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9，自作孽，不可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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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生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来过这套房子了，他颤着手轻轻敲门，“宋一，是我，周生，你开门吧。”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周生又说：“你不是要见我吗？就我自己，你放心好了。”
门依旧没有被打开。
“你他妈给我开门。”
“趁我还没生气开开门，好不好？”
“你是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吗？如果这样的话，我陪你去死吧，宋一。”
话落，门被宋一从里面打开了条小缝，周生递进去一只手，随后整个人就被宋一拉进了屋子。
屋子里面没有开灯，等周生眼睛适应了，他才借着窗帘透进来的微光打量起来宋一，他这才发现宋一穿的根本不是一件黑大衣，而是件被血染的暗黑的血衣。
“你受伤了？你伤哪儿了？”
宋一站得离周生很远，听到周生关切紧张的问话，他心头一热，水雾开始在他眼里打转。
其实他很想抱抱周生，但是他又怕弄脏了周生的身体。
周生在他心里是一个很圣洁的人，而他满身污秽、内心肮脏，他不能玷污了周生。
可是，宋一是真的想在入狱前抱他一下，哪怕一下。
周生大概知道宋一在迟疑什么，他脱下刚才警察递给自己的外套，露出了里面被早已被雨水打湿的衣服。
周生上前，宋一退后。
等到宋一即将要退到窗户边上的时候，宋一道：“哥，别动，我不想退到窗口被外面的人拿枪对着我的头。”
周生不敢动了，他只是很不解地看着宋一：“好，我不动，你呢？你这是……怎么了？”
周生嗓子沙哑，宋一一度以为自己听到了鸭叫，他并不回答，而是打开冰箱给周生拧开了一瓶矿泉水，“我们都不在，也不知道这瓶水过期了没有。”
周生顾不上看日期，他根本没一点喝水的心思，随手把水放在桌子上，他追问宋一：“宋一，回答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宋一不在乎的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大概是疯了吧，我想要杀个人。”
宋一觉得左脸火辣辣的疼，周生打了他，这是两人认识七年来，周生第一次打他，还是打的脸。
可是这对宋一来说没什么，进去前能和周生再见一面，就算挨再多的打此刻他也心甘情愿。
宋一握着周生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抱着他的胳膊说：“哥，我后悔了，可是已经晚了。”
宋一当时是真的起了杀心，可是最后他放弃了，他不顾袁起的阻拦抱着那人把他送到了医院。
然后，他就狼狈的逃跑了。
想到这，宋一瘫坐在地上，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儿一般满脸无助，这惹得周生心疼地摸着他的头，一股刺鼻的腥味迎面而来，他强忍胃部传来的不适，放低声音说：“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宋一松开他的胳膊，小声喃喃：“因为你不管我了，那时候你理我一下也好，哪怕一下。”
周生眼眶有点红，他后悔了，明明那时候宋一屁颠屁颠来公司找他的时候他还是有点高兴的，可他又故作厌恶。
故作镇定，自作清高。
周生是真得讨厌他自己这一点。
宋一出轨的行为让他深感厌恶，可是能怎么办，他就是喜欢是宋一啊。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得救宋一，宋一才25岁，他不能死，也不能坐牢……
宋一双手冰凉，此时，一向手凉的周生竟反过来搓着他的手试图让他暖和起来，但是两人的手都保持着冰凉状态，迟迟没有升温。
“谁给你的枪？”
宋一反握住他的双手道：“袁起。”
周生双手任由他握着，问他：“为什么要伤人？为什么断了周丽丽的手指？”
宋一开始大笑，笑着笑着，他眼里打转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我上了袁起的套，袁起说那人是杀害我妈的凶手，结果你猜怎么着啊哥？我查了那人的背景，他早年确实和我家在生意上有很大的冲突，我信了。他跪在地上求我放过他，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而且临死了他都只是承认参与了绑架，不承认杀害了我妈。我没法分辨他说的话，某一刻我真想开枪打死他，但是我犹豫了，他有家人在等他回去，我也有家里人……至于周丽丽……”
