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一清

15、最后结局

　　罗言打算先从徐缓的朋友做起，只有这样，他说的话徐缓才会往心里去，如果她不记得，他也可以在那天陪着她，不让她去任何有危险的地方。
　　但他们学校管理是十分严格的，而他作为高三的学生，时间又非常紧迫，常常是吃饭时，或者晚间休息才有机会去找徐缓，但也不是每次都能找到。
　　有一次他问徐缓要手机号码，这样联系也方便得多，徐缓难为情地说道：“我们家没给我买手机。”
　　他本来想给徐缓买一个，但他估计徐缓会生气。徐缓把家里的号码给了罗言，他小心地存在手机里，为了不被他妈发现，还故意没存名字。
　　他们就这样在看似偶然实则必然地在校园里相遇着，他们瞒着身边的所有人，一旦被发现，别说徐缓了，估计罗言得立刻转学。
　　罗言一直在寻找告诉徐缓的时机，每次见面他都想把一切告诉徐缓，但每次两个人也说不上几句话，他又不想浪费时间了。他一直在寻找一个更好的办法来避免未来的悲剧。
　　这天他看着高考的志愿书，突然想到，既然都是巴市发生的事故，那把徐缓带离巴市就行了，只要她那段时间根本就不在这，就根本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但他又想了想徐缓的成绩，觉得她要是考到外地，估计不会是什么好学校，太差的学校，他家根本不会让他过去。
　　罗言就更努力了起来，他还让徐缓要更努力地学习。徐缓有些头疼地告诉他，不是她不想学，而是怎么学都没什么进步。
　　罗言看着带着点撒娇的徐缓，恶声恶气道：“努力就可以，你一定可以的，你要是不努力我们怎么去同一所大学？”
　　徐缓惊讶地看着他，但那天以后徐缓就真的努力了起来。在兼顾自己课业的同时，他偶尔也会帮徐缓看看她的功课，两个人的话题更多地变成了学习。
　　学校里两人见面始终太过于显眼，后来他想了个办法，有什么需要紧急沟通的事情，他会写张小纸条，夹在笔记本里，再装作不经意间路过徐缓的教室，落在她座位旁的窗台上。但那些纸条上，除了一些学习上的问题，更多的都是些幼稚的废话。
　　罗言也不想徐缓太过紧绷，有时放假，他会带徐缓去放松一下。这样的时间并不多，罗言的妈妈盯得他很紧，特别他现在努力学习了，他妈妈更是恨不得全天在他身边替他处理掉所有杂事。
　　学业繁重，他和徐缓的见面越来越少，直到艰辛的一年的终于过去，徐缓升上了高三，而他也算以一个不错的成绩考上了平市的一所大学。
　　等到徐缓放假，他第二天也要跟爸妈出去旅游了。他偷偷从家里溜了出来，来到约好的地点，为了不被父母发现，他一直都用的另一个企鹅号和徐缓联系，里面只有徐缓一个人。
　　他们聊着天逛着街，不知不觉天都黑了，他把徐缓送到离家没多远的地方，不舍地看着徐缓，他告诉徐缓明天他就要出门旅游了，估计回来都快开学了，待不了多久就要去平市了，
　　“我会随时检查你的成绩的，你得好好努力，明年就可以来平市和我一起了。”罗言摸了摸徐缓的头，一想到要离开徐缓这么久，又有点不安和不舍。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努力的，你可.....”想了想徐缓又没说下去，然后她摇了摇头，“你在那等着我就行了，快回去吧，待会你爸妈要给你打电话了。”
　　罗言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又转身走了回来：“你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
　　徐缓摇了摇手，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每次都说这句话，你也不嫌烦。算了，我先回去吧，你就看着我背影好了，免得你走走回回的。”说着她笑着回头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摆了摆手，说道：“走吧走吧，等你回来了我们再见面。”
　　罗言看着徐缓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多叮嘱一句，他叫道：“徐缓！”徐缓转身过来疑惑地看着他，他说道：“十二年后的5月1日，不对，5月开头的两天，你都要待在家里，知道吗！”
　　徐缓呆住了：“啊？”然后就笑了，“你说十二年后那么远的事情，我怎么会记得？要不然你到时候再提醒我啊。”
　　罗言看着徐缓的笑容，他想不管是十二年后，还是这之后的每一年，这几天他都会陪着徐缓的，他点了点头：“好，”但一想到要是每年都陪着徐缓，仅仅是朋友是不够的，热血上头，他突然说道：“徐缓，你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徐缓被他的话吓得退了几步，脸上泛上了大朵的红晕，她看了罗言一眼又赶紧低下头：“那得等我考上大学再说吧。”她低着头深呼吸了几口气，鼓足勇气说：“我记住了，你要是到时候反悔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说完终究还是害羞，急急地转身离开。
　　罗言也有点后悔说出这话，他怕影响到徐缓的学习。看着徐缓的背影，那些担忧和后悔的情绪又被晚风吹散了，笑容慢慢爬上了他的嘴角，他想，这一次，他们的婚姻一定会很不一样。
　　他也转头向家里的方向走去，他打算再走一段再打车。在路上，他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反正也没人看见，他兴奋地握着拳挥向天空，大大的月亮静静地凝望着他。
　　一阵剧烈的头疼就在这时突然袭击了罗言，他疼的弯下了腰，痛苦地抱住脑袋，感到自己的思绪正在飘散，所有关于徐缓的事情，关于十二年后的事情都在记忆里慢慢消散。
　　罗言感觉呼吸都快停止了，他努力站直，慌乱地回头看向徐缓离开的方向，他开始奔跑，他要在记忆完全消失前追上徐缓，他还有很多话要对徐缓说，他还要告诉徐缓以后循环的事情，他还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说。
　　脑海中徐缓的身影在迅速地消失，如同绚丽的泡沫，如同虚幻的场景，罗言根本跟不上记忆消失的速度，看着前方徐缓快要消失的背影，他张着嘴，想要把他最想告诉徐缓的那句话喊出来：“我....”
