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不息》于轻轻

5、5，宋一：肯定也得是个男妖精

　　七年前
　　深夜的Ｘ－Ｈｉｇｈ酒吧，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聚集于此，他们或喜或悲，肆无忌惮得挥霍着青春，享受着，快活着，迷茫着。
　　“那个敲架子鼓的妞儿长得真他妈正、真他妈带劲。”
　　“带劲是带劲，就是胸太平了，会不会是个男的啊。”
　　“他妈的人家是女子乐队，女子的乐队啊，怎么会是个男的。再说了，胸不平何以平天下？这样的妞操起来才带劲！”
　　“哈哈！”
　　宋一摇摇头，对坐在自己旁边的两个猥琐男嗤之以鼻，虽然在酒吧经常听到这些在情色边缘疯狂嘴嗨的性暗示，但两个大男人交头接耳意淫一个女性，他是鄙夷的。
　　下次过来还是包个雅座好了。
　　刘树人搭上他的肩膀，指着舞台上不知那个方向的姑娘，问他道：“一一，主唱的姑娘怎么样，你觉得我有戏不。”
　　“有戏！”宋一压根没有认真听人家姑娘唱的歌，他脑海里回想着刘树人曾经失恋时要死要活的样子，戏虐道：“为你的爱情增加一种新颖别致的死法。”
　　刘树人撇嘴，说了个“切”，然后他又很快发现了另一个新目标，“那个敲架子鼓的姑娘呢，鼓敲得很带劲，脸长得也好看，啧，抬抬头，美女，这脸真高级啊！红颜祸水。”
　　“这种级别的脸我还真是没遇到过。”
　　刘树人出生于绘画世家，对审美有着自己的特定标准，虽然画画不咋地，但能被他夸长相高级的，相比普通好看应该是真高级。
　　听到好友也在打量敲架子鼓的女孩，宋一这才伸长脖子望向舞台上正在演奏的“Hurt女子乐队”。
　　敲架子鼓的女人身着一件藏青色毛衣，他带着口罩，脸部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睛，再加上那颇具年代感的烟熏妆的加持，只是偶尔抬眸一瞥便能引起一片欢呼，她的人气着实不低。她略长的黑发被随意扎了起来，露出左右耳垂上的金色耳圈，几束没被收编的头发随着女人敲打的动作在她眼前、耳边不时晃动着。
　　“雄雌莫辨，肆意张扬，这才是美的最高形式。”刘树人忍不住对架子鼓姑娘的长相、动作做出评价。
　　说得直白一点，他就喜欢这种狂野点的女孩。
　　那美人又随意一瞥，和宋一来了个四目相对，发掘到美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宋一举杯朝人家吹了个流氓哨。
　　好在酒吧人来人往，到处充斥着吵杂的声音，宋一这一声口哨倒也没显得唐突。
　　倒是刘树人不满的捂着宋一的嘴，劝他这个死基佬不要亵渎自己相中的美人。
　　宋一很无奈地摊摊手，他只是学着别人捧场的方式回应架子鼓姑娘，他以前网吧去过不少，但并不是经常来酒吧，不了解这里面的框框条条。
　　Hurt Girl乐队演奏完毕，刘树人带宋一去后台逮人，但想结识这支乐队的人太多了，男男女女一大片，老老少少一大堆，他和宋一两个大小伙子竟没能挤进后台。
　　唯一庆幸的是，其他人也没能见到乐队成员，只是被酒吧负责人班姐告知，乐队已经去其他酒吧赶场了，但是这个女子乐队和酒吧签了一个月的协议，想结识的顾客可以明日早点过来，说不定可以换取美人一笑。
　　刘树人也不沮丧，自己宽慰自己说反正早晚会再见到美人，不差今天一晚。两人玩尽兴了，打算去地下车库取车离开。宋一在前走，赶着去车库取自己的摩托车；刘树人紧跟其后，对着手机那头的白赢抱怨：“阿赢，你太不够意思了，为了赚那点钱把我和一一晾了三个小时都没来。以后你都甭想让我们俩再带你出来玩儿了。”
　　“高铁晚点了，我还在路上呢。”
　　“啊？怎么会晚这么多。算了，你休息吧，我挂了啊……”
　　突然，刘树人额头撞上了宋一的后脑勺，他捂着略微疼痛的额头，询问宋一怎么走着走着就突然停下了。
　　刘树人抬头，才发现自己光顾着打电话抱怨白赢，竟不知不觉地已经跟着宋一来到了地下车库。而宋一目视前方，挑挑眉，示意刘树人看向不远处的一辆豪车。
　　重点是看豪车旁的大戏——两个大男人正强行推搡一个黑长直姑娘，试图把她塞进车子里面，姑娘拉着前车镜死活不依。她也不喊叫，只是抗拒地发出“呜呜”声。
　　高个子男人乐了，拉着姑娘的一只手说：“呦，一个哑巴，这下真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了。”
