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落无声》彰凝

14、白祈（6）

　　惴惴不安，这是章皓鲜有的情绪。

　　指尖戳了戳自己心口的位置，他无奈一笑，他的傻小孩指不定又在念叨他了。

　　多久没有回去看他了，章皓给不出准确的时间。

　　只是，在这杯盏交错间，他兴致缺缺。

　　萦绕在鼻息处的酒香，也无邀人品尝的意味。

　　窈窕身影，携着酒杯而来，淡淡的香水味道，混合在美酒之中，章皓皱起眉头，屏住了呼吸。

　　佳人的裙摆，灵动柔美，章皓微眯起眼睛。

　　他想起，上次见面，傻小孩好像嚷嚷着要一条裙子。

　　思及此，章皓笑出了声。

　　见状，佳人轻挽耳边的发丝，娇美的面容上，难掩羞涩。

　　说是家族宴会，实则是小辈的猎宴。

　　门当户对，强强联合，自古以来的佳话。

　　若是两情相悦，那岂不是锦上添花。

　　自信优雅的佳人，从不曾为开场白怯懦紧张过，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心知，朋友口中描述的劫来了。

　　章皓放下酒杯，起身大步离开。

　　佳人唇边的话语，婉转着，最终消失不见。

　　望着那高大俊逸的背影，她举杯饮完杯中美酒，放下酒杯，漫步离去。

　　光影交错间，一对酒杯靠在一起，其中一只酒杯上，隐约可见一枚瑰丽的唇印。

　　章皓回到车内，给保镖打电话：“他在做什么？”

　　向来遇事波澜不惊的保镖，看着屏幕上跳动的“老板”二字，眉宇间的冷峻短暂地被惊讶所替代。

　　若不是工资卡里，每个月都准时汇入一笔钱，保镖当真怀疑自己是闲云野鹤。

　　从接手这份工作以来，老板从未要求他定期汇报什么。

　　同样地，老板也不曾问起什么。

　　他还曾有过一丝越界的怀疑，他所要确保安全的对象，老板真的在乎吗？

　　从保镖那里拿到了傻小孩现在的照片，章皓点燃一根烟，细细地看着，慢慢地品味着。

　　海边，白祈两手撑在身后，身子微微向后倾斜着。

　　他侧眸看了看搭落在肩头的长卷发，然后，抬眸看向身旁的倾岩，声音轻快：“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倾岩会心一笑，点点头：“嗯，很美。”

　　但是，你的眼里却没有对这份美丽的在意与肯定。

　　而且，这一头秀发，是假发。

　　一丝丝心疼，从倾岩心口不断涌起，他望着白祈俊秀的侧脸，轻声道：“小祈，你在想他。”

　　闻言，白祈靠过去，脑袋枕在倾岩的肩膀上：“是啊，很想很想。”

　　话落，白祈闭上眼睛，在静谧的夜色里，聆听着海浪的低语。

　　倾岩伸手抚了抚他被清风带起的发丝，然后也歪着脑袋，靠着他，无声地陪伴着他。

　　不远处。

　　车内，许博阳的笔尖一顿，望着两人紧靠着坐在一起的剪影，他眼底毫无波澜。

　　很快，他继续落笔，在平板上勾画着倾岩的眉眼。

　　对于绘画，他努力又认真地学习着，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能相当不错地完成一张Q版绘图了。

