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弃养》观山南月

10、滨海城市

　　他说话的时候离苏汀南很近，声音很低，苏汀南的心瞬间像有电流通过一般。

　　室内很安静，只有对方的呼吸声。

　　苏汀南想挣脱，但肖既晚没松手，他近乎强势地禁锢着苏汀南，像一定要一个答案。

　　在狭窄的空间里苏汀南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此时门外又很不合时宜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一听就知道是郑奕。

　　“怎么在门口站在不进去？”
　　隔着一段距离，他的声音没那么真切，像在问门口的周唯。

　　周唯也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完整的句子。

　　很快，郑奕的脚步声接近，像是推门发现打不开，紧接着敲了敲门。
　　敲门声和心跳在一瞬间重合。这种外面的人随时可以破门而入的感觉让苏汀南更加紧张，她不敢大声说话，只能低声让肖既晚放开。

　　肖既晚把头从她肩上抬起，但没放开箍在她腰上的手，垂眼看她。

　　看出苏汀南的慌张，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揶揄道：“姐姐，你怎么连训狗都不会。”

　　“只要你稍微付出一点真心，他就会对你死心塌地，到时候你都不用唤，他自己就来了。”

　　他的声音不急不慌，苏汀南闻言皱眉看着他，这种被俯视的压迫感甚至让她心生寒意，总感觉他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偏执。

　　现在她突然懂为什么之前俞璟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会害怕了。

　　她放缓语气，想安抚他。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单独和那个男生待在一起。”

　　这是摆明的要挟，苏汀南这一刻恨极了他。她最讨厌这种被别人掌控的感觉，心想要不是在学校一定早给他一巴掌了。

　　但现在外面小组成员基本上都到了，围着门很疑惑地议论着。很快，她的手机也响起来。

　　听见来电铃声的那刻苏汀南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张，但偏偏面前这个人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从他的眼神里感觉他有点兴奋。

　　“姐姐，就答应我吧。”

　　这个疯子。

　　没办法，苏汀南只能答应他。然后在他放开自己的一瞬间狠狠推开他。

　　走到位置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她面色还泛着红，气恼地看向肖既晚。

　　“滚。”

　　肖既晚散漫地笑了一声，上前把反锁的门打开。

　　在开门的走出去的那刹他和面前的郑奕对视，他垂眼看着比他矮半个头的郑奕，唇角微微上扬，在周围一群人疑惑的视线里径直离开。

　　围观了全程却还是一头雾水的周唯莫名感觉心里有点慌。

　　大家进门的时候看见苏汀南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郑奕和她对视一眼，她也照样没什么波动，冷淡得像看一个陌生人。

　　不过细想好像他们还是男女朋友的时候她也这样，她好像永远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准确地说，她懒得去在意一些事情。

　　但有时又有些让他看不懂的行为，比如之前年级为一个生病的同学筹钱，她明明都不认识，还是默默捐了上万。

　　不过也是，像这种从小就什么都不缺的人，付出钱比付出感情容易多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有时候肖既晚看他的眼神和苏汀南一模一样。也许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一路人，以自我为中心，谁都不放在眼里，一样自私，一样傲慢。

　　这样的人和谁在一起都无法长久，他很愿意等到他们闹崩的那天。

　　没注意到他那副等着看好戏的眼神，苏汀南直接开始理拍摄的事情。既然她没提，其他人也没问，大家很快就忘记刚才的插曲进入讨论状态。

　　也许是因为刚才被肖既晚胁迫的事情在她心里挥之不去，今天她走神了好几次，被问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她感到很烦闷，这段关系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偏离了方向，和她一开始预想的样子越来越不一样。

　　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愿意围着她转的人，不要求对方有多深的感情，只要对方愿意顺从，就算是装出来的表象也行。

　　一开始她觉得肖既晚很符合这种标准，但现在她才发现他完全是反着来的。

　　失眠了几个晚上，她想通了之后还是决定找肖既晚说清楚。趁现在迷途未远，还可以做一个了断，这种结果也不算难看。

　　但在她还没来得及提这件事的时候，肖既晚说过几天他小姨举办婚礼，问她要不要一起回他外公家。

　　苏汀南之前听说过他每年放假都会回外公家，看起来关系还不错。她刚听到的时候就想拒绝，但听说肖既晚说他外公家在S市，她立马又提起了一点兴趣。

　　S市是一个临海城市，她上次去那里旅游还是高中的时候，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年，但那个明媚的城市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本来也打算在出国前找机会再去一次的，她想着就当作旅游了，等回来再提分手也行。

