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弃养》观山南月

20、春光作序

　　一整个寒假都在烟火声里过去，窗外的雪化了又重新积起，短暂聚在一起的人又像升空后的烟火绽放到不知何处。

　　苏汀南在收拾回学校的行李时看了一眼床上摆着的小狗玩偶，本来觉得占位置不想带上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小狗圆碌碌的眼睛把她直直地盯着，最后还是装进了行李箱。

　　一个月过去了，学校和走之前的变化不大。路边的雪被扫到树下，越堆越高，苏汀南每次从树边经过的时候都感觉它要被冻死了。

　　天气晴朗的时候阳光下白雪的亮度直冲大脑，走在路上晃得眼睛酸胀。不过开春后雪慢慢就消融了，只有些许幸存下来的在地上留下苟延残喘的印记。

　　苏汀南这学期也忙碌了许多，一边上学校的课程一边继续准备出国留学需要的入学申请资料，有时候天气好的时候会去舞室练舞。

　　她刚开学的时候加了一个舞蹈社团，社团这学期有一个路演活动，她想着反正没事就去参加了，刚好可以消磨一些时间。

　　但她当时没想到这个一时兴起给她引来了那么大的麻烦。

　　起因是她在操场路演的时候，被围观的同学拍了照片，同学把图片发到校园墙上，本意是想捞一下她的联系方式。

　　图片上的她穿了件短上衣搭配低腰牛仔裤，双腿笔直修长，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腰肢和有马甲线的小腹，微卷的长发扎起，在阳光下随着她的动作飞舞，明媚又张扬。

　　虽然只是瞬间的抓拍，但这张照片有一种呼之欲出的生命力。很多人都在下面蹲联系方式。

　　起初还算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但直到有个人在这下面发了一条很有争议的评论。

　　大致意思是他认识照片上的人，是出轨的惯犯了，之前和他朋友谈恋爱的时候把他朋友渣了，他朋友被断崖式分手之后很久都没走出来。

　　本来这种毫无证据的评论还不至于让人相信，但这个人说得煞有介事，连苏汀南的专业和名字都发出来了。

　　学校里大部分的人都忙着自己的生活，对于别人的事情没那么关注，倒不至于因为一个评论就掀起什么波澜，所以一开始这个谣言只是小范围地在传播。

　　但有人站出来质疑他没有证据就不要乱传别人的谣言，这个人似乎认识苏汀南，还发了一张苏汀南和肖既晚的合照。

　　【看照片感觉有点像，这个女生是我们专业竞赛组队长的女朋友，我在出校门的路上看见过他们，特别特别般配，建议你没有证据就不要乱造谣。】

　　虽然这个男生是在讨伐苏汀南，但有不少抱着吃瓜的心态进来的人都被这张照片惊了一下。

　　【频繁渣人确实不对，但她实在美貌。】

　　【真的好配。】

　　【我说有人要不要这么离谱，三观跟着五官跑是吧，渣女就是渣女。】

　　主楼在被质疑之后直接花钱置顶了这个帖子，回复他们。

　　【女海王的基操了，据我所知现在也分手了。】

　　大家本就因为上次的事情有点印象，现在再看见都人忍不住点去看，再加上这张照片上的两个人实在太好看了，虽然是随意的拍摄角度，但看起来就像剧照一样。本以为会不了了之的事情又被掀起一层浪花。

　　有人可以通过这个人不算证据的证据隔着屏幕骂一个陌生的女孩，但也有人愿意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维护这个被牵扯进来的女孩。

　　双方争执不下，这件事就这样逐渐传得越来越大。最后传到苏汀南面前的时候，她还在家里自习。

　　叶北青气冲冲地找到她之后立马把手机举到她面前，说：“这人你认识吗？”

　　苏汀南接过手机，面色如常地把所有的信息浏览完，她抬头看向叶北青。

　　“你保存一下这张照片然后发给我。”

　　叶北青气得拍了一下她的头：“这是重点吗，大小姐。他都说你脚踏两只船了。”

　　苏汀南还在低头看那张和肖既晚的合照，没想到再次看见那张照片是以这种形式。

　　“我又管不了别人怎么说，再说了，不也有人没相信吗？”

　　叶北青看着她，有些不解地开口：“苏汀南，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了，因为一些小事你可以和别人争论半天，为什么到这里，这么明显的诬陷你又不管了，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苏汀南思考了一下，开口：“可能因为我感觉自己之前在感情里做得确实不对吧，我本来也不算是多么认真对待感情的人。”

　　看见她垂着眼，叶北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说：“我问你，他说的你渣了他朋友，有没有这回事？”

　　苏汀南想了想，虽说她之前确实谈了不少男朋友，但最后都是提出了分手再去谈下一个的，虽然时间间隔短了一点。

　　她摇摇头。

　　叶北青很认真地看着她：“那他说你习惯性出轨，有这回事？”

　　刚才还斩钉截铁的苏汀南听完这话沉默了，她突然的沉默让叶北青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真......”

