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黎明前》非典型逃冰

7、第一天

　　晨光照射在印江脸上，他很快就醒了，动了动身体打算起身，却发现路加跟个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

　　他转头看看了自己的侄子，许嘉实晚上估计梦见了被丧尸追，与他们昨晚打的地铺隔得很远，身下全是冰凉的瓷砖。

　　春城大学宿舍的铁架床年久失修，上下床行动之间难免会发出难听的声音，为了避免惊动走廊外的丧尸，昨晚三人就在地上打了地铺。

　　手臂里是温热的皮肤，印江动了动手指，蹭上了路加腰身，那天晚上抱住他的时候，瘦骨嶙峋的脊背带来的手感比想象中的更加锐利膈人。

　　因为末世三年养成的警惕，早在印江行动的时候，路加就睡眼朦胧地醒了过来。

　　手下光滑紧实的肌肤让路加一阵触电，灰蒙蒙的大脑彻底清明。

　　他睡觉的时候喜欢将身体蜷缩在一起，现如今他如一只虾米一般窝在印江怀里，脸贴在别人胸膛，腿搭在别人腰间。

　　他噎了一瞬，一动不敢动，心中默默祈祷印江及时离开被窝。

　　但时间过去，印江还未做任何活动，路加抿了抿唇，视死如归地睁开了双眼。

　　随后他释怀地笑了，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就看到了印江清明的双目，长而密的睫毛并不卷翘，像是扇子一样耷拉在眼皮上，黑洞洞的瞳孔不知看人看了多久。

　　“醒了就起来吧。”路加皮笑肉不笑，率先抽出自己的手臂和小腿，从地铺爬了起来。

　　许嘉实睡得也不安稳，只听见路加说话后，也醒了过来，他坐在地铺上，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他摸了摸又冷又痛的脊背，正当他怀疑自己被揍了一顿时，看到了自己远离床褥的身体。

　　“诶…”他叹气，“我还以为，昨天只是一个梦呢。”

　　睡了一觉起来，昨天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梦，尖叫和血液只是梦中的幻影。

　　路加伸了个懒腰，开口道：“别是脑子睡糊涂了。

　　这句话不无道理，昨天十点都没到一行人就钻进了被窝，今天早上九点才醒，算算时间，一共睡了十二个小时，路加都觉得脑袋有些混沌。

　　洗漱完后，路加立马给妹妹报信，但报完之后他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了。

　　他想了想，趁着还有网络，下载一些地图、电视剧、小说和音乐还蛮不错的，说干就干，路加迅速打开手机。

　　许嘉实好奇地在宿舍左看右看，他还没上过大学，自然对这里面的事物充满好奇。

　　“路哥。”许嘉实喊道，“你们宿舍几个人啊？”

　　“就我和印江。”路加划拉着屏幕，头都没有抬一下。

　　“哇，四人寝就住两个人，好爽！”许嘉实曾经读过寄宿制初中，虽然有两人间，但没抢到，四人间对于华国来说已经算不错的了，但一向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还是觉得不舒服，住了半学期就办了走读。

　　许嘉实眼尖，转悠间看到了路加放在书桌底下的物资。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他问。

　　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路加又在宿舍囤了这么多东西，这让脑洞一向很大的许嘉实开始了胡言乱语：“你不会是手拿重生剧本的男主吧？”

　　路加终于把头从手机里抽了出来，看傻瓜一样看他：“我重生？我要是知道昨天晚上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根本就不会走出门好吧。”

　　“也是…”许嘉实抓了抓头发，“那你买这多东西干嘛？”

　　“啧，你怎么随便打听别人私生活啊。”路加皱了皱眉，一脸不耐，“我有囤货的习惯。”

　　“真的假的？”许嘉实好奇地看着他。

　　路加知道着小子的性子，不给他一个理由，他就会一直问下去，便开口道：“我是兼职画手，偶尔赶稿不方便出去吃饭，就习惯买点东西囤在宿舍。”

　　“哇！好厉害。”许嘉实两眼放光，“那能不能给我看一下啊，路哥。”

　　路加叹了一口气，反手抽出放在书桌上的平板，打开绘画软件递给了许嘉实。

　　许嘉实扒拉着屏幕，上面很多都是头像稿件，但路加的风格实在是太好认了！

　　“你是！那个！”许嘉实一下子想不起名字，“那个！大打牛蛋！”

　　路加听着这个随意取的名字，有一点不自在，他扣了扣手：“…小点声。”

　　“你知道吗！我超喜欢你给《星际旅行》藏澜画的那个稿件，太美了！”许嘉实没在平板上翻到，抬头迷惑地看路加。

　　“那副用的PS，你要看我给你调出来。”路加坐到了许嘉实身边，用手指划拉平板，打开了相册。

　　“完美！太完美了！”许嘉实啧啧称奇，大打牛蛋，不，路加画风偏写实，像油画一样厚重，有种古典味。

　　路加听得面红耳赤，他并非专业出生，一路自学，有很多缺陷，虽在网络上受到一部分人追捧，但路加一直不太认可自己，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线下听到有人夸他呢。

　　“不过…”许嘉实心想，这张脸好熟悉啊。

　　他以前就有这样的感觉，只不过一直没有抓到确切的对象。

　　印江逆着晨光从阳台走了进来，因为才洗过脸，头发上沾着水珠，在晨光的照耀下整张脸显得清爽又干净。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物资，说：“先把早饭吃了吧。”