　　于是她顿了片刻，问肖既晚：“那离海边近吗？”

　　他点头，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在房间里就能看见。”

　　他老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动作，苏汀南已经习惯了。但随即又想起什么，她这才拍拍脑袋，说：“我刚才忘了，我肯定不可能和你一起回去，不然怎么解释我们的关系。”

　　听见这话肖既晚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她：“不能直说吗？”

　　怎么可能直说，苏汀南都没注意到自己面色慌张起来。肖既晚看出她表情不对劲：“姐姐，你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他的语气还带着些委屈，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苏汀南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不是，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抬头想了想，肖既晚说：“那我给他们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他像是很认真在提建议，苏汀南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有病啊，带一个普通异性朋友回家。”

　　肖既晚本来就是故意逗她的，看她着急的样子笑了出来。

　　对视片刻，肖既晚把她抱到腿上，声音放缓，说：“我有个表姐到时候也住外公家，到时候就说你是她朋友就行，她会帮我们打掩护的。”

　　这个办法倒是靠谱了不少，苏汀南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

　　他们到的那天，天气晴朗，湛蓝的天空点缀着翻涌的云朵，清新的色调让人觉得视线明媚一片。这个城市给人的感觉就像海。

　　苏汀南被刺眼的阳光照得捂着脸，时值秋末，S市的温度却让她觉得像夏天。

　　用手给她遮着阳光，肖既晚一边看手机一边轻声说：“再等一下，谢婉晴说她快到了。”谢婉晴是他的表姐，他们提前串通好了在机场门口见面。

　　没等多久，她看见一个拖着行李箱向她们跑来的姑娘，她看起来年龄不大，和他们应该差不多是同龄人。半扎着丸子头，带了个墨镜。

　　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直接忽略旁边的肖既晚，取掉墨镜走向旁边的苏汀南。

　　苏汀南对谢婉晴的第一印象就是好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圆的人。脸很圆，头很圆，眼睛很圆，总之看起来整个人圆乎乎的。

　　笑起来很甜，像浸在蜜糖里长大的。和她的名字一样，让人一看就觉得是晴天。

　　她眼睛直直地看着苏汀南，有点激动地对着苏汀南说：“我天，妹妹你好漂亮。”

　　苏汀南今天穿了一套蓝色长裙，淡妆，在阳光下连发丝都在发光。

　　她的长相是从小被夸到大的，所以对谢婉晴的赞美没有一点害羞，大方地笑着说了一句谢谢。

　　眼看着谢婉晴就要牵上苏汀南，肖既晚不动声色地走到她们中间，把谢婉晴隔开后牵起苏汀南的手。

　　谢婉晴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来接他们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年龄有点大的男人，看起来很和蔼。肖既晚和谢婉晴很熟络地叫他张叔。

　　在他眼神即将放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苏汀南用力摆脱了肖既晚的手。

　　看见这一幕的谢婉晴笑了好大一声，对肖既晚使了一个嘲笑的眼色，随后当着他的面亲昵地揽着苏汀南的肩膀，笑得眼睛眯起来。

　　她看向张叔，向他介绍道：“张叔，这是我同学。”

　　张叔看了一眼苏汀南，笑着点点头。

　　在车上，谢婉晴把肖既晚打发去副驾，她和苏汀南在后座有说有笑，给她介绍S市出名的景点。

　　谢婉晴觉得苏汀南这个大美女一点架子也没有，一靠近她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说话也很礼貌，一下就喜欢上她，甚至开始规划接下来带她去哪里玩。

　　在她第三次提出要带苏汀南去一家自己很喜欢的餐厅的时候，一路上都在沉默的肖既晚终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谢婉晴，你安静一点，吵死了。”

　　谢婉晴也不服：“喂，怎么跟你姐说话呢，信不信我不帮你了。”

　　“随你。”

　　他的态度倒是很无所谓，这把一旁的苏汀南听得皱起眉，她轻咳了一声，像是警告。

　　肖既晚听见声音看了她一眼，这才妥协了般，对谢婉晴说：“行了，你继续吵吧，我不管你了。”

