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歌》立花远山

36、第 36 章

　　第二日天还未亮，医馆大门传来声响，后院的厢房大家都在沉睡中，门外的人敲了半天，都未有人来开门，直到侧门突然间被打开，陈彦年走了出来关上门，搓了搓手准备上学去，听见这边声响，春松连忙走了过来，与正要转弯的陈彦年撞在一起。
　　陈彦年被春松撞的后退几步，警惕的看向春松，“小郎君，沈芷清姑娘是在这里住吗？”寒冷的早晨男人却急的满头大汗。
　　“你找她干什么？”陈彦年上下打量着春松。
　　“小郎君，沈姑娘的妹妹要生了！”
　　陈彦年一听说，没等春松反应过来，一溜烟的已经跑进后院，直接朝着后面沈诗宜的厢房跑去。
　　整个人急刹在沈诗宜门外，陈彦年抬手有些犹豫，想到刚才春松的样子，随即抬起手掌敲着沈诗宜的房门，沈诗宜被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吵醒，朦胧起身，“谁啊？”
　　“沈姐姐，是我！”
　　门外传来陈彦年的声音，沈诗宜迅速穿上衣服，走到门口将门打开，“陈彦年？怎么了？”
　　陈彦年看着沈诗宜睡眼朦胧的样子，先是一怔，而后开口，“医馆外有人找你，说是你妹妹要生了。”
　　“什么？”沈诗宜打了个寒颤，立刻清醒过来。走进屋里，拿起氅衣，一边穿着一边急匆匆的朝医馆走去。
　　“春松？云裳怎么样了？”沈诗宜说着上了马车。
　　春松只说沈云裳不太好，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了所以然。一路上沈诗宜根本没办法坐在马车里，她从马车里挪步出来，坐在春松边上，“再快点！”沈诗宜催促了好几次。马车刚一停在门口，沈诗宜立刻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提着杰里米的皮箱就朝沈云裳的厢房奔去。
　　人还未走到，就听到了房间里传来沈云裳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沈诗宜推门进去，就看到桌前坐着的简世安。沈诗宜没有看他，放下皮箱就快步走到沈云裳面前，蹲下身，紧紧握住沈云裳的手，“云裳，云裳，我在呢，我在呢！”沈诗宜温柔说道。
　　沈云裳的额头全是汗水，眼泪混着汗水顺着面颊一股一股的流下来，听到沈诗宜的声音，才艰难睁开了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沈诗宜的一瞬，委屈涌上心头，哭的更大声。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记住什么都没有孩子重要，我们一起将她带到这世上来！”沈诗宜看到沈云裳眼睛的一瞬间，就知道她不是简单的提前分娩，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只是这会儿顾不上其他。
　　“来人，去烧热水，准备干净的纱布来。”沈诗宜一抹狠厉看向旁边的下人。
　　又一阵剧痛袭来，沈云裳痛呼出声，沈诗宜伸手抚摸着沈云裳的额头，嘴里小声的安慰着沈云裳。不一会儿，两个产婆推门而入，产婆比沈诗宜接生有经验，两人一起喊着，不停的鼓励着沈云裳，沈云裳跟着产婆的节奏，深呼吸，再使劲，眼看着孩子已经露出黑黑的脑袋，沈诗宜学着产婆的样子，鼓励着沈云裳，直到婴儿的脑袋已经露出大半，产婆眼疾手快的扶着婴儿脑袋，稍稍用力，婴儿顺着羊水一整个滑了出来，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声，沈诗宜回头看了眼产婆手中的小宝宝，心里涌出一股浓烈的感动，只是翘起的嘴角还没放下来，忽然一股血流顺着沈云裳的身体流了出来，沈诗宜大惊，其中一个产婆看见血流，吓得大喊出声，“血崩了，产妇血崩了！”
　　沈诗宜急忙扑上去，沈云裳已经昏死过去，沈诗宜拿着事先准备好的纱布，先是放置在子宫下段。