　　指尖点了点此时画面上倾岩胖胖的脸蛋，许博阳唇边全是笑意。

　　同一时间。

　　章皓凝望着照片里白祈的侧脸，微微俯身，落下虔诚的吻。

　　他在念叨他，他何曾没有在想他。

　　惴惴不安，是源于对失去的恐惧，还是对背叛的忧心呢。

　　章皓降下车窗，任由晚风，带走美酒香水的气味。

　　既然这么想他，那就相见。

　　启动车子，章皓抵达一处繁华商场，耐心挑选，为此停留了不少时间。

　　白祈辗转难眠，起身来到窗边，点燃一根香烟，静静地感受着时光的流逝。

　　香烟燃尽，白祈察觉到丝丝凉意，像是夜风拂过手臂留下的，也像是从心底蔓延出来的。

　　重新回到被褥里，他换上了章皓的睡衣，卷缩起来，这样就不觉得冷了。

　　章皓悄无声息地来到床边，全身上下，都带有夜里的凉气，他不敢靠的太近。

　　但，落在白祈睡脸上的目光，却相当地肆无忌惮。

　　忍住想要拥抱亲吻的热情，他意犹未尽地收起目光，悄声退开。

　　衣柜里，放置他睡衣的地方，空空如也。

　　章皓有些懵然，手掌落下去，慢镜头那般，什么也没能抓住。

　　惴惴不安的情绪，在此刻，更加蛮横地席卷而来。

　　脚步不自觉地后退，章皓目光，重新回到床上。

　　眼眶酸热，更加罕见的情绪，出现了。

　　章皓扔掉带有外边凉意的衣裳，就这样袒露着自己的心跳。

　　迈出的脚步，又大又急切，显得有些跌跌撞撞的样子。

　　重新来到白祈身边，章皓像在雨里迷失了方向的孩童。

　　“你不要我了？”

　　章皓此时的声音，是多么地无助与委屈，他自己是不会知道的了。

　　因为，他的视线，他的全部心神，都落在白祈莹润的唇瓣上。

　　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白祈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但他对章皓的声音，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

　　尚未分辨清楚话语里的字音，白祈已经有了隐隐点头的动作。

　　章皓要他听话，他从来都会乖乖照做。

　　见状，章皓气的瞬间变了个模样，变的凶狠，残酷。

　　他的手掌，立马贴上白祈的脸颊，顺势微微抵住他的下巴尖，不给他点头：“不要我了？你敢！”

　　耳边，他的声音好真实，白祈伸开手，紧紧搂住了章皓的脖子。

　　也正是在他微微起身的瞬间，被褥顺着他的肩头滑落了一些，章皓这才捕捉到自己睡衣的一角。

　　此时的被褥下，白祈的身上，是他的睡衣。

　　这一想法，声势浩荡地，不可阻挡地，击中章皓的胸膛。

　　白祈嗫嚅：“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章皓手掌，轻轻抚了抚白祈柔软的短发，当作是他蹭了蹭他侧脸的回复。

　　章皓并未放任自己的全部理智，沉溺在此刻如此温暖惬意的时光里。

　　他的目光，清明又锋锐，一寸寸掠过整张床铺。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睡衣。

　　有的在枕边整齐的叠放着。

　　有的稍显凌乱的搭落在白祈的身边。

　　还有的甚是滑稽，一半在床上，一半在地上。

　　长呼一口气，章皓紧绷到极致的思绪，终于得到了最具有安全感的抚慰。

　　他任由自己塌陷下去，重重地跌落在白祈的怀抱里。

　　无需再控制，放任自己沉溺其中，全身心都享受着这份安宁。

　　熟悉的温度，温暖着白祈的每一寸呼吸。

　　他哪里像是刚醒过来的人，根本就是伺机而动的猎人。

　　精准，快速。

　　转眼间，章皓背脊跌落在床铺上，白祈靠在距离他心跳最近的位置。

　　章皓轻笑出声，牙尖有些激动地，抵在白祈的耳边：“……我还没洗澡呢。”

　　一遍遍无法言说的想念，时时刻刻地缠绕着白祈。

　　这份浓烈的情感，早已深入他的四肢百骸。

　　白祈的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章皓的唇角，他喃喃道：“想你，每天都想。”

　　章皓吻了吻他的发顶，又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真的吗？”

　　他已然听出白祈声音里的颤意，似是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只见，他的指尖在白祈背部凸起的骨头上，摸索着，而后，一点点的顺势而下。

　　白祈更加颤抖了起来，先是因为喜悦，现在多半是悸动所致，他张嘴咬了下章皓笑意渐浓的唇角。

　　时光如此美好，只管珍惜就好。

　　浴室的灯光，最后一次熄灭的时候，白祈像只慵懒的猫咪，半瞌的眼睛，无力地趴在章皓的背上。

　　章皓捏了捏他靠在自己肩头上的脸蛋，轻哄道：“不准睡，给你准备的礼物，还没看呢。”

　　白祈挠他痒痒，像是无声地控诉，也像是隐秘的期待。

　　反正他没说张嘴说话，舌尖破了，唇角也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