年的兄弟,心动、喜欢、爱?陶朗胳膊上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他想说别开玩笑了,可胸腔内他的心脏却不安地鼓动着。
      冷汗从陶朗的脑门流了下来,他从未想过自己可能喜欢王者,他甚至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男人,这对他而言冲击太大了,于是千头万绪中一个线头翘了起来时,他顿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激动地说:“可他不止是是摸我肚子,当时他把我压在沙发上,还、摸我胸了。”

      时云飞的表情顿时变成了这样式的:Σ( ?д?)
      “你们城里人是这样做朋友的???”

      陶朗囧,解释道:“当时在开玩笑。”

      时云飞露出不理解的表情,不过还是尽职分析道:“那就不好说了,摸腰又摸胸|部,emmm还是压着你摸的,起反应似乎也合理。唉,人还是有动物本能在的,哪怕心里毫无波澜,刺激到了,也能起反应,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嫖|娼的了。”

      “是吧。”陶朗很快接道,松了一大口气。
      我怎么可能对男的有感觉呢?何况还是自己的好朋友。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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