　　张叔已经很久没听他们拌嘴了，现在感觉他们回来家里肯定会热闹不少。他笑着问：“你们两个又在商量什么事情。”

　　苏汀南真的很怕谢婉晴直接说出来，但也不知道肖既晚答应了她的什么条件，她只是笑着转移了话题。

　　苏汀南之前听俞璟说过秦冉嫁给肖屹华算是下嫁，秦家从祖辈开始就是当地有名的富商，现在一路发壮大，算得上名副其实的豪门世家。即使是现在，肖屹华的那点资产在秦家面前也根本不够看。

　　她当时没有在意，直到在下车后看见面前这个海景大别墅她才有了一点实感。

　　面前是三层的独栋楼房，虽然外观设计得庞大气派，但因为清新的色调看起来一点也不不死板，蓝色房顶和浅色的墙体的搭配在海边看起来别具风味。

　　环绕式庭院像一个巨大的花园，草坪翠绿，绿树成荫，浅粉色的花缀满了栅栏。她甚至轻轻侧头就能直接看见房子背面的海。

　　天际露出平直的海平线，深蓝的海面在阳光下像有繁星在闪烁。

　　注意到她的视线，肖既晚本想带她去看海，但还没走到她身边就被谢婉晴挤开，他烦闷地瞥了谢婉晴一眼。

　　没人在意他一瞬间变得不满的脸色，她们一起沿着庭院的石板小径走进房子。

　　进去之后苏汀南立刻就被客厅巨大的圆拱形落地窗吸引，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宽阔的海面和同样无边无际的天空，大面积的玻璃幕墙让房间里充满阳光，色调明亮，她隐隐感觉有海风的味道。

　　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她穿着一件有浅色绣花的衣服，一举一动都很优雅，看起来气质华贵。

　　看见走进来的人，她笑着站起身。

　　谢婉晴很激动地冲上去抱着她：“姨婆！”

　　被她抱着的老太太笑得更高兴了，轻轻拍她的头，说：“又长高了是不是？”

　　她撒娇不肯起身，对方也没说她。

　　她是谢卓云哥哥的孙女，从小就经常到谢卓云家玩，老太太自己有两个女儿，很喜欢女孩儿，每次看见谢婉晴就像看见两个女儿小时候，一直很宠她。

　　在她松开后，老太太转身看其他的人，很快眼神落到她身后的一个女孩身上。

　　和她对视的那一刹苏汀南有点紧张，还好这个时候肖既晚上前叫了一声外婆。

　　她的视线被他引开，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才想起刚才看见的女孩。

　　看她的眼神，谢婉晴像是想起来，赶忙说：“姨婆，这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她刚好来这里旅游。”

　　说完她对一旁的苏汀南使了个眼色，苏汀南会意后对她礼貌地说着打扰了。

　　谢卓云笑着应了，说不打扰。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看起来很亲切。

　　等她们这边安静下来，角落里传来一个有些深沉的声音。

　　“既晚啊，你过来。”

　　大家都循着声音转头，看见靠近窗的地方一个椅子上坐了一个人。苏汀南一眼就认出他是肖既晚的外公，因为他们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他和谢卓云不一样，虽然面上是笑着的，但看着有一种天然的威严，让人心生畏惧。

　　他把肖既晚叫过去之后谢婉晴把苏汀南拖着上楼，说让她看看房间。沿着法式旋转楼梯到二楼，谢婉晴把她带到一个房间里。

　　推开门就能看见海面，苏汀南走到窗边向外探头，她身上穿着的蓝色裙子和窗外的海很搭，裙角翻飞的时候像起风的海面。风吹进房间，让她的长发轻轻飘起。

　　看她新奇的样子，谢婉晴说：“肖既晚的房间更漂亮，外面还有个阳台呢。”

　　说完，她像是想起什么，确认一般问苏汀南：“那个，你晚上是跟我一起睡吧？”

　　苏汀南闻言转身说：“当然了。”

　　结果刚说完就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她的行李。他看向苏汀南：“当然什么。”

　　苏汀南是真的不想和他一个房间，万一被任何一个人看见都很糟糕。于是她直接躺在了谢婉晴的床上，想着只要耍赖不起身的话他就拿自己没办法。

　　谁知肖既晚径直走进来，俯身把苏汀南从床上捞起，直接把她横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