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爱情》梧桐夜月

22、北辛

　　两天后，接到沈衡电话的时候林焕正骑在电动车上，暴烈的晌午已过，但热风扑在脸上身上依旧能热出一身薄汗。

　　“没在家里休息吗？”一辆装着沙石的卡车轰隆隆经过，扬起大片热扑扑的灰尘。

　　“我要去镇上一趟，给林煊取生日蛋糕。”林焕扯着嗓子答道。

　　“我也在镇上。”

　　“镇上？什么镇上？”林焕第一反应是沈衡终于休假出去游玩了。

　　“升平镇。”周边安静下来，沈衡的声音从手机那端清晰地传来。

　　电动车的车把拧到最大，林焕风驰电掣地赶到镇上。

　　沈衡就在镇上唯一的一家旅店门口等她。

　　见面的第一句，是沈衡对自己不打招呼直接过来的道歉，林焕看着面前的沈衡，北辛没有机场，从松市坐高铁到北辛，再从市区租车开到镇上，舟车劳顿一天的人已经显出疲态。

　　林焕还能再讲什么呢。

　　陪沈衡进了旅馆，林焕让老板娘先带他们看一看房间环境。看了一圈后，林焕抓着深沈衡的胳膊出来了。

　　她站在旅馆门口再次叹了一口气。

　　沈衡就在她的身边，低头看着身侧皱起眉头的人，他的到来是真的困扰到她了。

　　“这个旅馆的环境还可以，我觉得挺好的。”

　　林焕一脸质疑的表情看着他。

　　“比这环境更差的地方我也住过，还住了一个多月。”

　　林焕摇摇头，说：“你这是自己找苦吃啊。”

　　沈衡笑起来，“不是，是找人。”

　　此时的林焕正考虑着如何安排沈衡的住宿问题，沈衡的话她根本没过耳。

　　林焕看着电动车上仍在轻微晃动的一长串钥匙，想着什么旅馆都不如家里住着舒服。

　　当然，不是现在自己住的家，而是装修好、散过味的镇上那套房子。

　　那套房子是给林煊买的婚房，但他目前连女朋友都没有，自然是不会住进去。家里人一般没什么事也不会到新房里来，虽然林父热衷于带人来参观，但是从装修好到现在，凡是认识的、该来参观的也都参观的差不多了。

　　况且沈衡来这边也不会待太久，就几天的时间完全可以避开双方的见面。林焕越想越觉得可行。

　　她偏头看向沈衡，“我给你找到住处了，开车跟我走。”

　　沈衡参观完这套小两居的房子，看向林焕：“这是你弟弟的婚房，我却住进来，不太好。”

　　“没事，你放心住，他跟女朋友分手了，没婚可接。况且当时买这套房子的时候我还出了点钱的。”

　　“我知道我的身份不好和林家叔叔阿姨见面，我带了些礼物过来，在后备箱里，还要麻烦你转交给两位长辈。”

　　林焕看向沈衡，正想说什么，房门口突然传来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聊天声。

　　林焕瞳孔紧缩，心脏一紧，和沈衡对视了一眼，来不及任何动作，对面的门已经打开。

　　林家父母、林煊还有二姨一家挤挤挨挨地站在门口看着门内的两个年轻人。

　　打破沉寂的是沈衡。

　　他几步上前，做起自我介绍：“叔叔阿姨好，冒昧打扰了。我是林焕的师兄，我叫沈衡，是来这边做口述史调研的。今天下午刚到，林焕看我住的旅馆环境不太好便邀请我来这边住几天。我才知道这是给令郎做婚房的，不好鸠占鹊巢，正要和林焕告辞。”

　　林父听着眼前年轻人的一番话，看看他恭敬地伸出来等待的手，还是伸了过去。手被年轻人很快握住，有力的双手轻轻握了握。

　　门口的人一股脑涌进客厅里，大家眼睛都围着这个高挑英俊的小伙子转，和他寒暄着。

　　林母瞄了一眼沈衡，低声问女儿：“小焕啊，你不是说是你师姐做的那个什么口述吗？”

　　林焕眨眨眼，“啊，是，但是师姐下面还有个小了一届的师兄，也在读博，他跟师姐一起做这个项目的。”

　　“哦哦。”林母似懂非懂地听着林焕的解释，还是点了点头。

　　反应了片刻，林母一愣，眼睛一下子又转到沈衡身上。

　　林焕等到大家都进门，看到林煊手里的蛋糕，才知道林煊不久前给她发了消息。爸爸下午遇到姨父，自然又说起他精心装修的新房，于是便拉着自家人和姨父一家来镇上看房子，顺便来取蛋糕。

　　林家父母陪姨父一家参观一圈后便先走了，不过临走前定下了几件事。

　　一是房子尽管住，把林煊留下，缺的东西让他去买；二是晚饭一起过来吃。

　　一伙人又热热闹闹地离开了。林焕关上门，回头和林煊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看向沈衡。沈衡无辜地向两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三人简单地把房子打扫整理了下，林焕和林煊聊起这套房子：“怎么样，你早就来这里看过了吧？”

　　“刚装修好的时候就被带着来看过了。”看林父带着各路人参观房子的架势，林焕也猜到了。

　　“觉得怎么样？”

　　林煊脸上没什么表情，低头扫地：“就那样吧，我没什么感觉。”

　　“这可是你以后的婚房，你没什么感觉？”