　　“哑巴不好？”矮个子男人回应自己的狐朋狗友说，“哑巴，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破喉咙，破喉咙，哈哈。”
　　话落，两个猥琐男都被矮个子戏剧般的台词给逗乐了，哈哈大笑，笑声十分刺耳。
　　高个子对朋友说：“哈哈哈，你小子真够贱的啊，今天你先耍她。”
　　两人一说话，宋一就立刻根据他们的声音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个把小时前在酒吧里讨论人家姑娘身材的两个猥琐男！想必那姑娘就是酒吧里他们意淫的平胸姑娘了。
　　“我操。”刘树人破口大骂：“两个死人渣！”
　　刘树人虽然到处沾花惹草，但他的恋爱观、上床观都是基于两人同意，这种强行买卖的行为无异于□□。
　　刘树人气呼呼向豪车走去，宋一紧跟其后，他暂时不打算动手，把这个英雄救美、姑娘一激动一高兴一以身相许的机会让给自己的痴汉好友。
　　但不动手，并不意味着他会袖手旁观，他慢悠悠地向前走去，自己这么大的个子给刘树人壮壮气势还是可以的。
　　刘树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把两人揍了几拳。宋一则把姑娘拉向身后，护着她以防那两人狗急跳墙反过来伤害她。
　　两个猥琐男也是欺软怕硬的料，而且还不抗打，被周树人这个小弱鸡揍了几拳后整个人都直接蒙圈了，连连求饶。
　　刘树人暗爽，看来增壮肌肉的蛋白粉没有白吃，他竟然都能一挑二了，还是在美女面前。
　　爽!
　　两个猥琐男最后被揍得倒地不起，只能不停地发出呼痛求饶的呻吟声，刘树人这才转身望向姑娘道：“美……这位女士，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宋一侧过身，方便刘树人可以和心仪的姑娘正面交谈，还可以直接观察刘树人刻意伪装稳重的样子。
　　姑娘只是摇摇头，她深情还算镇定，对着两人打了个手势。
　　两人都不懂手语，但凭借影视剧里常见的聋哑人交谈镜头，还是猜到了姑娘在向他们道谢。
　　看来真是个哑巴。
　　刘树人连忙说不用谢，说自己曾经有个朋友因为意外也没法说话了，随后便打开了话题，虽然只是刘树人在孔雀开屏，向姑娘单方面的展示自己。
　　宋一和刘树人自打七八岁认识，念一样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还都留在了本地，朋友圈高度重合，想来想去他也不知道到底是那个朋友不会张口说话。
　　果然，男人见色起意后是没有底线的。
　　她的口罩被高个子猥琐男抢了去，左脸上留下了一道争执过程中被口罩勒出来的红色擦伤。
　　她长得真是很美，尤其是那消瘦的下颌线，又给优越扎眼的五官增加了些许攻击性。
　　她眼窝深邃，睫毛不算长但是很密，看人的眼神明明充满漠视，却又总能把人七魄勾走了六魄。
　　美的惊心动魄，极具攻击力。
　　近距离接触的那一刻，宋一甚至觉得，哦，怪不得今天酒吧大多顾客的注意力都在这张脸上，单单用“美”这个字眼来形容她已经不能足以向世人陈述她的美貌了。
　　这要是个男人，肯定也得是个男妖精。
　　刘树人从高个子猥琐男手里夺过口罩，双手捧着献宝一样递给姑娘。姑娘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了，并且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纸巾擦下了双手，捎带整理了下自己被拽得变形了的围脖。从宋一的角度看，这姑娘是挺平的……只看了一眼，宋一就收回了目光，他虽然弯，但真真漂亮的姑娘肯定也会吸引他，但也只是对美的欣赏而已，他绝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刘树人邀功似得凑到姑娘面前，怜爱地问道：“要不我送你回家吧这位女士，你家在哪里啊，我看看我们住得近不近。”
　　只要想顺路，哪有不近的，宋一晃了晃手里的摩托车钥匙，想着好友距离泡妞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
　　但刘树人的想法就像司马昭之心，姑娘似乎见多了这种搭讪方式，打着手语拒绝，她先前镇定的神情消失不见，竟多了几分慌乱，甚至看见刘树人上前后。她还警惕地后退了两步。
　　此时她不安地打量着刘树人，连带着看向宋一，在她看来，刘树人所有的殷勤示好和这两个被打倒在地的猥琐男没有质的区别。
　　她所有的小动作都被宋一收在眼底，刘树人对人家姑娘的关心在宋一看来和那两个高低猥琐男本质一样——想搭讪、想上床、想睡人家。
