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心声后知道好哥们喜欢我》雨中小鲨鱼

28、美梦

　　关凯对于男男小电影的兴趣缺缺早在路斯辰的预料之中。只能说不切实际的期待终于被打破了。

　　好像有一道声音在跟他说：“你为什么要去确认早已知晓的事呢？”

　　但人类就是这么愚蠢。

　　倘若真的能做到完全理智，他就不会接受这种像是安慰糖一样的“尝试”，甚至不会爱上一个不可能爱自己的人。

　　人太矛盾了，拿起玻璃碎片划破自己的手，却又说：“好疼。”

　　唯一能抚慰他的心的是与此同时，关凯却将他压在身下热吻。

　　这很讽刺，但也很温暖，让他感觉到自己是特别的。

　　影片播完后，关凯挠挠头说道：“拍得太烂了。”

　　他却不敢说出自己在听到演员做/爱的喘息声时有了反应。

　　同性恋和异性恋就是不一样。正如直男听到女/优娇媚的喘气声会心头发热，不会说什么“拍得太烂”。

　　路斯辰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他只是在一次次的确认后明白到这条扭曲的情路上的艰难。

　　没关系了，现在能在一起就行了。

　　他在心中默默地跟自己说道，像在抚慰着那个用玻璃碎片割伤自己的人。

　　晚上，生日蛋糕按时送来了。

　　关凯吹完蜡烛，许完愿后，睁开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看着他：“你猜我许了什么愿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关凯一愣，啊了一声：“那就不说了。”

　　那天真的模样让路斯辰觉得眼前的大男孩真像个心灵纯净的孩童。

　　人是不是都会爱上自己渴望成为的人呢？他如果能像关凯这样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就好了。

　　关凯想让他听自己的愿望，多半是因为那愿望与他有关吧？又是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吗？

　　可是，就算在他们还没发展成现在这种关系之前，关凯也抱有这个念头。

　　友情的界线到底在哪里？他摸不透，因为他已经一头冲过界了。

　　他是隐隐能感觉到关凯也踏出界线了，但那只脚是能收回去的。

　　他好像能想象到多年后，自己会在知乎或者论坛里，刷到有人问喜欢上直男是什么感觉，然后他匿名写下自己简短的答复——

　　以为美梦会持续下去，却忘了梦终究是梦，是要醒过来的。

　　这句话似乎烙印到他的脑海中了。

　　第二天早上，他是惊醒时，因为他做了个梦中梦。

　　他梦到自己已经毕业许久，也已与关凯分开许久。

　　正如他想的那样，这段夹杂着同情与越界溺爱的扭曲关系让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偶尔和大学同学聊起来，大学同学还会说：“你和关凯好像都不怎么联系了。我记得你们那时候关系最好呢。”

　　然后某天，一张精美的婚宴请帖寄到他租的房子里。他双手拿着请帖，茫然看着，最终将请帖抵在额头上，无声哭了起来。

　　多年前的伤口原来从未愈合，正等着机会流出鲜血。

　　他哭着哭着，连衣服都没换，就在床上睡着了，然后他梦到在大二那年寒假，关凯怎么忸忸怩怩地约他来酒店一起度过。

　　他和关凯躺在床上亲昵。那只修长的大手偶尔抚摸他的发丝，偶尔轻抚他的脸。细碎的吻落在脸上和唇上，挠得他的心痒痒的。

　　多么美好啊……

　　这个总是费尽心思讨他开心的男生就在他的身边，不会成为谁的丈夫，而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待在他的身边。

　　然后，梦醒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面对孤零零的房间，以及被丢在一边的红色请帖。

　　他捂住胸口，被一种撕裂灵魂的痛压得喘不过气来。

　　然后，他再次惊醒。他的动作太大，身旁人也被惊醒了。

　　那道清澈爽朗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

　　“怎么了？路斯辰，做噩梦了吗？”

　　他扭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关凯那张俊朗年轻的脸。

　　是梦，刚刚的只是梦……

　　然而这个认知并没有让他好受一点。他甚至感觉自己只是回到过去，再次感受这片刻的美好。

　　眼泪像在梦里那样，无声流下。

　　他弯下身子，紧紧地抱住关凯，渐渐地哭得越来越凶，最终忍不住哭出声来。

　　这模样似乎将关凯吓到了，一个劲地问他“怎么了”，最后发现问不出结果，便抚摸他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只是梦，你已经醒了。没事的。”

　　不是的，怎么可能没事呢？我的爸妈就真的没有再回来。

　　另一道未愈合的伤口开始流血，路斯辰在心中痛苦而压抑地反驳。

　　这种梦中梦，他做过很多次。

　　在其中一次的梦中，他起床看到爸妈正坐在老家桌边吃早饭。

　　他很惊讶，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问着问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母亲马上走过来，问他怎么了。他依旧颤抖着声音说：“我好像做了个噩梦……”然后母亲就摸了摸他的头：“那只是个梦。”

　　然后他就醒来了，发现那才是梦。

　　真正的事实是那个家已经变得空荡荡。真正的事实是亲戚都跟他说要坚强，他咬着牙点头。

　　假装坚强的结果是回到学校后，他甚至都不敢和任何人说这件事。生怕自己一个松口，就会直接碎掉。

　　那一个个让他痛到无法呼吸的梦在脑海里闪过，与刚刚关凯给他发请帖的梦夹杂着在一起，似乎在摧毁他生命中的所有美好，只留下一个灰暗的世界。

　　他哭得头疼，在听到关凯突然说“不如寒假去我家玩”的时候，他甚至完全不能消化其中的内容。

　　“可以吗？好吗？求求你了，我想寒假也跟你待在一起。”

　　等稍微清醒过来时，他就看到关凯已经坐起来，双手合十地不断哀求，像只小狗一样。

　　这模样不禁逗笑他了，冲淡了心中的悲伤。

　　多好啊。好高兴能喜欢上这个人。

　　刚在心里感慨完，他就被一把抱住了。

　　“好！那就这样决定了！寒假来我老家玩吧！”

　　路斯辰一愣：“等等，我都还没答应你！我还要跟爸妈……”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他害怕此时再次假装父母尚还在世又会忍不住哭出来。

　　还好关凯没有追问，只是继续执拗地哀求：“好嘛好嘛，你来我老家玩嘛。见不到你，我真的会很寂寞的。求求你了，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反反复复的话语在耳边回荡。路斯辰听得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这也好，其实他也不是很想回去，不想回那个空荡荡的家，也不想去舅舅家，感受到自己只是个外人。

　　路斯辰最后点头了：“行吧，但我也就只能陪你几天，到了新年还是要回去的。”

　　因为新年都应该和家人度过。

　　他在编造自己想要的美梦，不想让关凯看穿他的脆弱，但他和关凯之间的这段关系不也是一场美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