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歌》立花远山

56、第 56 章

　　“我想南越这么多年没有出兵征讨东夷，想必是元璟帝用什么稳住了我们王上。”吴应芝开口道。
　　沈诗宜转着眼珠想着原因，自己还没问出口，只见吴应芝又说道，“只有一样，也只有这一样他可以用来要挟我们王上。”
　　两人看向彼此，异口同声开口道，“永璟琰。”
　　“是的！”
　　“所以，现在你要做的不是在皇宫里想办法，而是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让南越知道现在小世子不仅活着，而且还想回到南越，而你……”说到沈诗宜，吴应芝迟疑了，毕竟这种冒着生命危险的事情，她怎么好开口让沈诗宜帮忙。
　　沈诗宜当然明白吴应芝的担忧，她起身站到吴应芝面前，俯身趴在吴应芝耳边，小声开口道，“我会救你们出来的。”
　　吴应芝第一次露出吃惊的表情，是的，她没有听错，沈诗宜对她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他。
　　只见吴应芝拿起拐杖，晃晃悠悠起身，青白的眸子怔怔看向沈诗宜，随即，屈膝下跪，双手朝前交握，举到头顶，开口道，“姑娘此恩，应芝来日定当报答。”
　　沈诗宜连忙俯身伸手将吴应芝扶起，“照顾好自己，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从冷宫里出来，沈诗宜脑海里回想着刚才得到的全部信息，努力去消化这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她的心里酸楚难耐，怀着这份苦闷郁结的心情环顾四周，竟没有一人可以同她说说话。沈诗宜一路迎着寒风走在宫中小道上，不知不觉竟然想起了永修权，自他离京已经一个多月有余，也不知道他们到达原州了没有。
　　再次走进上书房，看到课堂上姜太傅正在教授永璟琰，沈诗宜来到走廊处，坐了下来，这个位置这个距离恰好可以清楚看到永璟琰的一举一动，只见男孩一会挠头一会沉思一会儿又豁然开朗般眼睛发光的看着姜太傅。沈诗宜看着看着，不自觉的眼眶湿润，多好的孩子、多单纯的孩子，十三四的年纪正值青春期，既叛逆又爱思想漫游，正处在人生最能够创造无限可能得时候，若是生在平凡人家，想必也是父母眼中惹人喜爱的孩子，瞧他聪明的那个劲，说不定以后也可以为了自己的梦想大展宏图干一番事业，就像陈彦年一样，差不多的年纪，陈彦年虽然过得清苦一些，虽然是单亲家庭，可是夏九笙给了他所有的爱，陈彦年虽然不似永璟琰这般活泼，但是关键的事情上，他大胆果敢，小小的年级眼神里却时不时露出成年人才有的坚定与沉稳，永璟琰就不一样，也只有在她和姜太傅面前他才看着像真正的孩子，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到现在，每每见到永靖渊和各宫的主子时，他总是畏畏缩缩，既害怕他们却又期待他们看他一眼，看着就像那些长期在外面流浪的流浪狗一般，沈诗宜出神的坐在长椅上望向永璟琰的方向，男孩突然一回头，看到了她，朝着她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沈诗宜嘴角上扬回应一个温柔的笑容。
　　时间在寒风中呼啸而过，不知不觉，又到年底了，这天沈诗宜收到了沈云裳的来信，说沈耀这个冬天身体一直不见好，趁着年底，想同沈诗宜回家看一看沈耀，顺便带着简瑟认认人。
　　沈诗宜拿着信坐在清风堂里，今晚回来的早些，年关了，宫里各个部门也都告了假，留下当值的人，早早的回了家，沈诗宜因为永璟琰的缘故，这几日虽说太医院已经没什么太忙的事情，可是因为永璟琰一直没有回紫宸殿，王碧君发了好大的火，甚至告到永靖渊那里，永璟琰被永靖渊说了一通，不情不愿的住回了紫宸殿，只是在沈诗宜的帮忙下换了另外一间偏殿，虽然王碧君专程过来看过，看着永璟琰搬了寝殿，脸色有些不好，但被沈诗宜以永璟琰进来失眠多梦，住在偏殿，晚上她方便留意太子的身体状况为由给糊弄过去了，虽然他们也不知道王碧君究竟有没有相信。
　　沈诗宜坐在床边，年底了。她也好久没有去中柳阁了，想着明日去看看芥子舒和芥淮浅。
　　第二日一早，沈诗宜刚一出来，就看到陈彦年在院子帮着夏九笙磨着豆腐，这小半年，她都没有见过他，沈诗宜蹑手蹑脚走到陈彦年身边，“陈彦年。”想吓他一跳，突然开口叫他。
　　只是陈彦年仿佛早已看见她一般，没有半点惊讶，看着沈诗宜素面朝天的小脸，昨晚睡得晚，眼睛还有些肿胀，整个人看着懵懵的、憨憨的。
　　陈彦年不自觉的扯出一抹微笑，沈诗宜看着他突然对她笑的样子，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连忙拿起袖腕擦嘴角，以为是昨晚的口水印子。
　　“这么早，帮你娘干活啊。”这大冷的天，陈彦年挽起袖子，能够看到胳膊上矫健的肌肉以及凸起的血管。沈诗宜抬起头来，看向陈彦年，忽然发现眼前的男孩已经比自己高了半个头。
