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歌》立花远山

20、第 20 章

　　沈耀听下人说沈诗宜这几日不哭不闹，反而胃口大开，要这要那吃，渐渐放松不少。姚玉瑾尽管心里不痛快，还得按照沈耀的要求帮沈诗宜置办嫁妆，心里愤懑不平，看着桌上放着的整整齐齐叠在一起的嫁衣，安慰自己道，【小小长洲刺史有什么了不起的，自己的女儿以后定要嫁个比他好一万倍的人】
　　盛京裴家这几日房梁挂朱缎，窗户绣双喜，院中的桃树挂上各样剪纸，整个府里热闹非凡，中书令裴玄总算给自己次子寻了一桩好婚事，只是这婚期将近，这个月一连好几封家书，催促裴翊速速归家，不知是路上耽搁了，还是出了事么急事，迟迟不见裴翊回来。
　　此刻堂厅里坐着两名男子，主位坐着的正是当今朝廷的中书令裴玄，男人神色不悦，眉头紧皱，“珩儿，你再去城外看看，看看裴翊到哪里了？”裴玄对着边上年轻男子说道。
　　男子眉眼修长舒朗，看着温润如玉，十分柔和。
　　男子起身，“是，爹爹！”裴珩说着朝外走去。
　　另一头，北泽越湾码头，一艘大船刚刚靠岸，船客纷纷下船，裴翊随着船客下船，一身黑色衣袍，面容俊美，脸上神色淡漠，给人冷硬之感，难以亲近。旁边跟着的男子腰背挺拔，脸上线条看着十分硬朗，眉宇间一股凛然之气。
　　“大人，马匹已经备好，就在越湾东码头处。”旁边的男子朝着裴翊说道。
　　裴翊朝男子看了一眼，大步朝岸上走去，两人一路御马飞奔，赶在傍晚时分回到了裴家，裴翊一进家门，就看大堂厅坐着的裴玄和裴珩。
　　走入府内，三书六礼，四合院落，花木清幽，亭台相接，精致雅韵又不失大气磅礴的喜庆之色。
　　男人走上前来，开口道，“爹爹，哥哥！”
　　“回来了！”裴珩激动起身，朝着裴翊肩膀拍了拍。
　　“在长洲待了两年，看着壮实了不少啊！”
　　“哥哥说笑了！”裴翊淡淡开口。
　　“母亲、嫂嫂和枫儿呢？”
　　“她们在厨房给你操办接风宴呢！”裴玄开口。
　　“走吧，去宴阁看看母亲都准备了哪些好吃的。”裴珩开口催促道。
　　几人来到宴阁，就看到裴母和一位淡黄色裙装的女子，背影看着袅袅多姿，裴珩上前，“母亲，枫儿，看谁回来了？”
　　母女俩闻声回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裴翊，裴枫激动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了裴翊，“二哥哥，你终于回来了！”裴枫语气软糯。
　　“母亲，”裴翊开口，“翊儿啊，快进来，快让母亲看看！”裴母看到裴翊一时忍不住，眼眶湿润，眼泪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裴母走上前伸出手抚摸上裴翊的侧脸，“瘦了，在长洲很辛苦吧！”几人正说着，一位女子声音从身后传出，裴翊转身，“嫂嫂，”
　　女子伸长胳膊朝着裴翊晃了晃手里端着的糕点，“你最爱吃的马蹄糕，刚做好的。”阮南湘说着走上前看了看裴翊，“瘦了！”
　　一家人坐下来后，裴玄开口说道，“翊儿，三日后，就是你和沈小姐大婚了，你还需要些什么，为父再去准备！”
　　“一切听从父母安排！”沈耀说着拿起酒杯。
　　“爹爹，母亲孩儿不孝，未能侍奉二老，还请爹爹、母亲照顾好身体。”裴玄和妻子看了眼彼此，又抬头看向裴翊，“好孩子，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家里不用你操心。”
　　“就是，家里有我呢！”裴珩说着拿起酒杯，和裴翊碰了一下。
　　“二哥哥，说是那沈家小姐不仅人漂亮，还有一手好本领，医术惊人。爹爹这是给二哥哥寻了个好妻子。”裴枫崇拜的看向裴翊。
　　“我们裴家一代忠良，娶妻定要人品过关才行。”裴夫人说着朝裴翊碗里加了块马蹄糕。
　　“快吃吧，你嫂嫂花了一下午时间做的。”
　　裴珩看向低头吃饭的妻子，在桌下紧紧握住阮南湘的小手，深情的看着女子。
　　一顿接风宴吃到了亥时，裴玄和裴珩都喝多了，被人扶着晃晃悠悠的回了房间，裴翊一人走在院中，他的酒量在长洲这两年历练出来了，家里这点量根本喝不醉他。此时，夜色深沉，周围宁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二哥哥！”裴翊回头，是裴枫。
　　裴枫走上前来，“二哥哥，你还好吗？”裴枫关切的问道。
　　“还好，母亲，爹爹都休息了吧！”
　　“嗯，爹爹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小枫有事？”
　　“没事，二哥哥，好久没和你说过话了。”裴枫能感觉出裴翊这次回来不仅外貌看着有变化，整个人的气质也不像之前那般了，多了份不易靠近的淡漠。
　　“二哥哥，你有听过沈家小姐吗？”
　　“你见过她吗？”裴枫一连追问。
　　“怎么？你见过她？”裴翊反问。
　　“不知道，只是觉得二哥哥对自己的婚事无所谓！”裴枫说完，直直的盯着裴翊。
　　裴翊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被自己的小妹妹看穿，“哪里的话，一直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二哥哥没想着寻一位自己想娶的女子吗？”裴枫争辩道。
