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触手，让我来！》北榭

4、我拿你当兄弟

　　“878？”
　　唐舟小声喊了句，却是无人应答。
　　他视线环视四周，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与此同时房间一侧的黑色玻璃后，白衣女人看了眼数据屏上跳动的波状图，平淡道：“他似乎有些紧张。”

　　878只透过玻璃看着有些狗狗祟祟的某人：“给他播放私研员的‘丰功伟绩’，收集异常电波并解析。”

　　“噗嗤……”女人忽然笑出了声，“我记得上一次的犯人是先播放了对方同伴被处决的画面。”

　　“如何审讯是我的事。”878冷冷扫视对方一眼，才又将视线落回实验室内：“你只需要执行命令。”

　　“……”女人眼中的嘲讽不自觉收敛，开始低头调试系统。
　　虽然都是基地的工作人员，收容所的人终究是比不过刀尖舔血的潜猎者，更何况是878这样序号在一千以内的资深潜猎者。

　　另一边无法知晓这边情况的唐舟还在左顾右盼，直到面前的白色墙壁忽然展开一张巨大的光屏。

　　这……为了让他放松心情给他放电影呢？
　　还是纪录片。

　　画面中黑色海浪拍打在巨石之上，溅起的浪花仿佛能砸在唐舟脸上。
　　在他即将以为这是助眠解压视频时，画面中终于出现人类的影子。

　　一艘庞大的渔船缓缓靠岸，有人陆陆续续从船上往下卸货。
　　镜头忽然晃了晃，似乎是摄影师被推远了些。

　　接着唐舟便看到三个异常庞大的水箱被众人抬下了船。
　　无论是那些“渔夫”还是迎接渔船的人，都面露喜色，对于水箱中的东西珍之重之。
　　镜头跟随着水箱进入一座低矮的白色建筑内，金属外壳被打开后，唐舟才终于面露惊奇之色。

　　那竟然是三条鲨鱼。
　　不过只有一条外形还算正常，另外两条要么是脑袋分叉，要么是尾巴打卷，反正一看就是变异的。

　　画面一转，影片开始加速，唐舟眼睁睁看着三条鲨鱼在一群研究员的手下彻底变得面目全非。

　　最终最正常的那条鲨鱼长出了四个脑袋，尾巴变成能砸碎培养缸的锋利武器。
　　另外两条不出意外成为了饲料。
　　随后就像许多灾难电影一样，研究员们将这“究极杀器”放归了大海。

　　“……”
　　唐舟忽然明白这纪录片讲的是什么了，不用猜，那些个缺心眼的研究员应该就是所谓的『私研员』。

　　他们的战绩还不止于此。
　　巨型海蛇、电压达到两三百的电水母、能产上百万粒卵的鲱鱼……

　　唐舟无法形容自己是什么心情，从海洋状况可以看出这些实验是在污染变异发生之后。

　　他不能确定私研员将这些生物放归大海目的，以及会造成什么后果。
　　他只知道在食物稀缺的末世，这种行为是多么的可耻。

　　就说最开始那三条变异鲨鱼吧，那都快赶上虎鲸大小了，不说吃三五年，吃一年是绝对可以的。

　　还有那鲱鱼，竟然放——归——了？！
　　自己养起来不好吗？那么大产量，用不了多久就能实现鲱鱼自由了呀！

　　至于污染，不是有抗污染药剂吗？边吃边喝简直不要太爽。

　　实在是想不通。

　　莫非私研员被抓就是因为他们浪费食物？

　　直到影片结束，唐舟都满含谴责地怒视着依旧在各个海岸隐匿作案的私研员，同时还不忘艰难抬手擦拭嘴角的口水。

　　此刻将自己藏起来的章舟沉默着闭上了双眼。
　　看来根本不需要它出手，这影片竟然给唐舟看饿了，随便读吧，不能只有它自己无语。

　　操作室内电波跳动的屏幕骤然转化为一段段文字，密密麻麻，犹如一长篇内心独白。
　　女人面色一喜：“解析完成了。”

　　878却嘴角微抽，觉得没必要再去查看。
　　毕竟他已经将唐舟的所有反应收入眼底，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在场，唐舟会一拍大腿喊出一句“再来一碗”。

　　但到底是有些好奇的，他走近屏幕，将已经僵化成石雕的女人往旁边扒拉了扒拉。

　　【我的妈呀，太浪费了。】
　　【别扔海里啊！请炫我嘴里！】
　　【这水母吃起来会不会自带电流酥酥麻麻的？好想尝尝。】
　　【呃……这丑东西勉强红烧吧。】
　　【鱼这么大，鱼籽会不会特别多啊？可恶，差一点就能实现鱼子酱自由了！】
　　【杀千刀的又扔！明天我就去附近捡垃圾！】
　　【……】

　　878：“……”
　　男人扶额叹息，嘴角却不由自主勾了勾，轻咳一声才止住笑意，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把检测数据导出一份给我，我要做任务汇报。”

　　白衣女人犹不甘心地又做了一次解析，看着依旧是通篇废话的屏幕眼睛闭了闭，做最后的推测。
　　“据说私研员本部那边为了防止被读取记忆，已经开始研究相关屏蔽手段。”

　　878眉头都没蹙一下：“疑罪从无，目前屏蔽技术还不可能出现，没有证据和威胁，不予定罪。”

　　“行吧。”女人也不再纠结，将数据导出到对方的光脑上，只是在其离开操作室时还是补充了一句。
　　“他是你负责审讯的，往后出现什么问题也是你来承担责任。”

　　878动作没有停顿：“知道。”