　　许嘉实睁大了眼睛，他扭头朝路加说：“这张脸好像舅舅。”

　　这句话不知道触到了路加那根神经，他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十分难看，嘴里也不留余地：“你眼瞎了，像个屁！”

　　他夺过许嘉实手中的平板，按上锁屏键，印江和许嘉实都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许嘉实愣在原地，委屈开口：“像也正常啊，我舅那么帅，你天天看这张帅脸，肯定会下意识做参考啊…”

　　藏澜原画是比较日漫风格的纸片人，但跟他舅舅有一点相同的特征——眉压眼，路加画风偏写实，眉压眼画出来跟他舅舅像不是很正常嘛，干嘛这么大的反应！

　　路加垂下了头，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神色晦暗不清。

　　良久，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肠道哀鸣，在寂静的宿舍中，十分扎耳。

　　“好饿，可以吃饭了吗？”许嘉实委屈地看着他，昨天晚上他都没吃饭呢，就急匆匆地从公寓跑到了春城大学。

　　路加扶了扶额，开口道：“饿了就吃呗，你有权利吃，这是你拿回来的东西。”

　　“我是这样想的…现在也不知道国家什么时候派救援队，我们把物资整合在一起，每日定时定量吧。”许嘉实看着路加，“要不你来分，要不舅舅来分，我…就算了。”

　　路加心想，许嘉实真是一个小机灵鬼，这样一来，他之前的物资都被划分到三人物资中了，但也没办法，如果这俩舅甥对他的东西动了什么心思，他一个人也保不住。

　　“那我来分吧，你有什么意见？”路加叹了一口气，看向印江，得到对方摇头否决后，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拿出一个小笔记本，将所有的物资都记在了本子上。

　　加上他之前囤的物资和三人从超市中拿回来的物资，每日定时定量大概可以坚持一个月。

　　路加将这些东西按照过期时间排了起来，最先过期的是没重生前买的草莓面包和草莓牛奶，路加一人分了一个面包一瓶牛奶，就当做是今天的早餐。

　　草莓面包里夹着酸甜可口的草莓果酱，再喝上一点草莓牛奶，许嘉实只觉得自己要被草莓香精给腌入味了。

　　“好难吃…”许嘉实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把东西给吃得一干二净。

　　路加瞟了他一眼，没说话，他一边吃着面包一边来到阳台查看情况。

　　春城大学不是那种室外阳台，而是室内阳台。路加之前觉得很不方便，毕竟在室内，衣服不容易干，洗多了还会闷在一起，发酵变臭。

　　但现在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室内阳台，一楼变得尤为安全，只要把窗户关上，就不会有丧尸翻着护栏进来。

　　路加环顾四周，水泥地上的血液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凝结成了黑色，其中还有不容察觉的碎肉和残肢，宿舍楼有一个专门晾被单的地方，各式各样花里胡哨的被单上多少都沾着血迹。

　　还有昨天跳楼的丧尸，虽然被摔得个稀巴烂，但大脑没被破坏，还时不时的蠕动着。

　　视线越过宿舍的围栏，来到银杏树过道，车道上孤零零的，只剩一些搭着篷布的小车，还有几辆超市运货的小面包车，其他小轿车多半是昨晚上晚课的老师逃跑开走了。

　　“现在水电都还没有停。”印江说，这意味着发电站和自来水厂还在正常运转着，还有人保护着这两个民生必用厂，说明一切还没有达到最糟糕的地步。

　　印江说得没错，几天后，确实有军队来他们学校救人。

　　一开始大家方寸大乱，是因为对丧尸的不了解所产生的恐惧，等发现了丧尸的弱点，明白丧尸只要不聚集在一起就是战五渣这个事实时，军队开始进行搜救活动。

　　但是学校那么大，人员根本不集中，很容易救不完。

　　显然路加就是那个漏网之鱼。

　　那段时间他正在经历进化热，一直躺在宿舍里，听见外面的喇叭声，很想告诉他们这里还有人，快来救他。

　　但是没有人，有的只是丧尸在走廊里游荡的声音，他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挨了几天。

　　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这一世，路加并不打算跟着军队一起走，他妹妹还在云水镇等他，路加看了看眼前两个人，他和印江捆绑在一起的秘密他不打算说，那他该用什么办法把这舅甥俩绑上贼船呢？

　　许嘉实吃完面包就打开了手机，社交媒体的热搜词条都被“丧尸”“发疯”“狂犬病”等字样占满了，点开无一不是凶杀案现场般的景象，似乎是没人管理了，这样血腥暴力的图片都不屏蔽，直接大大咧咧地摆在世人的面前。

　　“喂，陈真。”印江来到窗台，接通了电话，这是他部队里的朋友。

　　陈真松了口气：“你还活着。”
　　“不然谁接的电话？”印江勾了勾嘴角，“现在是什么情况？”

　　“昨天晚上发生暴｜乱后，我们这边的武装部队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控制了情况，估计不久就会组织搜救队进行救援。”

　　“行，那我就放心了。”
　　印江挂断了电话，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路加。

　　宿舍里静悄悄的，路加不用很费劲就能听见他们的聊天内容，许嘉实也是，听到这个消息后，少年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路加靠着窗前的玻璃，心中并没有太大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