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歌》立花远山

14、第 14 章

　　临近年关，盛京的大街上噼里啪啦的炮仗声此起彼伏，沈诗宜一人坐在屋脊上，漆黑的天幕下，倒映着京城的万家灯火，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砰”的一声巨响，沈诗宜抬眼看去，四散的烟火宛如流星雨般星星点点，照亮远处的黑夜。
　　“小姐，小姐！”小昭找遍房间和院子，找不到沈诗宜，着急的在院中大喊。
　　“在这呢！”沈诗宜站起身来，俯视着院中慌张的人儿。
　　“小昭！我在这呢！”
　　“小姐，你在哪呢？”小昭的小脑袋左转右转，就是不见沈诗宜的身影。
　　“抬起头来！”
　　小昭一抬头，就看到了屋脊上的沈诗宜，“小姐，你怎么上到屋顶去了？”
　　“你快下来！小心点啊！”
　　“小昭，烟花好漂亮啊，你们过年也放这么好看的烟花吗？”
　　“是啊！放了烟花，才有了年味！”
　　“是啊！”
　　忽明忽暗的烟火照映着沈诗宜稍显落寞的小脸，“小昭，你也上来看看！”沈诗宜说着指向旁边的梯子。
　　“我不敢，小姐你可当心点啊！”
　　【新的一年了，爸爸妈妈你们都还好吗】
　　“小姐，我扶着呢，你可慢点啊！”沈诗宜小心的扶着梯子，慢慢的从屋脊上沿着梯子下去。
　　“小昭，有没有好吃的糕点啊？”
　　“小姐，你想吃什么？我明天去买！”
　　“明天我想去趟中柳阁，看看子舒姐姐和淮浅姐姐！”
　　“是要带给她们吗？”
　　“嗯，”沈诗宜说着朝房间走去。
　　“是有个那个叫什么来着？桂片糕！”
　　“对，就是桂片糕！这个哪里有卖的？”沈诗宜想起了那个寒冷的早晨，自己吃的那包热乎的桂片糕。
　　“东府街头善金珑啊！盛京最好吃的糕点铺，就是要排很长的队。”
　　“像荷花酥、玉露团、千馋酥，太多了，小姐，他们家有好多好吃的糕点！”
　　“那我们明一早去吧！”
　　沈诗宜俯下身，将梳妆镜前的一盒胭脂拿起来，“小昭，送给你！”小昭看向沈诗宜手里的精致的葵瓣彩锦盒，惊讶的呆呆看向沈诗宜，“过年了，送你！女孩子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新年新气象啊！”沈诗宜说着将胭脂塞到小昭手里，“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不知这个颜色你可喜欢？打开看看！”
　　小昭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打开，是盒玫瑰胭脂，小昭凑近闻了闻，淡淡的玫瑰香味，粉红色如刚开的粉色玫瑰一般，柔软但不夺目。
　　“小姐，我很喜欢。”小昭说着上前轻轻抱住沈诗宜，“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好了，小丫头，别哭了，早些休息，明早我们去排队！”
　　清晨天还未完全亮，沈诗宜起床视线朦胧一片，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冷冽的空气瞬间扑面而来，夹杂着朝露的清新。
　　沈诗宜一大早就和小昭出门赶去善金珑，她们赶到的时候，果不其然，善金珑的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主仆俩在路边买了包子，一边排着队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香菇鸡肉包子。
　　跟随者着队伍一点一点的前移，忽然裙角被人拽了拽，沈诗宜低头看向这个拽着她的小萝卜头，小萝卜头满脸脏兮兮的，看着面黄肌瘦，沈诗宜不明所以的看向小孩，“好姐姐，买鸡蛋吗？”
　　沈诗宜这才看清小男孩手里提着的小竹篮，小男孩将最上面的蓝色遮盖布揭开，“好姐姐，买些鸡蛋吧！”
　　沈诗宜看着小孩可怜兮兮的样子，终是不忍，蹲下身，“你的鸡蛋怎么卖啊？”
　　“好姐姐，一两碎银十个，这是母亲自己养的母鸡下的蛋，很好吃的！”
　　沈诗宜看向小孩篮子里的白色鸡蛋，看着挺大个的，“小昭，买上二十个吧！刚好给中柳阁带去！”