　　还没来得及说完，他的意识就再度撕裂，他坠落到记忆空间里。
　　罗言看见自己站在原地愣了愣，打车回了家。回家后妈妈抱怨他回来得太晚，还不接电话，他摸了摸口袋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间不见了。
　　妈妈虽然随口责备了他一句，但转口安慰道，反正去国外要重新办卡，回来再重新买新的。他们一家第二天就出了国，但罗言没回来，他留在国外亲戚家，重新申请了新的学校。
　　罗言在记忆里疯狂地呐喊着，但是现实里的罗言仍旧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日子，直到他终于回了国，遇到了特意过来找他的徐缓。
　　是的，他一眼就看穿了她拙劣的谎言，但他也看得出她说的喜欢是真的，而他觉得自己正好需要一桩婚姻，如果是这个女生的话，大概也是可以的，因为他不必费心经营婚姻里的夫妻关系。而这个女生平凡普通的一切又让他与父母的要求背道而驰，让他觉得自己隐秘地反抗了自己父母。
　　婚后如他所愿，他不需要付出太多精力在家庭上，原本他是想早点有个孩子的，最开始是他巴市的事业刚刚起步，所以没有时间，后来，是徐缓开始闹起了脾气。
　　是的，他早就知道徐缓的所有表现都是在表达不满，但他没有精力和兴趣去安抚她的情绪，反正她过段时间也会自我消化，变回那个温柔的徐缓。
　　记忆里的罗言崩溃地咒骂着自己，但丝毫改变不了现实里罗言冷静理智到冷漠的态度。记忆里的罗言看着痛苦的徐缓，她哀伤的神色，欲言又止的每一个表情，他伸出手，却再也触碰不到她。
　　罗言被拉扯着在记忆里飘荡，他看见自己坐在徐缓家客厅里，听见了厨房里徐妈妈一直在抱怨徐缓，大学不吭一声就跑到外地，毕业没多久不告诉家里人就自己结了婚，连婚礼也不办.....而他坐在那和徐缓爸爸泰然自若地聊着天，仿佛森么没有听见。
　　罗言看着现实里自己的脸，从未觉得自己如此面目可憎过。他看见那次他出差回来后，徐缓坐在客厅里，而自己以为徐缓又在生气，只是象征性地抱了抱她就急着去处理自己的工作....
　　罗言使劲捶打着虚空里的记忆，好像这样自己就可以跳出这里，去真正地见到徐缓，去向她诉说，向她道歉，但一切都是徒劳，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画面却仍旧一幅幅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看见自己喝的醉醺醺地回到了家，和徐缓度过了一晚，在那之后没多久，他回家时看到徐缓正在折一张医院的诊断单，他没仔细看，徐缓脸色苍白地看了看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罗言这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那张诊断单就突然放大在他眼前，他看到了妇产医院。他看着回忆里徐缓苍白的脸，颤抖地描绘着。那张脸上满是失望和痛苦，他怎么会没注意到呢？他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呢？
　　回忆没有等待他收拾好情绪，接着就是不久后徐缓要出门旅游，然后她提前回来了，他看见自己的脸上浅浅地欣喜，知道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闭上眼迎接最后的黑暗，却被光刺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当他终于聚焦看清前方时，暗红的血液就在他的面前，而徐缓静静地躺在那边。
　　他使劲靠近她，他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声，其实他的声音低若蚊呐，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清，他终于能把最想告诉徐缓的话说出口，那句他以为徐缓最想听到的话：
　　“我爱你。”
　　徐缓静静地躺在那，他拼尽全力好像也够不到她的指尖。
　　一切早已经来不及，他以为自己努力地打破了循环，其实只是走进了闭环。
　　不远处不知道是哪个人踢到了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徐缓发给罗言的信息：“罗言，如果命运真的把重来一次的机会给了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会好好爱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