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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来一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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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从混沌中醒来,一睁眼便感觉天旋地转,头痛欲裂。他扶着脑袋弱弱地喘息,死命回想昏迷前发生的事。
小队前往南诏围剿邪教,在靠近那些人的驻扎点时,一股艳红的烟雾从林间涌出。
然后呢?
路加也记不清楚了,他摇了摇头准备起身,可身下带来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迟钝地低头。
见到了让人永生难忘的一幕。
印江贴在他的双腿之间,两人耻骨相连,男人佝偻着身躯,嘴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肚皮被划开,露出了鲜红的脏器。
眼前一幕实在匪夷所思,路加甚至有一瞬间的不解,这是…在干什么?
“滚开!”
他一个激灵,迅速回神。
拳头毫不客气地砸向男人的后背,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无法挪动分毫。
“不!停下!你不能这样!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印江...印江!”
疼痛、恐惧和疑惑润湿了他的眼眶。
男人顿了顿,慢慢抬起了头,露出因红血丝过多而猩红的眼球,以及带着肉渣和鲜血的嘴唇。
他吃得餍足,神色迷离,一顺不顺地盯着被压在身下的路加。
路加将双手抵在印江的肩膀上,用力一推:“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是烟雾有问题吗?”
男人愣了愣,随后咧嘴一笑,所流露出的邪恶和欲望,让路加一阵恶寒,在末世生存三年的经验提醒着他...危险!
枪!枪在哪儿?
“永远…不分开…哈哈…嘻…”
印江抽出绑在大腿外侧的匕首,朝着青年喉咙一划,温热的鲜血立马溅射而出,他病态地伸出舌头,享受来之不易的甘霖,快感侵蚀着大脑,嘴里全是污言秽语。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青年的肌肤和鲜血渐渐凉掉,男人充红的眼球在此时转向清明。
他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红色的内脏碎片黏在手上,指甲缝里都是肉渣。
“不…不……”
泪水模糊了视线,将手掌上的血渍带去一点。
“啊啊啊——”
一声极为压抑且痛苦的尖叫响彻山林。
周围都是同伴们的尸体,这里似乎经历了一场诡异的虐杀活动,众人死状凄惨,四肢散落一地。
而他身下满脸烧痕的尸体,是他失而复得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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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很少能够品尝到死亡的气息,对于一个速度系异能者来说,打不过就跑是一个保全自身的好方法。
印江用匕首划破脖颈时,路加明白了死亡的含义——无边无际的黑暗。
如潮水般的困意关上了他的眼睛,眼前的一切渐渐消散。
二十二年的经历在他的颅内播放。
三年末世,十九年困苦,他短暂的一生在此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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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一声细小的哼哼在房间响起。
梦魇如潮水一般退去,路加在床上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心脏敲得肋骨生疼。
昏暗的房间让路加一时间分不清现实和梦境,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警惕让他不敢轻举乱动。
这是什么地方?
他没死吗?
但,怎么可能没死…
冷冽刀刃划破皮肤的撕裂声,鲜血涌出的滋滋声,一切都历历在目。
半晌,正当路加准备起身探查情况时,一条火热的臂膀却缠了上来。
“怎么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熟悉,还带着一点从睡梦中初醒的暗哑。
路加僵硬地转过头,一张俊脸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此人剑眉星目,鼻挺唇朱,右眼皮上还有一个不易让人察觉的疤痕,男人眯着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毋庸置疑,这是一张好脸,也是路加过分熟悉的脸,就在刚刚,他死于这人的刀刃之下。
想起那些场景…路加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摸上了喉咙,手指触到一节凸起,喉结上的皮肤光滑细腻,没有任何疤痕。
可路加却感觉这里塞了一个气球,堵住了他的所有呼吸,一股巨大的委屈弥漫心尖。
凭什么…
这都什么事儿啊!
印江,他的大学同班同学。
两人一个团支书,一个班长,暗暗较劲多年,相互看不上,但又在同一个宿舍,相处间鸡飞狗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末世爆发后,路加为找妹妹一路北上,在第三年到达京城基地,遇到了作为执行长官的印江。
看着身份尊贵,吃穿不愁的死对头,路加酸得要命,又因印江身上有妹妹线索,他只得隐瞒身份伏小做低,给印江当牛做马,险些憋出毛病。
然后…就是那场剿灭邪教的任务。
“你怎么在这儿?!”路加问道,一个模糊的想法从心里窜出。
他转头看了看房间的环境,随后掀开被子查看自己的身体。
光滑且没有一丝伤疤的身体在被子里闪着莹润的光泽。
不该这样,他明明……
末世爆发的第十天,路加被仇家淋上汽油,烧毁了身体…
头皮、全身的皮肤和嗓子都在那场大火中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昨天晚上太晚了,宿舍进不去,就在酒店将就了一晚上。”印江撑着脑袋,歪着头看他。
路加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僵住了全身,一股寒意从尾椎骨顺着脊背攀上了他的肩膀。
这件事,他有印象,只不过太过尴尬,也就很少拿出来在脑子中怀念。
从前的记忆宛如烟花一般在脑海中炸开,丧尸病毒爆发前,路加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四学生,不普通的是,他格外穷。
他在酒吧兼职做调酒师,按照课表,路加只会在星期二、星期三、星期五和星期六的晚上上班,每月四千,路加对此很满意。
昨天晚上,老板王琳先分手,在这里举办了一个兔女郎兔男郎快闪活动。
面对八千八百八十八的大红包,路加只能仰天一句“恶俗啊”就欣然接下了老板递过来的兔子服装。
上班时,看着同事安慰老板得来的小费,路加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包厢。
但嘴残如他,舌头自然拌不出什么好话。
就在路加第三次弄哭老板的时候,印江来了。
王琳先哭着大喊:“你终于来了!小路说话太难听了!快把他拿走!”