　　“好姐姐，你会好人有好报的！”小男孩说着激动地蹲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片破旧的布，将鸡蛋轻轻放在上面，包好后递到小昭手里，起身朝着沈诗宜露出一个灿烂微笑，沈诗宜抬头，自己前面只剩一人，小男孩将鸡蛋重新盖好，起身准备走，“唉，你等下！”
　　小男孩生怕沈诗宜反悔不买他的鸡蛋，转过身，眼里满是委屈，“姐姐又不要了吗？”
　　听到小男孩略带颤音的声音，沈诗宜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朝着小男孩面露微笑，“买了你的就是买了，不会退回去的！”沈诗宜说着，此刻恰好排到了她，她看着各色样式不同的糕点，迅速要了自己想要的哪几种，最后额外包了一份桂片糕，转过身，小男孩站在原地，目光单纯的看着她。沈诗宜走上前来，将手里这份热乎的桂片糕递给小萝卜头，“喏，给你吃！”
　　小男孩看着沈诗宜，迟迟没有伸出手，“拿着呀！”小昭说着从沈诗宜手里接过糕点塞到了小男孩手里。
　　“我们小姐给你买的，带回家吃吧！”
　　“真的吗？”
　　“是真的！”
　　“谢谢姐姐，谢谢姐姐！”小孩声音颤抖的伏地朝着沈诗宜磕了几个头，拿起糕点快速跑开了。
　　沈诗宜看向小孩的背影，远处的朝阳随着海平线慢慢露出来头，微风轻轻吹动着沈诗宜两鬓的长发，随风飘动。
　　“走吧！”
　　沈诗宜说着走向不远处的马车，抬脚快速上了马车。
　　一大早，中柳阁里忙前忙后，下人们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挂灯笼的挂灯笼，剪窗花的剪窗花，一片叽叽喳喳的热闹景象。
　　沈诗宜走进大殿，迎面就看到芥淮浅在一旁站着指挥着正在挂灯笼的下人，“淮浅！”沈诗宜走上前来。
　　芥淮浅转身，看向来人，“沈芷清，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能来吗？”沈诗宜说着抬起手，摇了摇手里提着的善金珑糕点盒。
　　“你每次看到我，都要问这么一句，你不喜欢我来吗？”沈诗宜走近芥淮浅，嘟着小嘴，假装生气。
　　“我没有！”芥淮浅快速出声反驳，急的音调都提高了一些。
　　“我没有！”话一说出口，芥淮浅自己也吓了一跳，又不自然的补充一句，以表明自己的正常语气。
　　“好了，这不马上过年了，过来看看你和子舒姐姐！”
　　两人说着话，芥子舒从后院走廊朝着这边走来，沈诗宜侧身就看见了不远处衣袋飘扬一袭青色云锦衣衫的女子。
　　“子舒姐姐！”沈诗宜大喊出声。
　　芥淮浅的耳边忽的响起沈诗宜的大喊声，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沈诗宜早已瞄见芥淮浅不耐烦的表情，抬起左手，食指一个出其不意贴在了芥淮浅的双眉之间，“又皱眉，”沈诗宜说着用自己的食指轻轻将芥淮浅的双眉之间抚平。
　　“好了，这样多好看的！”
　　沈诗宜绕过芥淮浅朝着芥子舒走去，留下芥淮浅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反应了半天，而后忽然不知为何，眼眸一动，眼底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突然抬头，满脸迷茫的看向沈诗宜纤细的背影，心口突然被一种莫名的留恋抽动一下，咚咚跳个不停。
　　“子舒姐姐，身体怎么样了？”沈诗宜想起上次自己还说过几天就来看芥子舒，冻疮膏突然出事，她早已忘记自己许诺过几天来看芥子舒的话。想到这里，沈诗宜满脸歉意的伸手挽上芥子舒的胳膊，“姐姐，对不起！”
　　“说什么呢？”
　　“已经好了，还多亏了你给的方子！”
　　“今儿小年了，既然来了，我们今晚一起吃个饭吧。”芥子舒开口说道。
　　“好啊，好啊！”沈诗宜激动的小脸朝着芥子舒的肩头蹭了蹭。
　　“沈芷清，你能不能有个小姐样子！”身后突然传来芥淮浅的声音。
　　沈诗宜不明所以的转身，看向芥淮浅，“我的大小姐，你又怎么了？怎么老是看我不顺眼呢！”