　　沈诗宜一番惊叹，走上前来，站在陈彦年面前，伸手量了量两人之间的身高差，再次抬头看向陈彦年，“陈彦年，你怎么蹿的这么厉害啊，冒着个的长。”
　　陈彦年轻轻朝前走了两步，走到沈诗宜身后，抬起胳膊，手掌从沈诗宜的小脑袋上量到自己耳边，忽然觉得大清早的心情很舒畅。
　　“是长了一些。”陈彦年开口说道，沈诗宜一听陈彦年的声音，这才泄气一般，不再和他比个子，他的声音到了青春期变声的时候，听着不似小时候那般响亮，变得有些低沉，沈诗宜双手抱胸，开口道，“陈彦年，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了。”陈彦年一本正经的说道。
　　沈诗宜想了想自己第一次见到小萝卜头的场景，估摸着十岁的样子，现在已经十五了，这么说她到这里来了五年了，今年就是她在这里过的第五个年了。沈诗宜没来由的眼眶变得湿润，怕陈彦年瞧见，连忙转身走向厨房。
　　陈彦年低头继续干着他手里的活。
　　吃过早饭，简单的一番梳洗过后，沈诗宜便同小昭去了中柳阁。好久没来了，两人一进门，又看到了同前几年一模一样的场景，阁里的下人打扫的打扫，贴窗花的贴窗花，挂灯笼的挂灯笼，热热闹闹的一番景象，沈诗宜提着善金珑的糕点，一路穿过堂厅，朝后面走去，边走边纳闷怎么没有看到芥子舒和芥淮浅。
　　走到芥子舒门口，这才看到芥子舒正在房间坐着，只是桌上铺着布料，一旁打开的袋子里满满一袋棉花，沈诗宜抬手敲了敲门，芥子舒抬起头，看到沈诗宜，笑意直达眼底，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站起身走到门口，“瞧你，快进来。”芥子舒拉起沈诗宜的手腕，将人带进房间，屋里的炭盆中火烧的正旺，通红通红的，沈诗宜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东西，“姐姐，是在做衣服？”
　　芥子舒朝她点了点头，沈诗宜不懂这些东西，但是心里还挺好奇的，小昭看着芥子舒已经缝起来的衣领口的宝相花纹，衣袖处的蝴蝶纹，不禁睁大眼睛，眼神里满是惊喜，“子舒姐姐，这些都是你绣的吗？”小昭拿起衣袖说道。
　　芥子舒点了点头，神色如常，倒是小昭，看着各种纹样，简直爱不释手，拉过凳子坐到芥子舒的另一边，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上面的图案和丝绸的质地。
　　“姐姐，新年做新衣啊。”沈诗宜打趣道。
　　芥子舒一听新年，忽然变得有些落寞，低着头，边做着手里的针线活边开口说道，“这是给淮浅做的。”
　　“淮浅去哪里了？我说怎么一进阁里一路都没有看到她。”沈诗宜说着好奇的朝屋里四处看着。
　　“她有事不在盛京。”
　　“过年也不回来吗？”沈诗宜着急开口。
　　“不回了，太远了。”芥子舒说着拿起针头在头发上磨了两下，又继续缝制着。
　　沈诗宜看着芥子舒脸上忽然变得暗淡，试探的问道，“是和小王爷一起去原州了吗？”
　　刚一说出口，只见芥子舒抬起头来看向她，眼里有疑问又有惊讶，沈诗宜朝她无言的眨了两下眼睛，两人立即心照不宣，彼此心领神会。
　　芥子舒朝她点了点头。
　　沈诗宜想了想，随即开口道，“子舒姐姐，别担心，我想小王爷会照顾好淮浅的，今年我来和你一起守岁，我们不醉不休。”沈诗宜说着，转过身，双手放于膝盖处，一脸诚挚的看着芥子舒。忽然想起那年，自己吃了好些芥子舒做的好吃的，还喝到整个人不省人事，耍起酒疯，被芥淮浅一路颠颠撞撞的扶到了厢房。
　　芥子舒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什么时候想来了就来，想吃什么了就过来，我给你做。”
　　沈诗宜不知为何，简单的一句话，确是老沈每次在电话里经常会同她说的，听到芥子舒说完，沈诗宜鼻头一酸，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打转，倾身向前，一把抱住了芥淮浅。两人心里都有自己的伤心事，此刻抱在一起，倒是彼此互相安慰了。
　　沈诗宜一直陪着芥子舒说话，忽然转头看向窗外时，天色已经大黑，沈诗宜连忙起身，芥子舒说安排了晚饭，让沈诗宜今晚就住在中柳阁。
　　沈诗宜推脱说明天要和沈云裳回府，今晚得赶回去，芥子舒还是硬将沈诗宜留下来吃了晚饭，说她这大冷的天得吃了热呼呼的饭菜，胃暖了身体也才能跟着暖和。
　　晚饭还是沈诗宜爱吃的那几样菜，一顿热饭下肚，沈诗宜对芥子舒说她还是想吃当年那口铜锅涮肉，等芥淮浅回来了，她们要一起吃一次。
　　芥子舒一路将沈诗宜送到门口，看着沈诗宜上了马车，才依依不舍的摇着手直到马车消失在长街的转弯处，她才怅然若失的朝阁里走去，芥淮浅没在的这些日在，芥子舒时常想她，有时会在夜里想到睡不着，姐妹俩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彼此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们对彼此来说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