　　姑娘向两人鞠了一躬，向车库出口跑去。
　　两人看着这姑娘渐行渐远的背影，心想果然腿长就是好啊，跑得真是快。
　　刘树人连忙追了过去，边追边对宋一喊道：“大半夜的，一个漂亮姑娘出门多不安全啊。你说是不是啊，宋一。”
　　这句话是说给宋一这个死Gay听的，宋一叹了口气，无声又不失默契地接下了刘树人指示给自己的任务——送姑娘回家。看来这次他在刘树人的爱情剧本里扮演着月老的角色，通过他接触姑娘，然后间接给两人牵线搭桥。
　　“姐姐，我送你回家吧。我是那个……Gay，对你们这些漂亮女人没多大兴趣，总之我不会伤害你的。”宋一刻意放低了声音，甚至声音透着丝丝的软，他内心暗暗叹气，为了刘树人那来之不易的爱情，他个酷哥只能做到这么卑微了。
　　姑娘回头，宋一骑着摩托车，戴着头盔，在她身后一侧不远的路旁等着，一副“你一句话，我上刀山、下火海就送你回家”的样子。
　　姑娘犹豫了下，但不知是宋一的眼神太清澈了，还是他长得真的很有安全感，对比刘树人一副随时放飞自我、充满雾气的眼睛，她还是选择相信眼前人，但她只是接过宋一手里递过来的头盔戴在头上，却不上车。
　　姑娘站直了之后，宋一这才发现，刚才那个矮个子猥琐男并不算矮，是这姑娘太高了，身高至少得有一米八，他甚至觉得姑娘几乎和自己一般高。
　　自己184，刘树人那178的身高似乎配不上人家啊。
　　姑娘戴上头盔四肢就没了动作，只是盯着宋一不说话，两人无声得打量着对方。
　　“上来啊。”宋一拍拍后座，“姐姐，你是第一个坐我摩托车的姑娘。要不是我是Gay，这情形要是被我其他朋友看到了，保不准以为我爱上你了呢。”
　　他故意说些俏皮漂亮话，试图打消姑娘的顾虑。
　　姑娘犹豫了下，这才跨上后座。
　　宋一刚起步要加油门，又及时刹住了车，两人尴尬得来了一个前胸撞后背。
　　他不好意思地低声询问对方：“姐姐，您家住在哪里？”
　　姑娘从口袋掏出一个门禁卡给宋一看，宋一瞄了一眼门禁卡，上面写着“晏城市旭阳北街光北小区”
　　这里离他就读的大学、居住的公寓都挺近的，知道了目的地，宋一这才发动摩托给油提速。
　　初冬的风已经很强烈了，宋一隔着头盔都觉得那呼呼的西北风擦耳而过，贯耳得响。
　　要不是两人些许的身体接触，宋一总觉得身后载着的姑娘要被大风吹走了，因此他放慢了车速，试图给后边坐着的人一些安全感。
　　随着车速降下来，他觉得耳边的风声也小了不少。
　　车速刚稳定下来，猝不及防地，那姑娘环住了宋一的腰，头隔着头盔抵在宋一颈部，像是在拿宋一的身躯挡风。
　　宋一身体一僵，挺直了身体，这个姿势让寒风顺着脖子灌进了大衣，给他浇了个透心凉。
　　到了旭阳北街路口，摩托车以龟速前进，宋一开口问：“那个，姐姐，光北小区具体怎么走啊？”
　　姑娘不说话，只是拍了拍宋一的肩膀，宋一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好把车停在路边。
　　姑娘下车，取下头盔塞回宋一手里，她指了指身后黑漆漆的胡同，挥挥手，就要往胡同里走。
　　宋一这才注意到，胡同口有一块指路石，上面用楷体写着“光北小区欢迎您”。
　　宋一身兼重任，连忙叫住她说：“不好意思，姐姐，稍等一下!”
　　姑娘回头，瞪大眼睛看着宋一，神情满是疑惑。
　　宋一摘下头盔，摸摸自己被冻的微凉的鼻尖，不忘自己今天在这出戏里扮演的身份——月老。
　　他耳朵通红，不好意思地提起了自己的另一个任务：“那个，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姑娘先是皱皱眉，然后掏出记事本在上面写了串数字，撕下递给宋一。
　　宋一立刻伸手接过，瞄了两眼纸上的手机号，看到手机号开头是本地的编号，又撇了眼号码前的字——周。
　　完成任务，回去能交差了。宋一倍感轻松地笑了笑，算是没辜负刘树人强行施加给自己的厚望。
　　“谢了，周姐。你赶快进去吧，外面冷别着凉了，注意安全。”
　　姑娘微微蹙眉，困惑地打量着宋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宋一把纸条塞进口袋里，丝毫没有在意姑娘的神情，他今天圆满完成了任务，发动摩托车扬长而去。
　　望着宋一的背影，姑娘挑动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转瞬即逝的神情很是耐人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