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歌》立花远山

98、第 98 章

　　殿内之人纷纷转身朝后看去，大殿的门口站着一位少年，手握弓弩，铮亮的箭尖晃了下众人的眼睛，有人伸手遮挡门外映过来的光线，企图看清来人长相。
　　此时唯有一人看清了殿外站着的人，只听那人不敢相信，颤抖着喊出声，“靖琰？”
　　“三舅舅。”永璟琰出声喊他。
　　那人听到他的声音，从地上站了起来，“靖琰，你在干什么？”
　　“三舅舅，胆敢擅自练兵，携兵入宫，企图造反，看到二舅舅的下场了吗？”靖琰说着不慌不忙走进殿内。
　　“你胡说，你在胡说些什么？”萧霆舟变了脸色，不可思议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少年，来人的气场，与以往他印象中的样子一点都不同，简直是换了个人。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联合外族来扰乱我们南越。”萧霆舟手指向永璟琰的方向。
　　逆光走来的永璟琰扯出一抹不屑的微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利箭离弦，即刻射断了萧霆舟指向他的食指，男人手指瞬间传来剧痛，看到掉在朝堂上的一根食指，众人吓的慌乱，冲到一处聚集，萧霆舟的断手处血流如注，顺着手掌朝一股一股的冒，男人渐渐弯下腰来，嘴里大喊着殿外台阶下自己掌管着的羽林军，然而听着他声嘶力竭的呐喊声，殿外没有一点回应，永璟琰手指环圈，随着一声哨响，盔甲碰撞的声音整齐响起，不一会儿从台阶上冲上来一大帮将士，萧霆舟抬眼看去，门外整齐站着的战士队伍正是自己的军队。
　　“怎么会？”男人眉头紧皱，看着门外的将士。
　　“魏忠元，你胆敢背叛我？”萧霆舟朝着门外领头的人喊道。
　　“三舅舅~”永璟琰将尾音拖得老长，萧霆舟被他的样子语气气的浑身颤抖，恶狠狠的盯着殿外的将士。
　　“魏廷尉是战士，战士自然要听将领的命令，只是……”
　　“只是你并不是他们的将领。”永璟琰说完哈哈大笑起来，随后从胸口拿出兵符。
　　萧霆舟看着眼前自己梦寐以求一直想要的东西竟然在永璟琰手里，抬起头来，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在此之前，他明明还试探性的问过永璟琰有没有见过类似兵符的东西，然而当时的靖琰一脸懵懂，看着萧霆舟的眼神单纯极了，朝他摇了摇头，说他不知道三舅舅说的是什么东西，可是如今这枚置于眼前的兵符，又是什么？
　　男人突然颓然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意自己这么久的时间竟然没有发现自己这个亲外甥的异常，萧崇光看着眼前的场面，是搏一把还是退回去，他陷入了两难。
　　这时，永璟琰说道：“大舅舅，陆北光今日带兵擅自进宫，你带兵前来，是为了保卫皇室，还是有自己的私心？”这番质问声响起，大殿上的众大臣纷纷朝着萧崇光看去。
　　男人看着朝他看来的目光，脚下不自觉朝后移了移，放在腰间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佩剑，看着台下的目光，萧崇光冷静下来，眸色沉静的看向众人，“自然是为了保卫皇室。”
　　“那就请舅舅退兵回府吧！”永璟琰的话里警告意味十足。
　　萧崇光目光看向他，“永靖琰，你以为杀了我们你就能顺利坐上这个皇位吗？”
　　“你乃外戚，本不是我们南越皇家之人，你做这个皇帝名不正言不顺，你以为众大臣会臣服于你？”萧崇光说完，众人的眼神又纷纷从萧崇光身上移到永璟琰身上。
　　永璟琰看着眼前这位年余四十的男人，双鬓已经斑白，相比于他的两位冒失兄弟，他到底年长他们几岁，懂得一些道理，靠武力镇压降服住的人们终究没有人心甘情愿臣服，萧崇光此刻就是拿着这种想法告诉众人，也提醒着永璟琰这么做最终不会让人们心甘情愿。
　　朝堂上正僵持的两人，忽然宫门外传来炮火声，一声接着一声，震得朝堂上都在震动，忽然有人冲进大殿，“世子殿下不好了，不好了，门外东夷国将军永修权带兵攻打到城门口了。”
　　“什么？”萧崇光大惊，立即看向永璟琰，“永璟琰？你敢联合外族攻打我南越？”
　　“什么？”永璟琰故意装作满脸惊讶。
　　“你少在这里装了？”萧霆舟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宛如恶鬼般看着永璟琰。
　　“哦？”
　　“三舅舅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今早有人看着三舅舅去见了东夷将军永修权，这永修权这会就开始攻打南越，谁说不是三舅舅暗自和永修权做了什么交易？”
　　萧崇光知道永璟琰是从东夷过来的，可是东夷为了他出兵攻打南越，怎么说理由也有些牵强，可是听到永璟琰说萧霆舟今天早上去见了永修权，那这种因为两人做了什么交易，而让永修权暗中帮助自己夺权的可能性就合理了，想到这里，萧崇光的眼神锐利的看向萧霆舟，“三弟，我倒真是小看你了？”
　　“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萧霆舟整个人虚弱无力，纵使已经用尽浑身力气，喊出来的声音却很微弱，整个人的辩驳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世子殿下，现在不是在此争权夺位的时候了，要是南越都没有了，我们还要这个皇位干什么？”闻太傅上前劝说道。
　　“报。”又有人冲了进来。
　　“门外的敌兵，火力太猛，人人手里配备火铳，我们的将士快顶不住了。”男人跪在地上。
