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歌》立花远山

103、第 103 章

　　两人来到工艺坊门口，这边早已派人在门口等候，看到两人时，那人连忙上前问道：“请问是东夷来的常客吗？”
　　芥淮浅点点头，两人跟着走了进去。
　　两人走进堂厅，这是间很别致，也很大的私人宅邸。
　　沈诗宜好奇的四处打量，“哎，你别说，这府邸真好看啊。”
　　“你喜欢啊？”芥淮浅侧头看向沈诗宜。
　　看她点了点头。
　　下人给两人上了些点心和茶水，沈诗宜在堂厅里晃悠，芥淮浅倒是坐的很稳扎，“你别转悠了，先坐下来吃点吃食。”
　　沈诗宜刚坐下，就听到脚步声传来。
　　两人抬头看去，就瞧见一男一女朝堂厅走来。男人矮一些，稍微胖一点。女人倒是漂亮，手里的绣帕随着步伐一晃一晃的。
　　两人进来，芥淮浅和沈诗宜站起身，迎上前去，“是张掌柜吧。”沈诗宜伸出手来。
　　男人看了眼她伸过来的手，女人倒是逢源，握上沈诗宜伸过来的手，“是沈姑娘吧。”
　　“快坐着。”女人很客气。
　　“这位是？”女人说着看向芥淮浅。
　　“这是芥姑娘。”
　　“芥姑娘好啊。”
　　“不好意思，有些事情耽误了一会，让姑娘久等了。”
　　“没关系，我们也刚到一会儿。”
　　“沈姑娘这趟路上辛苦了。”
　　……

