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爱情》梧桐夜月

47、追随

　　沈衡接到老庄电话的时候正在整理行李，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时他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挂断电话，没有迟疑，他直接拨了林焕的电话。

　　电话那边迟迟无人接听，自动挂断后，沈衡再次重拨。

　　电话终于接通时，沈衡深吸一口气，放轻语气，“温心，到北辛了吗？”

　　林焕的声音伴着一声喇叭声从听筒中传过来，“已经出高铁站了，正要坐车回家。”

　　沈衡手中抓着一条裤子展开叠好，又展开再叠好，“北辛天气怎么样？”

　　那边停顿了一秒，回答道：“挺好的，有太阳。”

　　沈衡终于把裤子放进行李箱，起身坐在床边。

　　“是吗，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北辛有雨。”

　　这次林焕没有停顿，直接说：“确实开始有些阴天了。”

　　电话两端开始陷入沉默，沈衡在思考如何揭穿她的谎言，而林焕看着陌生的周遭听着另一端并不清晰的呼吸声，思考如何结束通话。

　　“各位，咱们今天就先住在这里，这家旅店离朝山的路呢，也比较近。”不远处一位导游在安置自己的旅游团。

　　林焕猛地按住手机收声处，但沈衡还是听到了。

　　“你没在北辛？”

　　林焕大脑快速运转着，“在啊，市里有家比较有名的寺庙，我正在寺庙附近。”

　　沈衡细数着林焕话中的漏洞，看来让她自己说实话已经不太可能了。

　　“我记得你说林煊这次十一也会回家，他开车去高铁站接你的？”

　　“嗯，是的。”

　　“有段时间没见林煊了，我跟他打声招呼吧。”

　　“他……这会儿不在我身边。”

　　“需要我跟林煊确认下吗，我有他的联系方式。”

　　这次，对面终于沉默下来。

　　“你在无恙山？”国内能提到朝山的地方，也只有这里了。

　　“……”

　　“你是打算徒步吗？”

　　“……”

　　“你自己一个人？”

　　“我已经查好攻略了，这边朝山的人也很多，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沈衡眉头越皱越深，“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十月份了，山上的温度很低，而且山路崎岖，对体力的要求很高，一路上可能发生各种状况。”

　　这些问题林焕同样清楚，但她并不认为这些自己不能克服，“我会注意的，厚衣服也都带了，路线也查清楚了。”

　　沈衡双肘撑在腿上，手指捏了捏山根，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林焕舔舔嘴唇，据实以告：“明天一早。”

　　“住宿的地方定好了吗？”

　　“定好了。”

　　“叫什么名字?”

　　林焕顿了顿，沈衡还是想过来。但这次不同于以往，沈衡有要去陪伴的人，她并不想打乱他的计划。

　　“真的没事的，你放心，我这么大个人了。”

　　沈衡再次回到行李箱旁，重新开始整理行李。

　　听着电话那端的沉默，林焕再次保证道：“我跟你保证，朝山的路上每隔一段时间跟你报备情况可以吗，你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安心陪原莱姐就好。”

　　沈衡坚持：“那你告诉我你住的地方。”

　　“这里是佛教圣地，我很安全。”

　　沈衡在手机上快速输入，发送给老庄。

　　对方很快回复过来。

　　“那你下午先休息下，晚上也要早点休息，为明天爬山养好体力。”

　　“好，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前，林焕不放心地嘱咐：“你、你别跟爸妈说。”

　　沈衡阖上行李箱，叹了口气，“你就别操心了，我一个人担心就够了，不会告诉他们的。”

　　早上六点闹钟响起来，林焕简单收拾了下，吃了一个昨晚买的面包后准备出发。

　　林焕打算先去办退房，顺便寄存下行李。

　　出了房门感觉温度还好，到了一楼大堂，大门开着，凉意直接扑面而来，林焕紧了紧衣服。

　　大堂不大，沙发上抱着双臂闭目养神的人实在惹眼，林焕扫了一眼后看向前台又很快在惊疑中把视线转回去。她眼睛眯起来，眉间微皱。那是沈衡。

　　他还是来了。

　　行李箱车轮碌碌的声音让睡得本就不深的人皱了皱眉，胀痛的眼睛挣扎了几秒还是缓缓睁开。

　　林焕神色复杂地看着沈衡，“你不该来的。

　　看清了站在身前的人，沈衡一边活动胳膊坐直身体，一边说：“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朝山的。”