路加的笑早在印江进来的时候就僵住了,他穿着兔男郎装,全身上下都在此刻羞耻得烧了起来。
王琳先这句话,轻而易举把他定在了耻辱柱上。
他知道,王琳先家大业大,是个富二代,同样的,印江也是。
但两人在他面前从未见过面,也没提起过对方,所以,他理所应当地认为两人并不相识。
王琳先的话打破了路加的自以为是,两人相互认识,甚至交往颇深,所以…王琳先一直都知道,他是印江的室友。
可见这两人不知道在背后把他当成谈资聊了多久。
看着桌子上昂贵的酒精,路加喝得个昏天黑地。
喝完酒发生的事情,路加记不太清。
唯一有印象的是,走到酒店房间门口,他就吐在了印江的身上,随后他的衣服也被气恼的印江给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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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生了?
还是说…这是精神系异能者的幻境?
只有一种办法了,路加从床上坐了起来,撇了一眼印江,随后紧闭双眼,摈弃心中杂念,右手轮圆朝印江打去。
啪——
清脆响亮的一个巴掌扇在了印江脸上。
滚烫的温度从掌心传来,路加低头看着自己立马红肿起来的手掌,不禁颤抖了起来。
他重生了……
重生在丧尸病毒爆发的前四个小时。
路加激动抬头,对上了印江黑沉沉的眸子,这人瞳孔很深,是纯粹的黑色,像深渊一般深不见底,直勾勾看人的时候有种非人感,让人捉摸不透。
而让路加不愿承认的是,他会对这样的印江感到恐惧,因为…捉摸不透等于未知,而未知往往是危险的开始。
现如今印江死死地盯着他,眼角泛起愤怒的红。
这个表情让他幻视临死前的印江,眼中全是纯粹的恶意和欲念,根本不像一个人,而是一头发情的野兽。
路加裸露在外的肌肤升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抱歉。”
他对自己的窝囊感到不齿。
印江直勾勾地盯着他,英气俊朗的脸没有三年后那么沧桑,他红着眼,气冲冲地从床上起来,走进了卫生间。
面对印江随地大小鸟的行为,路加迅速移开了视线。
虽然印江变态的行为百分之九十九跟邪教烟雾有关,但路加还是抵触他、厌恶他。
被人边吃边干的景象太吓人了,太几把反人类了,想到这里,路加有些反胃。
看着印江从卫生间出来,路加连忙跑了进去,抱着马桶就是一阵疯狂干呕,也因此错过了印江晦暗的眼神。
胃里的东西已经被昨天晚上清空,现在自然吐不出什么,擦了擦唇角的胃酸,路加拿起旁边的一次性牙刷,洗漱了起来。
镜子里的青年捋了捋头发,露出了自己一小半张脸,他留着一头金发,长度大概在肩膀位置,额前的发丝遮住了他右眼角一片陈年烧伤。
在被烈火焚烧前,他本来就有一张比旁人稍稍好看的脸,清俊的长相,苍白的皮肤,纤细的身材,这幅孱弱、亏损已久的身体让他在末世前期吃了不少苦头。
上辈子被张乐烧出来的伤痕全都消失不见,这样一张光滑如初的脸,他有多久没见过了?
“你为什么打我?”门口传来印江的声音。
路加拿起一旁挂着的浴巾,围住下半身后才打开门。
“想打就打了,打你还找什么理由。”他幽幽道,随后立马提高音量,“睡迷糊了。”
重生这件事,除了妹妹,他谁都不会说,为了维持形象,不被印江看出端疑,他怎么也得演一演。
印江双手抱胸,眼角和左脸绯红,下身跟路加一样围着一条浴巾,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一个黑色的狐狸形状玉佩陷入他饱满的胸肌。
他眼角红红的,让路加产生了一种错觉,这好像不是气红的,而是哭红的。
这个想法使他大脑颤颤,迅速甩了出去,印江哭…这也太吓人了。
“那个…”路加摸了摸脸颊,他这句求人的话声若蚊蝇,嘴里含糊不清,“那个…你找人送件衣服过来呗,我下午还有事,得走了。”
“哼。”印江冷冷一笑。
听他这样,一巴掌的愧疚迅速消失殆尽,路加恢复了平常嚣张且欠揍的模样。
“昨天晚上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你也把我衣服给撕了,你有什么资格‘哼’啊!”
“你没断片?”印江疑惑。
“断…什么?”路加皱眉,有些惊恐,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脸嫌恶。
印江垂下眼眸,心下了然,道:“没什么。”看来这人只记得前面发生的事情。
迅速提肛的路加知道他所言不假,松了口气。
死前发生的不干净的事情,就让他留在上辈子吧。
这辈子,他再也不想跟印江有什么瓜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