宋一顿了顿，随即眼神变得冷淡：“你以为，她真的甘愿拿着你每个月给的几万块混日子？反正我就要进去了，不介意给她个警告，伤她这是小罪，我就算牢底坐穿，甚至被判死……”
死刑的‘刑’还没说出口，他看着周生难以置信的表情，剩下的话被他堵回了嘴里，宋一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所以，为什么不去自首为什么……一定要见我。宋一，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当家人，哥，你别哭，我最怕你哭了。”
“宋一，你知不知道，你要是真死了，我就真的是一个人了。你明明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你还抛下我。我一直都是一无所有，到头来，还是这样……”
“你还有周赎，你还有丫橘，对了，我把钱全部留给你了，我……”
“我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我只想要你。”
宋一放开握着周生的双手，无助地划拉着自己的头发。
自己到底跟着袁起做了什么混账事？
为什么自己做错的事，总是要让周生这么痛苦？
为什么一切都尘埃落地了，自己却不快乐。
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宋一伸手给周生擦去眼泪：“别哭，我最怕你哭了，你哭了眼睛就不漂亮了，我不值得你流泪……”
“哥，对不起。”
为什么，你做事都不想想我们，姥姥姥爷怎么办？他们那么疼爱你。宜寒那么敬佩你，你哪怕给他一张便签纸他都留着。还有你的舅舅妗妗，无论你做什么，都义无反顾的支持你……周生盯着他的眼睛，所有无声的指责质问化成了失控的泪水。
看着周生通红的眼睛，宋一觉得自己现在站在荒岛上，荒岛上寸草不生。
房间里暖气不足，周身此刻冻得浑身发抖，宋一起身去翻了套自己的衣服让他换上。
宋一拿着吹风机给周生吹头发，霎那间，他竟有了种岁月静好的错觉。明明事情已经发生，明明结果已经注定，明明所有的错误都已无法弥补，可这一刻他觉得很安心。
吹完头发，宋一拿出了一个红色盒子递给了周生。
“原本打算作为新年礼物送给你的，但我没有时间了。”
周生接过盒子，宋一起身就要离开，周生连忙拉着他的手，十分无助地呼求着：“不要，宋一。我哪儿也不去了，你留下来好不好。”
宋一只是道：“哥，对不起，我错了。”
“那你不要湿着头发睡觉，容易感冒。三餐要按时吃，不然变成我这样的胃就不好了。冬天要穿秋裤，我给你送好不好？”
“宋一。宋一？宋一！”
周生背对着客厅大门，他回过头时，身后已经没了宋一的身影，他倍感委屈，却又孤立无援。
他们回不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淼带着几人闯了进来，他们将屋子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临走前，他们只带走了一把没有子弹的自装手枪。
江淼指着他手中的盒子问道：“可以把那个盒子给我检查一下吗？”
周生伸手将盒子递向江淼。
江淼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对通体碧绿的手镯，拿起对着灯光一照，里面没有一丝杂质，隐隐约约似乎有着一股液体在内流动。
品相极佳，他内心偷偷对手镯做出了评价。
随后，江淼将镯子还给了周生。
临走前，江淼对周生说：“天作孽，尤可赎；自作孽，不可活。周先生，请您保重身体。”
周生撇了他一眼，难得语气如此冷淡：“什么叫‘不可活’？”
江淼扯开警服扣子，同样冷漠地说道：“周先生，请你相信，陆行舟陆警官近十余年来一直在关注这个案子。犯罪远远比破案容易，宋一走到今天，五成怪凶手，五成怪他自己。”
周生站直了身体，他把盒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宋一会判几年？”
江淼打开冰箱从内取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他回答道：“视情况而定吧，主要还是看受害者能不能醒过来，以及受害者后期的诉求。像宋一这样的，已经三年起步了。”
周生不懂这位江警官为什么这样说，他问：“伤害别人父母的嫌疑犯也算受害者吗？绑架别人亲人的嫌疑犯也算受害者吗？”
话落间，周生打翻矿泉水瓶，水瞬间流满了桌子，晶莹剔透的液体在白色桌面上扩散开来。
而江淼却愣在原地。
良久，他回答道：“你也说了，只是‘嫌疑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