　　“原莱姐怎么办。”林焕轻声问。

　　活动着的胳膊停顿了下，又很快继续摆动。

　　“我跟她道过歉了，”沈衡看了眼手表，“她现在应该已经和朋友在去往希腊的飞机上了。”

　　林焕胸脯起伏的幅度逐渐变大，仇英的“业障现前”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但她不愿意将沈衡的到来认作是一种“业障”。她只是有些生气，气他为什么要过来动摇她刚刚坚定的意志，也气自己看到沈衡的那一刻有隐秘的开心和安心。

　　她偏头看向门外，快速眨了眨眼中的水汽，又很快调整好情绪转回头看向沈衡。

　　“你是不是赶了一夜路？”他眼下青黑一片，眼睛里布满血丝，嘴唇泛白，本来他为了腾出时间陪原莱就已经连续两周天天加班了。昨天为了赶过来，想来是星夜兼程，一夜没睡。

　　沈衡站起来，说道：“我没事，随时可以出发。”

　　林焕在沈衡的脸上身上逡巡，半晌，还是摇了摇头，“今天不去了，你先休息一天，明天再出发。”

　　说完，她转身去前台把房间又续了一晚，另外又开了一个房间。

　　沈衡眼睛一直落在她身上，看她和前台的人说了几句话，又回头看向自己。他便自觉地把身上的身份证掏出来，走过去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看着走过来的高大男人，夸了句：“这小伙子真俊真精神。”

　　沈衡牵出一个浅笑，“谢谢。”

　　两人的房间在同一楼层，离得也不远。两个行李箱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吃早饭了吗？”身侧林焕问道。

　　沈衡摇摇头，“还没有。”

　　“那你先休息会，我去买早饭回来。”

　　“好。”

　　林焕放好行李，买完早饭回来走到沈衡的房门前。

　　房门虚掩着，似乎有水流的声音。

　　她曲起手指敲了敲门。

　　“请进。”声音似乎实从很近的地方传过来。

　　林焕推开门，沈衡正擦着头发从旁边的洗手间出来。

　　他刚洗完澡，身上穿着宽松的家居服，额头的头发被水沾湿了，有几缕落在额前，水珠顺着发梢落在他的鼻梁处。

　　林焕移开视线，走到沙发旁，“吃饭吧。”

　　“好。”

　　两人对坐着，窗户紧闭，室内只有塑料袋和咀嚼的细微声响。

　　林焕吃着东西，嘱咐道：“吃完饭你先补个觉。”

　　“好。”

　　林焕抬起眼睛看他还有些滴水的发梢，垂下眼睛补充道：“睡前记得把头发吹干。”

　　“好。”

　　觉察到沈衡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林焕咀嚼的动作逐渐慢下来，她抬头看向沈衡，“怎么了？”

　　沈衡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有照顾人的样子。”

　　林焕咬了一口包子，想起他醉酒的那个夜晚，说道：“我一直很会照顾人。”

　　“当然。”沈衡肯定道。

　　想到她自己一个人在夜晚的公园里久坐，一个人去医院，现在又一个人来无恙山，他还是补充道：“但我还是希望你是被照顾的那个人。”

　　林焕把包子咽下去，想了想，抬眼看向沈衡，“被谁照顾，你吗？”

　　沈衡停顿了一秒，斟酌着给出答案，“包括我。”

　　“你们能一直照顾我吗？照顾一辈子。”林焕紧紧地盯着沈衡的眼睛，心里却在告诉自己，谁又能一直照顾谁一辈子呢。

　　望着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沈衡想，这是怎样的眼神啊，她明明看着自己，却在认真固执的表象之下，埋着失望与落寞。

　　“我能。”沈衡回以坚定的眼神，“如果你希望是——

　　“不用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林焕打断了沈衡的话，错开视线，埋头咬了一大口手里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