　　众大臣一听，脸色已经吓的惨白，想着他们会不会今日将死在这宫里面。
　　“大世子殿下，我们和谈吧。看看永修权的目的是什么？”闻太傅说。
　　话是对着萧崇光说的，可是现下要派人出去和谈，派谁去呢？萧崇光看向地上已经晕过去的萧霆舟，他是不想去的，他没有和永修权交过手，怕自己有去无回。
　　萧崇光的目光从地上慢慢移到永璟琰身上，“靖琰，你去和谈吧？”
　　永璟琰双眉一皱，抬头看向萧崇光，“舅舅刚才不是还说我是外人，这算是南越的内政，我一个外人能插手？”
　　这句话将萧崇光堵的说不出话来，明明刚才他确实说璟琰是外人来着。
　　闻修言看了看面色窘迫的萧崇光，又看了看永璟琰，站了出来，“小殿下，世子殿下刚才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永璟琰的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似笑非笑。
　　“大殿下情急之下，话说的不对，还请小殿下见谅。”闻修言说完余光瞥了眼萧崇光。
　　萧崇光纵使面色涨红，但是闻修言的话他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没有开口反驳。
　　永璟琰抬头看向萧崇光，脸色忽然变的严肃，众人看着倒吸了口凉气，生怕他不答应。
　　“去和谈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小殿下请讲。”闻修言看见事情有了转机，立即接住永璟琰的话。
　　少年回头看了眼闻修言花白的胡须，心里忽然嘲笑老头儿的可怜样，墨色的黑眸里闪光一丝锋芒，“和谈成功，大殿下主动让位。”
　　萧子煜死了，萧霆舟成了残废，萧崇光要一让位，皇位是谁的不言而喻，闻修言听完脸色变得铁青，脸部肌肉变的僵硬，整个人再也没有了支撑力，身后站着的人眼疾手快的上前扶着他。
　　“休想！”萧崇光怒斥道。
　　看着男人气急败坏的样子，永璟琰一副气定神闲的双手抱臂，看着朝堂内的众人。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没有一人再敢开口说话。
　　城门外的永修权进攻了半天没有听见宫里传出动静，裴翊站在一旁，汗水顺着侧脸往下滴，“怎么样了？怎么还没有出来啊？”
　　永修权皱着眉头，侧头看了眼一旁的易寒星，男人立即明白，一个纵深，飞进宫墙，一路沿着屋檐飞到了众人齐聚的大殿屋脊上，揭开一片瓦砾，看着大殿里的众人，各个面色凝重，易寒星在一群人里寻找着永璟琰的身影，在揭开第二片瓦的时候，看到了靠近柱子旁的他。
　　“大殿下？”闻修言出声提醒，火铳声此时是小了一些。
　　萧崇光一抹厉色看过去，闻修言肩膀轻抖，只得低下头来。
　　易寒星一看这场面，飞快的沿着屋脊飞向宫门外。
　　“主子，看样子他们是不同意璟琰的条件。”
　　“不同意？”男人挑眉。
　　“那就再加大火力，打到他们同意为止。”
　　众人本以为火铳声音小了一些，以为永修权退兵了，谁知一声巨大的声响砸进宫内。伴随着巨大的爆裂声，震得整个地面都在抖，众人的心脏差点被这爆裂声震的停止。
　　永璟琰听到声响，整个人的气势又重新足了起来，萧崇光坐在高处，额头上青筋暴起，不断有将士前来通报战况。
　　“报~”前来通报的人还没冲进来，就大喊出声，“城门倒了，殿下，城门倒了。”
　　通报之人的额头被爆裂物溅到受了伤，众人看着他狼狈的一身碳灰，闻修言看到来人，知道已经没有时间了，只见他从队伍里再次站了出来，直接跪了下来，“臣，求大殿下主动让位。”
　　紧接着又有人站了出来，跟随者闻修言身后跪了下来，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来，整个朝堂上跪满了人，大家纷纷跟随者闻修言喊出声来，要求萧崇光退位，他们都是南越的老臣子，比起谁当这个皇上，他们更不愿看到国家覆灭，山河破碎。
　　萧崇光看着眼前的下跪的人群，无奈又压抑的说道：“太傅，真的没有法子了吗？”
　　闻修言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男人，“大殿下，想必王上也不愿意看到南越变成今日这样。”
　　提到萧赫承，萧崇光最终还是全身泄气颓然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麻木的看着众人，目光从人群中移到永靖琰身上，呆滞的看着他，“你去吧，我答应你的要求。”
　　永璟琰一听，“大舅舅早些答应，城门也不会倒了。”说罢，提起弓弩，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硝烟弥漫中，永修权终于看到了朝他走来的身影，那人脚步急切，近乎小跑的冲进炮火中。
　　“四叔，四叔。”永璟琰一个箭步冲到永修权面前。
　　不顾众人，立即跪在永修权面前，“四叔，成了。”此刻永璟琰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刚才在与他们对峙中，别说萧崇光了，他也几乎崩溃。听到渐渐消失的火铳声，他的心情忐忑极了，复又听到重新响起的爆裂声，他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永修权没有抛弃他。
　　“好了，好了，起来，别动不动就跪了，以后四叔要是再见你才是要跪了。”永修权说着扶起他来。
　　少年眼神真挚的看着他，摇了摇头，“四叔，永远都是靖琰见到要跪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