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的赎罪》小狼不二

4、“警官，我要自首”

　　等走出场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整个世界被渲染成神秘的蓝色，坠入一种寂静的浪漫。周围陆陆续续有灯光开始工作，五彩斑斓，忽明忽暗。有的会在几个小时候后和黑夜一起睡去，有的会一直闪烁，直到拥抱下一场黎明。

　　“徐队，你觉得她们说的可信吗？” 于晚看着眼前闪烁的红绿灯，心里不免有些沉重，在刚才的问话里她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就连监控视频都很完美的辅证了她们的说法，但她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身旁的男人趁空摸了根烟，猩红的火苗正映出皱起的眉头，侧身向车外吐了一个烟圈，才慢慢开口道：“我当年刚入行时，有一个老警察曾经教过我一句话，办案过程中只有证据是完全可信的。在涉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人或多或少都会因为自己的私心，刻意避开甚至是隐藏自己的一些行为。而这些被隐藏和忽略的部分往往会让整个调查方向出现偏差。尤其现在对信息的把控还不严格，如果她们说什么我们信什么，受害者总不能是自己凶杀自己吧。”

　　“我明白了，等会儿回局里我就和阳仔对所有信息进行核实。”

　　徐白扫了一眼身旁的人，淡淡开口：“晚啦，刚才问话的时候我就已经把相关信息转发给阳仔了，现在应该查的差不多了。等会儿回局里，你跟我先去趟鉴定中心。”

　　“好”

　　车子川流不息，与霓虹灯交织。交汇又擦身，而后又驶向各自的路途。

　　【锦江市公安局刑侦鉴定中心】

　　“久等了，这是我们的初步鉴定结果，你们先看看。”

　　蓝陌把刚刚整理好的报告递给徐白，而后整个人便陷入椅子里，包裹住满满的疲惫，高挺的鼻梁上还有未退散的印子，手指此刻懒懒的趿拉着，努力忽略腹部传来的异样，紧接着开口：
　　“根据我们的推断，初步判定两名死者分别为55~60岁的男性，33~38岁的女性。两名死者身体多处出现残留的鞭痕和刀伤，刀口工整。肌肉和皮肤表面均有大量血管破裂，其中背部最为严重，从脖颈到尾椎的伤口深可见骨，并被缝制了鲜花。由于死亡姿势的特殊性，以及身上的多处摩擦伤，合理怀疑死前遭受过捆绑。两位死者体内没有检测出任何麻醉类药物，身上也均未发现明显致命伤，初步推断是失血过多而死。有些特殊的是，我们在尸检过程中，发现男性死者被割去了生殖器，而在对女性死者进行尸检时，在其口中发现一团被剁碎的肉泥，经过DNA比对，可以确定就是男性死者的生殖器。目前可以肯定，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虐杀。”

　　“关于死者身份有线索了吗？” 徐白捏着报告的手不由重了力道，这个案件的残忍程度已经超过了他的心理预期。看着报告里纵横交错的伤口，偏偏死者体内还没有发现一点麻药成分，目光触及一张照片，感觉某个地方拔凉拔凉的，迅速调整了坐姿。

　　“进行面部还原后，我们第一时间把图反馈给了技术部门。通过面部识别和DNA比对，现在可以确定男性受害人为周启伦，就是那个著名导演周导。女性受害人身份目前仍无法确定，她的脸被硫酸腐蚀过，很难辨别，DNA库里也没有比对成功，这可能需要你们查一查。还有，目前我们没有在尸体上发现嫌疑人的任何痕迹。” 蓝陌面色有些凝重，这是第一次她在初检过程中没有发现一点犯罪嫌疑人痕迹的案子，小到血迹，大到指纹，一点发现都没有，蓝法医自从业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挫败。

　　“周启伦？怪不得程陈她们找不到人。送礼的人出现在礼物里，真是离谱到家了。”徐白也有些头大，就这个案子来说，周启伦其实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甚至是嫌疑最大的人，现在发现他就是尸体之一，这条线也就算是断了。

　　于晚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发出响声，低头一看，神情立刻严肃，立刻开口：“徐队，鹏飞顺着物流这条线找到了第一案发现场。启风会所 1118房间”

　　两人急忙起身，向第一案发现场赶去。

　　蓝陌捏了捏脖颈，似是想到什么，打开抽屉拿出半个面包，匆匆啃了几口，表情木讷的下咽，或许是保存不当，半风干的滋味属实不算好。等处理完这个棘手的案子，她一定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索性腹部没再传来疼痛，简单收拾了一下，又钻进解剖室。

　　【启风会所 】

　　徐白和于晚赶到会所时，会所周围已经围起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两人艰难的穿过人群，快速遁入警戒线内。人群里不乏混杂着早上见过的记者，尸体的惨状被当时在场的报社迅速报道，极大范围的传播开来，引起了社会层面的激烈讨论。以至于，距离发现尸体还不足12小时，徐白已经接了几次上级领导的催促电话。