　　“再去拿些纱布！”沈诗宜转身大吼道，眼眶血红。
　　“简世安，派人去清风堂接一位大夫。”
　　沈诗宜本以为自己可以应付的，但是现在她必须要杰里米在一旁协助她才行。
　　简世安一听雪崩，也是急忙走出房间，派人去通知简正焕和廖凌香。
　　沈诗宜从皮箱里拿出输液瓶，转头吩咐道，“去准备补给液！”一旁的下人一脸茫然的站在边上，“什么是补给液？”
　　沈诗宜恨恨的撇过脸，拿起柜子上的纸笔，迅速写下补给液的配方，拿给下人，“去，按着个来，要快！”
　　是她想的不周，是她大意了，想到这里，沈诗宜的眼眶瞬间蓄满泪水，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沈云裳，沈诗宜抬起手臂，胡乱用衣袖擦干眼里，暗自给自己打气，将下人拿来的纱布一点一点填满沈云裳的子宫。不一会儿，血就将纱布浸红。
　　“你，去烧个火钳来！”沈诗宜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沈姑娘，水烧好了。”耳边传来一声。沈诗宜接过下人手中的碗，拿起输液瓶，将一碗补给液灌入输液瓶内，吩咐人搬过来一个衣架，将溶液瓶挂在衣架上，自己蹲下身拿着针头摸着沈云裳的血管，瞅准胳膊处淡青色的血管，将针头缓慢刺入血管内。
　　刚固定好针头，门再次被推开，杰里米风尘仆仆的走进房间，“芷清！”
　　沈诗宜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差点掉下眼泪，刚才情绪失控过，此刻她已控制自己情绪，恢复专注，“杰里米，准备配血型！”
　　杰里米走上前来，看到沈云裳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急忙打开分离器，拿出里面的四个取样瓶。先走上前，抽了一些沈云裳的血液。
　　之后站起身来，看向房间里的众人，“抽谁的？”
　　这个问题也将沈诗宜问住，沈诗宜一愣，抬眼看了一圈，“你们有谁愿意为少夫人输血配型？”
　　大家纷纷低下头，没有一个人答应。
　　沈诗宜站起身，看了一圈，没有看见简世安，“大公子呢？”
　　“大公子去堂厅了！”沈诗宜一听说，立即打开门冲出房间，朝着堂厅跑去。
　　堂厅里，简正焕、廖凌香、简容音都在，沈诗宜跑了进去，简正焕急忙起身，“怎么样了？”
　　“云裳现在情况危急，需要找人配型输血！”
　　“什么？输血？”简正焕不明所以。
　　“谁还没生过孩子，就她那么娇气？”简容音事不关己般说出口。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沈诗宜一个箭步就冲到简容音面前，眼神锋利的盯着她，“你再说一次？”
　　“我说什么了我！”简容音被沈诗宜的眼神震到，不服气般小声嘟囔。
　　“要是需要，你就吩咐人。”简正焕出声。
　　沈诗宜看了一眼一直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脸上没有任何担心之色的廖凌香。
　　沈诗宜走到廖凌香面前，她早已想说了，“夫人，简容音没生过孩子不清楚，你也不清楚吗？你是生过孩子的人，不知道雪崩会要命的吗？”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老爷已经发话了，府里的下人任你吩咐，你这番咄咄逼人是要怎么样？”廖凌香说着抬眼看了沈诗宜一眼，端起手边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你也是有两个女儿的，我倒是要看看，是老天保佑她们，让她们生孩子之时都可以平平安安，还是她们遇到今日生孩子雪崩之事的时候，你也可以这般淡定喝着茶水。”沈诗宜愤愤说道。
　　“你……”廖凌香被沈诗宜的一番话说的脸色愈发不好。
　　“生孩子它不是一个女人的战争！”沈诗宜淡淡说完，转身朝东厢房跑去。