　　几个来回的寒暄，沈诗宜都快累死了，这张掌柜可真能寒暄。
　　最终还是芥淮浅直接了当，“张掌柜，我们想先去看看咱们的工坊。”
　　张玉芬原本是想同沈诗宜先谈谈价钱，再去工坊，没想到芥淮浅直接提出来，张玉芬转头看向那位一言不发的男人，“掌柜的，你看？”
　　“沈姑娘，是需要些什么，是要多少？”男人开口道。
　　“薛掌柜，我们需要先去看看工坊里的产品以及工艺流程，再来谈后续事宜。”沈诗宜说的不卑不亢。
　　薛兆愣了愣，本以为是两个好说话的女人，没想到对面的两位女的，看着娇俏的很，说出的话却是一针见血，是个厉害角色。
　　男人沉默半晌，起身，“那随我来吧。”
　　工坊距离府邸还有些距离，夫妻俩人在前面驾着马车，沈诗宜她们的马车跟在身后，沈诗宜掀开车帘看时，发现他们都已经在郊外了，路上的人影越来越少，走的地方越来越偏僻，沈诗宜狐疑，抬头看了眼闭目养神的芥淮浅。看着她淡定的样子，沈诗宜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放下车帘。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芥淮浅睁开眼睛，看着沈诗宜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事情，“怎么了？”
　　沈诗宜回神，摇了摇头，两人下车。
　　面前的是一间紧闭的门帘，大门看着也不大，不知为何，沈诗宜感觉一阵害怕，她可是知道那些拐卖少女新闻的。
　　芥淮浅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不知道沈诗宜在害怕着什么，但还是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腕，牵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令沈诗宜没想到的是，门外看着压抑阴森的感觉在走进大门以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里屋是一块巨大的露天场地，围墙看着比一般人家高了不少，屋内的工人各自在干着自己手里的活，看着他们一行人进来，有个老头赶忙走上前来，“掌柜的，你来了。”
　　“河伯叔。”薛掌柜喊他。
　　随后老头看向身后的两名女子，张玉芬开口道：“河伯叔，这两位是从东夷来的，想看看咱们工坊。”
　　老头听后，朝她俩点了点头，随后几人走到工人中间。
　　“河伯叔，你带着两位姑娘转一圈，给两位介绍介绍。”
　　河伯点了点头。
　　两位掌柜给沈诗宜说他们还要去后仓去清点清点货品，让她们随意一些，有什么就问河伯。
　　两位掌柜走后，沈诗宜和芥淮浅便跟在河伯身后，听他介绍起橡胶的各种事情。
　　有用大火萃取的，有用醋酸提纯的，有的是人工揉搓的，沈诗宜看着问道：“这些制作路径不一样，制作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样吧。”
　　河伯转身看向沈诗宜，“姑娘好眼力。”
　　沈诗宜忽然被夸，有些不好意思，看到芥淮浅一脸不怀好意的看她，恶作剧般的在她的手心里挠了挠。
　　挠的芥淮浅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下。
　　“用火萃取的，一般是农具或者兵器中用到的轮胎制品，用手搓的，费时费力一般是一些小型的橡胶制品，用醋酸提纯而成的，快易简练，软皮橡胶管制品，都是用的这个法子。”
　　河伯这么一介绍，沈诗宜知道她想要的东西，基本上应该都用的醋酸提纯而成的，所以接下来着重观看了醋酸提纯的过程，一下午的时间问了河伯好些不懂的问题。
　　最后，沈诗宜问了一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河伯，为什么将工坊建的这么远，还有这外面看起来……”
　　沈诗宜没有说完，河伯已经哈哈哈大笑起来，听着他的笑声，沈诗宜心里七上八下。
　　河伯收住笑容，看向沈诗宜，表情变得严肃，“是不是你看这门外的样子，也害怕是什么不干净的地方不敢进来？”
　　沈诗宜诚实的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掌柜的当时让人弄成这样，就是想要这种效果。”
　　这话听得沈诗宜云里雾里，更加不明白。
　　“工坊建到这里，是因为橡胶制作过程会产生污染的废弃水，所以必须远离人群密集的住户地，还有就是，姑娘你到之修来也听说了，橡胶和香料是之修的主要作物，所以基本上家家户户不管是大作坊还是小作坊，都在做着橡胶和香料生意。但是每家的工艺手艺不一样，做出来的产品参差不齐，这也是姑娘你找上我们家的原因吧。”
　　河伯一口气解释了这么多，沈诗宜大概知道了原因所在，说白了就是竞争关系中最为致命的核心技术不能被他人窃取了去。
　　“你们做了多少年了？”沈诗宜问道。
　　“八十多年了，老太爷在时，我们这个家族便做起了橡胶生意。”
　　沈诗宜联想到薛府的房屋，果不其然，这就是家族企业积淀下的财富，整个薛府看着不似自己一路走来看到的那些外表华丽浮夸的房屋，房子古朴质雅，自有一番底蕴在。
　　晚上回去后，沈诗宜盘算着自己要用到的东西，虽说这家工艺坊自己也看了，也了解了差不多，但是她还是决定，先定一批看看，如果货好，以后再做为长期合作方。
　　沈诗宜一会仰头思考，一会低头写着什么，芥淮浅虽然帮不上忙，但是她给沈诗宜提供了一个舒适惬意的环境，又是茶点，又是特色小吃，又是各种汤品。
　　沈诗宜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些，等到晚上，沈诗宜最终将需要的东西逐条罗列出来，看着整整十几页的宣纸，芥淮浅默默的瞪大了眼睛。
　　看看沈诗宜，又看看这一沓纸，“沈芷清，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芥淮浅的语气听着像是揶揄，但是她打心里佩服沈诗宜。就连白天在工艺坊的时候，她也不由自主的眼睛老是盯着她。
　　盯着她认真听着河伯讲，认真用纸笔记着什么，她长这么大，周围从来没有出现一个像沈诗宜这般的女子，什么都不靠别人，干什么事情都是用尽全部心思去做。
　　“沈芷清，你到底是哪里变出来的？”芥淮浅眸色深沉的盯着她，不由自主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沈诗宜一愣，心里突然抽疼一下，她不知道是自己哪里露出了不寻常还是怎么的，芥淮浅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你太不一样了。”芥淮浅没有听到回应，还是跟随着自己的内心感叹道。
　　“我怎么不一样了？”沈诗宜试探着问道。
　　“就是很不一样，我长这么大，没有见过一个像你这般的女子。”
　　沈诗宜掩饰着自己不自然的表情，微微一笑，凑到芥淮浅面前来，“那你喜不喜欢我啊？”
　　芥淮浅被突然凑近的人儿，闹的脸色瞬间泛起红晕，连忙撇过脑袋，不去看沈诗宜。
　　“你看你夸我，但是你怎么不回答你喜不喜欢我？”
　　“我喜欢……”仿佛是怕沈诗宜伤心，芥淮浅抢着回答道。
　　沈诗宜被她傻愣愣的样子逗笑了，凑到她面前，在她光洁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我也喜欢你。”说完嘿嘿一笑。
　　沈诗宜学生时代直到读到博士的一路，感受过太多嫉妒，太多针对，有时候她会刻意敛起锋芒，生怕自己被人看到。
　　可是明摆着的学习成绩无法欺骗别人，也无法欺骗自己。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在北城求学的那么多年里，不管她表面怎么样，她的内心一直是孤单的，所以她才会如此依赖家庭。
　　看着眼前芥淮浅真挚中又带点傻的目光，这是沈诗宜第一次在同性眼中看到了柔软，看到了骄傲。是的，这一刻她敢肯定，芥淮浅是喜欢自己的，是不会因为嫉妒而产生诋毁的。
　　无论是自己所在的时代还是以前的世界，女性优秀本就难得，不是因为她们脑袋不够聪明，不是刻意去强调苦难赋予女性的意义。只是世界就是这样，女性几乎是拼劲自己一生的努力才得来自己所追求的优秀，但这种优秀会让男性嗤之以鼻，会让同性感受到嫉妒，优秀的女性在男凝世界里不自觉的加入雌竞的场景里，这不是女性主义的进步，这是在自己拼劲全力后又一次掉进男凝世界的深渊中。
　　看着沈诗宜愣愣出神的样子，芥淮浅拿起一块甜点，送到沈诗宜嘴边，“张开嘴。”
　　沈诗宜无意识的张开嘴唇，嘴里甜腻的齁人，可是她心满意足，冲着芥淮浅扯出一抹笑容。
　　“明天我们去将清单交给薛掌柜，交了定金，我们就完事了。”
　　“那我们去喝酒？”
　　“好呀~”
　　“我还知道一处泡温泉的地，要不要去。”芥淮浅一脸期待的看着沈诗宜。
　　“温泉地？”
　　“好啊~我最喜欢泡温泉了，我们要不把酒带着？”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