　　“我本来就说不在镇上买，他非要买；买了后我说先别装修，我在津市工作，以后结婚也未必在这里住，结果人家也装修了。一切就凭他开心吧。”

　　林煊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片刻。林煊所讲的情况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中很常见。

　　最终，还是沈衡擦完厨房走出来打破了姐弟两人间的沉默。

　　沈衡带来的诸多礼物还是由他亲自提着上门了，席间林父作为大家长坐在主位，左右手边分别是姨父和沈衡。

　　起初，毕竟席间有一个从大城市来的高材生大家都有些拘谨，沈衡起身敬过几次酒后气氛活泛起来。林父本就是个爱聊天的人，沈衡也很好地接着他的每一次话茬，于是席间的谈话便越发天南海北。

　　林父不可避免地又一次在饭桌上吹侃自己年轻时在京市打工遇到的富豪、见过的富丽堂皇，彷佛他见过了、接触过了，便如同自己拥有一般自豪和自得。又聊起国际局势，贬斥哪国的落后与怯懦，哪国的先进和开放，外国政府如何，本国政府如何。

　　林焕本来已经习惯了这一套，但她今晚却突然难以忍受父亲的这般种种，听进耳里的话似乎是一根针，扎着她的耳朵和神经。

　　林煊也早已习惯，不搭腔，只埋头在一边吃饭。

　　林母在众人聊天间隙，试探地问沈衡的家庭、有没有女朋友。

　　沈衡笑着回答了长辈的每个问题。

　　一餐毕，宾主尽欢，杯盘狼藉。送走姨父一家，沈衡也要告辞，因为他喝了酒，林焕嘱咐林煊开车送他回镇上。

　　林父在一边大着舌头，说沈衡酒量好，家里查得不严，自己开车就行。

　　沈衡笑着应了，他脸色如常，确实没有喝多的迹象。

　　林焕不依，戳了戳林煊。林煊看了姐姐一眼，打开了驾驶座的门。

　　林父喝多了，送了客，进了屋，便直接躺下打起呼噜。

　　林焕陪母亲收拾杯盘。

　　“焕焕啊，这是不是你之前跟我讲的那个师兄啊？”

　　林焕一愣，“哪个师兄？”

　　“就是你说你导师说要给你介绍的那个嘛。”

　　林焕一下反应过来，笑了起来，“不是，妈。你想多了，不是这位沈师兄。”

　　“他说自己没有女朋友。”

　　“那和我也没关系啊。我们就是单纯的同一个师门而已。”林焕想了想，又补充道：“之前和这个师兄也不太熟的，我跟师姐们比较熟。”

　　母女两人小声地聊着天，说起姨父家的表妹今年高考，考完就和同学出去玩了，不知道能考个什么学校。

　　过了一会儿，林煊回来了。林焕没让他闲着，安排他抹桌子。

　　林煊一边擦桌子，一边突然插了一嘴：“我觉得这个师兄行。”

　　林焕和母亲的对话被打断，顿了下，横了他一眼：“行什么行，赶紧擦桌子吧你。”

　　林煊耸了耸肩，继续埋头干活。

　　第二天一早，林焕骑着电动车去了镇上。她先去早点铺买了早餐，提上楼的时候，沈衡正要出去。

　　林焕提着手上的袋子晃了晃，笑着说：“我时间掐得也太准了。”

　　镇上卖吃食的不少，大多是烧饼、包子、油条、豆腐脑。林焕每样买了些，一一摆在桌子上。

　　沈衡搅了搅豆腐脑喝了一口，林焕盯着他咽下去，问：“还喝得惯吗？”

　　沈衡点点头，“嗯，好喝。”

　　林焕笑了笑，喝了一大口豆浆。

　　吃完早饭，两人又去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商场。这是一栋四层建筑，一楼是超市，其余楼层是服装鞋包等。

　　两人先去一楼采购了些蔬菜水果，毕竟外面的吃食总归不如自己做健康安全，又去厨房用品区选了碗碟筷匙等，新房子虽然新，但是缺东少西也是真的，一切家居所需的事物基本都需要补齐。

　　两人在碗碟区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这里的碗盘种类花色很是丰富，价格也便宜，林焕被这些物什占了眼球，一个个看过去、拿起来、放下去，沈衡耐心地跟在旁边看她认真挑选，听她问他的意见。

　　所有物品选好后，推车里已经满满当当，看看时间，两人决定结账回去。

　　回了楼上，把蔬菜瓜果放进冰箱，各类厨房用具摆放停当，已经快要中午了。林焕站在厨房窗前掐着腰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留沈衡自己一个人吃午饭了。

　　她不确定地问身侧的人：“你会做饭吗？”

　　没想到得到了沈衡确定的回答。

　　看着林焕的眼神，沈衡笑了：“不相信啊？妈妈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是就说过我很会做饭，今天给你露一手？”

　　“好啊。”

　　林焕掏出手机给母亲发了条消息，说明中午不回家吃饭，便开始给沈衡打下手。

　　沈衡做事利落干净，把各类菜切好放进各个盘子里，切好葱姜备用，打开抽油烟机准备点火。

　　他往身上套着围裙，转头看看林焕：“好了，接下来就是我自己的发挥空间了，去休息吧。”

　　林焕顺手接过他手中围裙的系带，帮他在身后系成一个蝴蝶结，看着蝴蝶结满意地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