　　留在堂厅的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沉默下来。
　　沈诗宜一进门，杰里米已经抽满了四管子取样血液，还有一些下人站在旁边排队等候。
　　杰里米快速的转动着分离器，不断的重复着血液分离配型过程，在试了第三批人后，终于看到了沈云裳的血细胞开始凝固，杰里米惊喜的看向沈诗宜，“成功了！”
　　杰里米这边进行输血准备，沈诗宜接过火钳，朝着沈云裳的子宫下段，炙烤了几下，然后开始进行缝合，抬头看了眼已经输上血的沈云裳，将手里最后的收尾线剪断。
　　给沈诗宜输血的是位小丫鬟，沈诗宜看了眼这位看着不大的小孩，等到输血完毕，递给她一碗补给液，“先把这个喝了！”看着小丫鬟有些苍白的脸色，沈诗宜扶着小丫鬟坐在一旁。
　　这个时候产婆包裹着婴儿来到房间，看着沈诗宜，又看了眼昏睡中沈云裳，“是位千金！”
　　沈诗宜看着孩子粉扑扑的小脸，抬起想摸一下，忽又想起自己冰冷的双手，怕冻着小家伙，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抱给云裳吧！”小家伙一靠近沈云裳，立马感受到母体，使劲的将小脑袋往沈云裳身体上蹭。
　　堂厅里简正焕一听是位千金，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坐在主位上，看了眼简世安，“不争气的东西！”
　　简世安抬起头本想反驳，又想起前段日子，简正焕不顾生命的救他，不服气的将头撇向一边，“关我什么事！”
　　“我早说了看她平日里娇弱的样子，想必也只能怀个女儿！是你自己看不清，一个劲的由着她，好吃好喝的供着，请安也免了！”廖凌香这会来了机会，在一旁嘲讽道。
　　简正焕恨恨的看了眼简世安，起身走出堂厅。
　　“我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脸说这说那！”简容音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说道。
　　“有你什么事！”简世安怼了一句。
　　“你吼我干什么？这会儿装起好人了，你和那小丫鬟都亲热到她面前了，也没见你尊重过她，要不她能提前分娩？”
　　廖凌香看了眼简容音，“你说这干什么？管好你自己！”
　　简容音看了廖凌香一眼，委屈极了，愤愤一甩身上的披风，走了出去。
　　孩子生下来到第二日，除了简景轩过来贺喜，没有见到其他人，看着沈云裳的状态稳定下来，沈诗宜才想起来沈云裳早产的事，“兰秀，云裳生产前发生了什么？”
　　兰秀低着头，在一旁打扫着房间，就是不抬头看沈诗宜，沈诗宜叫了两声，大步走了过来，伸手抓住兰秀手里的抹布，“告诉我云裳发生了什么事？”
　　“沈小姐，我不知道的。”
　　沈诗宜一眼便看出来兰秀有意隐瞒，“兰秀你抬头看着我！”
　　兰秀抬眼看了沈诗宜一眼，便又低下头。
　　“那我且问你，你点头或摇头就是，是大公子和那丫鬟的事被云裳看见了吗？”
　　兰秀一惊，抬起头来，不敢相信的看着沈诗宜，“沈姑娘，你知道？”
　　“嗯。”
　　“为何会被云裳看到？”
　　“是，是那柳纤儿自己来找小姐说，大公子要娶她做侧室。”
　　“她来找的云裳？”
　　“嗯！”兰秀重重点头。
　　沈诗宜一听，看了眼兰秀，“照顾好云裳。”说着将门打开，一路快步走到下人们的住所处，只是不知道是哪个房间。
　　沈诗宜在院中喊了几声柳纤儿的名字。
　　房间里，“纤儿，有人喊你！”一个人端着木盆打开房门说道，沈诗宜跟在那人身后，站在房间门口，“柳纤儿是哪位？”
　　柳纤儿正对着镜子往发髻上插着一支珍珠流苏银簪，“谁啊？”声音听着颇有些骄横。
　　“我~”沈诗宜稳稳出声。
　　柳纤儿一听声音不对，转过头来，看向门口站着的沈诗宜，她是知道沈诗宜是沈云裳的姐姐，想到前几日自己做的事情，忽然有些心虚，转头看了眼镜子中自己精致的妆容，朝着沈诗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