　　裴翊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小枫以后定要嫁个一个如意郎君！”
　　“是为了裴家吧！”
　　“大哥娶到了心爱之人，所以裴家就全全落在二哥哥你的婚事上了吗？”裴枫眼眶微红，难过的不能自已。
　　裴翊背过身去，月光照在他银色的佩剑上，少年郎的肩膀直挺挺竖立着，半晌转过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如果我不愿意，爹爹母亲也不会勉强我！”裴翊眼神宠溺的看着裴枫，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好了，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个带哥哥在盛京逛逛。”
　　看着裴枫离去的背影，裴翊想起自己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妻子，开着医馆，明天刚好去看看。
　　一大早，沈诗宜的房门便被推开，姚玉瑾走了进来，抬手将身后的下人依次招进来，下人将手里的嫁妆依次放在沈诗宜桌上，一众人退出去后，姚玉瑾看了眼一直坐在座椅上看着书的沈诗宜，从自己进屋到现在，没有抬头看一眼，“嫁妆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点点，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姚玉瑾说完，不等沈诗宜回答，直接走了出去。
　　沈诗宜听见渐远的脚步声，才站起身，走到桌前，将上面盖着的红色方形布拿下，衣料看着不错，打开另一个盒子，里面是些玉簪、步摇、耳坠之类的首饰，看着不多。沈诗宜忽然想起来自己母亲留的一箱首饰在姚玉瑾那里存放着，【反正自己要走了，统统要回来】想到这里，沈诗宜开口朝外面喊出声，门外下人应道，“大小姐，有什么事情？”
　　“你去告诉夫人，少了盒首饰。”
　　下人传完话，看着姚玉瑾脸色不悦，吓得哆嗦的站在一旁，“缺了盒首饰？”
　　“她倒真敢要！”姚玉瑾虽然生气，可是这个节骨眼她若硬要，沈耀肯定会随了她。
　　沈诗宜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剥松子一边看着门外，果然一会儿，姚玉瑾便出现在视线里，后面还跟了好几个下人。
　　沈诗宜看着姚玉瑾两手空空，放下瞧着的腿，眉头一皱，满脸鄙夷之色。看着姚玉瑾脸上堆满的笑容，沈诗宜似笑非笑的看了姚玉瑾几眼。
　　“清儿，这是我这些年攒的一些好料子，原是想给云裳做嫁衣的，现下给你几匹，都是些适合你的颜色。”姚玉瑾语气比刚才要缓和很多，坐在桌前，眼睛笑的眯成一道缝。沈诗宜看着姚玉瑾眼角皱在一起的皱纹，忽然想到白雪公主里的老巫婆就是她现在这个样子。
　　“多谢母亲，只是我这眼看着要出嫁了，我娘留给我的那盒首饰，是我现在唯一的念想了，还望母亲交予我保管。”
　　“当时年少，麻烦母亲帮我保管了这么多年，多谢母亲了！”姚玉瑾先是一怔，随后脸色忽变，一双眼睛瞪的浑圆，嘴唇紧闭，看向沈诗宜。
　　沈诗宜将手心里剥好的松子递上前去，“母亲，吃上几颗，刚剥好的。”沈诗宜一脸无害的看着姚玉瑾。
　　姚玉瑾再也坐不住，从座位上猛地站了起来，“沈芷清，你当真要要回？”
　　沈诗宜听到她的话，好笑的站起身来，“母亲，这是我的东西啊，我不做善事的，自己的东西当然要拿回来的。”沈诗宜说着冲姚玉瑾露出一个稍显狡黠的笑容。
　　“你……”
　　姚玉瑾再也没有说话，气急败坏的吼道，“将布料给我拿走！”随后恶狠狠的看了眼沈诗宜，“我们走着瞧！”
　　沈诗宜坐下身来，忽然觉得有些口渴，拿起茶壶，一会抬高一会又降低，这样玩游戏般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然后端起茶杯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晚些时候，门外有人敲门，沈诗宜打开门，一个老檀木盒子，看着古朴致雅放在门口。沈诗宜俯身将盒子拿起，走回屋里。
　　檀木本身传出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沈诗宜打开盒子，整整一盒的首饰，有翠珠玉簪、鎏金凤蝶簪、云鬓花颜戏珠步摇、还有一副白玉羊脂玉镯和一副青玉雕花玉坠，还有些玛瑙和松石耳环。沈诗宜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精致的首饰，古香古色，自己在博物馆见到过的就是这些东西的遗迹吧。
　　大婚当天，天微微亮，裴翊作为新郎官早早的骑马带队出发去永义侯府娶亲了。临走时，想起自己前天在玉泉街看到的清风堂三个字。【果真是那女子开的吗】
　　裴翊一身大红直坠婚服，腰间金色蛛丝文带，黑发束起以金冠固定，身姿挺拔笔直，整个人丰神俊秀中又透露着淡漠、冷静。
　　踏着朦胧的朝气，朝着永义侯府慢马驱车，稳稳行走在大街上。唢呐声音吵醒了还在床上沉睡的孩童。陈彦年背着斜挎布包手里拿着热乎的玉米，边吃边好奇的朝着远处唢呐队伍看去。
　　“会是沈姐姐的迎亲队伍吗？”陈彦年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