　　“姐姐，你看她，老是欺负我！”沈诗宜这边告状，余光又偷偷瞄着芥淮浅，眼角的狡黠的表情藏也藏不住。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啊每次见面都斗嘴！”
　　“想吃什么？我今晚来做！”
　　“我不挑食，姐姐做什么我吃什么！”想到这里，沈诗宜突然想到以前小年夜的时候老妈都会做铜锅涮肉。
　　“姐姐，有没有那种小一点的小锅？”
　　“什么锅？”
　　“可以一直放在炭盆上的！”
　　“一直放在炭盆上的？”
　　“嗯！就这么大的！”沈诗宜说着用手比划着锅的大小。
　　“你说的是小炉鼎吧！”
　　“额，应该是吧！在哪里呢？姐姐快带我去看看！”
　　沈诗宜挽着芥子舒来到后院厨房，芥淮浅不自觉的默默跟在后面。
　　“喏，就是这个！”芥子舒将挂在墙上的小炉鼎拿到沈诗宜面前。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你这是想吃汤锅？”
　　“对啊对啊，姐姐你真是太聪明了！”沈诗宜眼睛说着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
　　倚在门框双手环胸的芥淮浅看着沈诗宜傻乎乎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扯出一抹微笑。
　　“好，那今晚就给你做汤锅！”
　　“姐姐，我想吃肉！”
　　“最好是牛羊肉都来点！”
　　“牛羊肉啊，家里的牛肉倒是有，羊肉要不淮浅你去老朱那里去买些。”芥子舒朝着门口的芥淮浅说道。
　　“好~”芥淮浅声音慵懒的应着。
　　“我和你一起去！”沈诗宜看向芥淮浅。
　　“姐姐，我也去一趟，看看还有什么要买的！”
　　“家里都有，不缺什么了！”
　　“姐姐，我去看看，我去看看，”沈诗宜说着就撒腿朝门外跑去，经过小昭时，“小昭，你帮子舒姐姐一起准备菜吧！”
　　沈诗宜说完，快速朝芥淮浅追去，“芥淮浅，你等等我啊！”
　　芥淮浅听见后面大喊的人儿，勾起唇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不但没有停下，反倒越走越快，沈诗宜不得一路小跑的跟着芥淮浅。
　　两人出了中柳阁，芥淮浅看向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侧身看了眼后面狼狈追她的沈诗宜，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干脆停下转身看向走向她的人儿。
　　“你是故意的吧，芥淮浅，你故意走这么快的吧！”沈诗宜大口喘着气，愤愤的看着眼前捉弄她的人。
　　“歇够了，就走吧！”芥淮浅说着转身又朝前走去。
　　“等等我啦！”沈诗宜看着芥淮浅，连忙站起身又追上去。
　　两人不一会儿就来的老朱肉店，正在门口剁肉的男人，挺着水桶般的肚子，红润的圆脸蛋几乎不见皱纹，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小淮浅，来买肉啦！”
　　站在边上的沈诗宜闻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里全是藏不住的笑意，看向芥淮浅，嘴里默默地喊出，“小淮浅！”芥淮浅整个人耳朵连带着脸颊瞬间浮上红晕。
　　“老朱，要两斤羊肉！”
　　“哦？今儿怎么想起吃羊肉来了！”
　　“某个馋嘴小猫要吃！”芥淮浅面无表情的答道。
　　沈诗宜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芥淮浅的侧脸，终于感受到眼前之人是半点亏都不吃的。
　　【得，小馋猫对小淮浅】想到这里，沈诗宜呵呵呵的在一旁傻笑起来。
　　“走吧，小馋猫！”
　　“你…你…”
　　“怎么了，小馋猫？”
　　芥淮浅拎着羊肉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身后的沈诗宜咬牙切齿的看向前方，对着空气一番拳打脚踢，最终垂头丧气的追在后面，“等等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