　　两人一踏入包厢，铺面而来的血腥味不由让于晚吸了吸鼻子。原本的氛围灯此刻已经切成了大灯，满目的鲜红刺痛了在场的所有人。地毯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墙面染上朵朵飞溅的血花，一堆染着血迹的工具散落在各个角落，雪白的桌子在其中显得格外突兀，似乎是有人专门擦拭过。

　　两人到达前，鹏飞已经带人对现场进行了初步的记录，两人佩戴设备后便进入场地开始侦查。一进入现场，于晚便绕开血迹直奔桌子，原本放置在桌面的物品已经被扫落在地，零零碎碎泡在血坑里，显得尤为凌乱。大黑箱子突兀的放置在正中，似乎是凶手故意遗留的物件。

　　“徐队，有发现。” 于晚突然出声，大开的箱子里整齐码放着大大小小的储存条，干净整洁，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储存条或多或少都有些磨损，是经常被翻看的痕迹。

　　67,68,69,71……于晚手指一顿，手腕翻转间便带出一张照片。编号70的储存条不翼而飞，空空的位置上只留有一张照片。于晚几乎瞬间就肯定这是凶手的蓄意为之，为什么要带走70号储存条？为什么又留下这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和这个案子有什么牵连？凶手和这个女孩又有什么关系？
　　这张照片的出现，就仿佛是在漫长的迷雾中突然寻见光的踪迹，似乎所有人都从这里窥见了破案的希望。而于晚的判断，在储存条内容曝光后得到了证实。80个储存条，257个主角，不同的场景之下被凌虐、被殴打、被欺辱、被侵犯……场面之残忍，作恶之多端，让所有在场的办案民警同时陷入沉默。

　　影像里的周启伦还在狂妄的叫嚣着。践踏法律，藐视人命，罪恶在密闭的屋子里漏出爪牙，啃食着，撕碎着，在恐惧与嘶吼间达到尽兴。这一刻，人性的恶占领高地，所谓趣味成了觥筹交错的砝码，翩翩公子也将撕碎自己的伪装，与化名嚣张的邪恶制造一出困兽之斗，他们高举酒杯，于遍地的血色中，高呼艺术万岁。

　　信息不胫而走，立马引爆话题。众多受害人纷纷发声哭诉，其中不乏和周启伦有过合作的演员们，也不知是蹭一波流量或是的确有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可谓是热闹非凡。网络舆论一夕扭转，凶手的行为被捧为天道和正义，受到了诸多网民的追捧。各方压力剧增，在大众舆论的监督下，大批人员陆续入狱。

　　“徐队，照片上的人像匹配到了。郑念念，是五年前一桩案件的被害人，这些是相关的具体资料。根据当时的尸检报告以及近日周启伦案件中作案方式及工具的对比，可以确定她也是被周启伦及其同伙残害的对象。” 摞起的文件堆里勉强伸出一个脑袋，饶是于晚这样精力充沛的怪物，此刻也不由漏出疲态。追溯五年前的案子是件很费人力的事情，尤其是在所有资料都没有电子档案的情况下，纸质材料就成了唯一的佐证。

　　徐白看着眼前摞起的尸检证明，第一次感到信念的动摇，应该说不止徐白，还有整个刑警大队。这些看一眼就破绽百出的结案报告，一个案子牵扯出这么多起案件，他们自诩一直以来勤勤恳恳办案，罪恶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蚕食群众，这么多起案件，无数个被资本推出的替罪羊。纵然是再不想，但说这其中没有警队人员的配合，他们自己也开不了这个口，明明是保护群众的利刃，却也成了胁迫群众妥协的凶器。

　　只是现在紧急的案情，已经容不得他悲哀了。鹏飞急匆匆的冲进办公室，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急急开口：“徐队，我排查了郑念念的人际关系。她父母已经亡故，目前没有任何直系亲属在世。我们找到了她当初租住的房子，房东说租房的时候是郑念念签的合同，她自己有说明是情侣一起入住。后来她也在楼道里看到过几次，小伙子斯斯文文的很帅气。五年前在乐闻娱乐公司当签约艺人时，她的经纪人叫做赵琪，现在处于失联状态。我们又找了郑念念之前的几位大粉，根据她们透露，郑念念当时有一个助理，和她同进同出。和她们接触的很多，印象很深刻，叫做张森，这是他的照片。” 徐白接过鹏飞递来的手机，总觉得有些眼熟，于晚勾着脑袋看了一眼，突然开口：“这不就是哆蒙特身边的助理吗？”

　　三人对视一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汇聚成线。

　　“小晚，你去刑侦鉴定中心一趟，让蓝法医对比一下女性死者和赵琪的DNA，要尽快。鹏飞，和我一起去找张森。”

　　两人刚出办公室，就见一个人站在大厅里，对他们笑的无害。

　　“警官，我要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