　　苏汀南迟疑地摇摇头：“没有，我都是玩...谈腻了就直接提分手的。”

　　“会不会是你的前男友因为这件事情想报复你，故意找人这样做的。”

　　苏汀南闻言再次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想到什么，自己把自己逗笑。

　　她双手撑在桌上捂着脸，像是觉得有些好笑，无奈开口：“有点多，我不知道是哪一个。”

　　被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气到，叶北青叹了口气，问苏汀南想怎么办。

　　苏汀南也叹了口气，顺势趴在桌上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低声说：“我再想想吧，总之，先把这个人找出来再说。”

　　到晚上她才开始从她那一堆前男友里找可疑的人。不过这事还没等她开始行动就已经解决了。

　　第二天一早，那个一开始传谣的男生就发了一条澄清的置顶帖，在里面他承认了自己说的那些话都是对苏汀南的蓄意诬陷，都不属实，同时还实名写了一封手写道歉信。

　　看见这个名字她才发现居然是郑奕，她感觉很奇怪，心里一直有个猜测，但无从求证，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

　　虽说身体一向还算健康，但每年初春苏汀南都是第一批被病毒感冒袭击的，无一例外。今年也很不出所料地被第一波攻势击倒。

　　春天的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但根本没有温度，空气带着冷冽，一出门就像打开冰箱门一样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冷空气。

　　苏汀南刚下楼就被冻得打了个喷嚏，转身回去换了一件厚一点的外套，带上口罩去教室。

　　生理期再加上感冒，她都害怕自己会死在教室里。

　　老师的讲课的声音传到她耳边的时候非常模糊，像是有人隔着玻璃在跟她说话。

　　刚吃的感冒药药效很快上来，她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整个人病怏怏地靠在墙角的位置。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艰难地站起身走出去，感觉脑袋轻飘飘的，自己也没发现自己走起路来摇摇欲坠的。

　　肖既晚看见她的时候她像是闭着眼睛在走路，眼看就要栽倒在门口，他立马伸手把人扶起来。

　　“怎么了？”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苏汀南清醒了一点，她看向扶起她的人，顿在路边。

　　沉默了几秒，她摇摇头，口罩下的声音含糊不清：“谢谢。”

　　说完她立马朝教学楼外走去，等走出了一段距离又开始放慢脚步，后知后觉被冷风扑了个满怀。

　　她一边低头咳嗽一边往校门外走，屋漏偏逢连夜雨，咳嗽又让她的肚子开始抽痛，心里想着要是现在有根绳子她一定就上吊了。

　　中途好几次她差点痛得蹲在地上，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坚持了下来，最后是凭着意志力走到公寓楼下。

　　解下口罩，她用痛得有些不能聚焦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楼梯，缓缓往上走，不知道走到哪一层台阶的时候实在感觉承受不住了，想蹲下来缓一下。

　　结果这时有个人在身后扶了她一把，像是感觉她一直在往下，身后的人直接把她抱起来。

　　“看你这样子自己回家有点危险，不是有意跟踪你的。”

　　肖既晚一边抱着她上楼一边给她解释，苏汀南现在的神智也不是很清醒，只仓促地揽住他的脖子后点点头。

　　“钥匙。”

　　苏汀南闻言往自己兜里找了一下，递给他。

　　开门后肖既晚把她放到床上，给她脱鞋，帮她把外套脱掉，最后给她盖上被子。

　　放到床上之后他就走出房间，苏汀南以为他会直接离开，但一直没听到外面有关门的声音。

　　疼痛带走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她侧身蜷缩着身体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肖既晚好像又走进来了，他往桌上放下杯子，用手背在苏汀南的额头上轻轻贴了一下。

　　他的手背还带着外面冷风的温度，有些凉，苏汀南皱眉躲开。

　　看她睁开眼睛，肖既晚问她：“没有发烧，那是哪里不舒服？”

　　苏汀南缓缓坐起身，摇摇头没说话。

　　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一个地方，苏汀南转头看过去，发现是那只小狗玩偶，她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贴心地给它盖上了被子，现在一人一狗各占一边。

　　她尴尬地看向肖既晚，发现他像是在笑，于是立马低咳了一声移开视线。

　　肖既晚也没让她难堪多久，把床头的杯子端给她，她喝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水。

　　屋内的温度和热水一起让她身体暖和了起来，疼痛感也没刚才那么强烈了。

　　看她脸色没刚才那么差，肖既晚也准备离开，看见他转身，苏汀南叫住他。

　　“那个道歉，我听说了，谢谢你。”

　　那件事情她没再继续追究，后来还是贺元浠她们回来告诉她的。

　　当时他们文院的篮球赛还停留在校赛阶段就节节败退，偏偏还运气不好抽到物院，物院对他们本来就是降维打击，对上之后基本上没有任何悬念。但当时去看比赛的人居然出奇得多，后来一问才知道肖既晚也在。

　　结束之后肖既晚就把郑奕叫住，当时看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架势都以为是球场上的矛盾，结果他们聊完不久郑奕就发了那个道歉信。

　　垂眼看着手里还有水汽升起的杯子，苏汀南轻轻开口：“其实我一直想道歉来着，对不起，我之前太幼稚了，对待感情也不是很认真，可能伤害到了你，真的很抱歉。”

　　肖既晚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看了很久，在苏汀南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听见他说：“没什么抱歉的，我也有错。”

　　“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他没久留的打算，说完这句话就朝房间门口走起，苏汀南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莫名有种焦躁。

　　他太平静了，平静到苏汀南有点焦躁，好像他们之间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不在意就证明很快就会淡忘，意味着很快就会形同陌路。苏汀南宁愿他恨她，也不要他忘记她。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苏汀南起身去开，她下意识接过来才想起自己没点外卖，打开之后发现是她很喜欢的一家餐厅的菜，除了平时和肖既晚去的时候最爱点的菜之外还有一碗桂花酒酿小圆子。

　　看了一会儿，她没拆开，转身走回房间。

　　侧头躺在床上，她感觉自己的脸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这触感像是什么在抚摸她的脸。她睁开眼睛，看见一旁的小狗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