　　“878！”唐舟瞥了眼男人走出来的位置，“原来还有一个房间？”

　　“别乱动。”收拾完设备的女人快步走出来制止唐舟的动作，同时小心地为对方取下头上的装置。

　　唐舟跳下实验台，抬手按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是结束了吗？”

　　“嗯。”878点头，随后示意对方跟自己离开。

　　看着最后朝自己道过谢才转身离开的活泼青年，女人略显愣怔，像是看见了稀罕物，忍不住摸着下巴回味。

　　这年头性格活泼、一心只想着吃、还有礼貌的人不多了，难怪878对对方格外偏袒。

　　就冲青年刚刚低头小声说的那句“谢谢姐姐”，她都觉得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养这样一个活宝在身边也是一种享受。
　　可惜，活宝已经被别人盯上了。

　　“唉，878你走这么快干嘛？”唐舟小跑着才追上大步流星的男人。
　　“审讯结束了吗？你不会是带我去用刑的吧？”

　　878这才放慢脚步，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身边的人：“你可以叫我庄烨。”

　　“啊？”唐舟抓了抓脑袋，有一种网友突然自爆真实姓名的懵逼感，“好的878，你可以叫我唐舟。”

　　最终唐舟也没能记住庄烨的真名，实在是878已经叫顺口难以更改了。

　　“所以是结束了吗？”唐舟只关心自己是否脱离了危险。

　　“结束了，算你逃过一劫。”
　　虽然不满唐舟的反应，但878此刻心情不错，一把将人提溜起来，直奔门外刚刚叫来的悬浮飞车。

　　唐舟回过神来时已经被放在了柔软的座椅上。
　　飞车缓缓升空，他瞬间僵硬身子不敢动弹，总觉得这无人驾驶的玩意儿不太安全。

　　唐舟在内心尖叫。
　　[章章章章章！这家伙怎么像是拐卖儿童的嫌犯呢？不是审完了吗？他不会要把我卖了吧？]

　　许久未出声的章舟终于冒了出来，声音还是沉稳地让人安心。
　　[确实，你多加小心，我一直在的。]

　　“怕什么？之前没坐过？”见唐舟整个人贴着座椅，表情像是被挟持一般，878觉得有些好笑。

　　唐舟吞咽着口水，声音颤颤巍巍地：“太太太高了，它万一突然断电怎么办？”
　　“……这不是充电的，悬浮飞车的能源补充一次可以飞行十天，能源不足会自动返舱充能。”

　　这么高级？
　　唐舟侧头看向窗外轨迹混乱的其他飞车，依旧不放心：“它们不会撞在一起吗？”
　　“不会。”

　　见他实在害怕，878叹息一声，在光脑上将飞车的速度调到了最低。

　　速度降到近乎龟速后，唐舟终于松了口气，却是又打起小心思来。
　　[你说，我们开悬浮飞车跑路怎么样？十天应该足够回家了吧？]

　　章舟冷静分析。
　　[我觉得不行，这飞车像是有总系统控制的定向飞行器，没办法自主驾驶，而且如果坐它逃跑，大概还没飞出黑墙就会被击落。]

　　好吧，唐舟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多失望，他只摸摸鼻尖又转头看向878。
　　“大哥，这是要去干什么？”

　　878神情平淡：“带你去买光脑，否则你哪也去不了。”

　　唐舟立刻来了精神，眼神往对方手腕上形同护腕的炫酷装置瞟，他早就对那东西十分感兴趣了。

　　不过片刻后他还是蔫了下来：“免费的吗？”

　　“难道你有钱吗？”878挑眉。
　　“难道你不会割我一个肾换钱吗？”唐舟眨眼。

　　见他是认真发问，878嘴角抽了抽：“我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悬浮飞车在一栋大厦前停下。
　　唐舟仰头望去竟一眼望不到顶，但大厦只有下面近十层是亮着的，再往上似乎都是废弃楼层。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满脸惊叹。

　　【欢迎来到星网科技中心】

　　甫一进入大厦，一道光幕便展开在两人面前，两秒后消失不再阻挡视线，将明亮宽敞的大厦内部展示给来人。

　　“两位先生好。”
　　一位妆容精致却满脸疲惫的职装女子朝这边走来。

　　眼神扫视一圈，唐舟发现这里冷清到可怕，偌大一个大厅只有一个接待，也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想来也是，这个时代大概人手一台光脑，且科技水平能保障光脑质量，需要重新更换或购买光脑的人应该很稀少。

　　“拿一台最新版本的光脑。”878对那人示意道。

　　女人眼神落在878手腕上最高权限的基地专用光脑上，一眼便确认了男人的身份。
　　这是一位至少A级的潜猎者，而对方带着一位面容出众的年轻人来买光脑……

　　她忽然弯起眼睛笑容灿烂地抬手示意：“两位请跟我到二楼，有几个系列的新款可以任您挑选。”

　　唐舟已经在心中欢呼了起来。
　　[这是我亲兄弟！要买就买最新款，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的亲兄弟！]

　　[章舟：……]未免太好骗到手了点。

　　挑选并不是难事，唐舟几乎没有作比较就随便指定了一款，毕竟太过高级的给他也是浪费。
　　他只想研究研究满足一下属于男人的科幻梦。

　　不过“柜姐”似乎不太满意他挑选的那一款。
　　“不如看看这款？这款新增伴侣系统，能够随时随地了解对方的动向，还能……”

　　不等她说完唐舟已经躲得远远的，死死捏着手中的光脑不给换。
　　[太可怕了，好大一个定位器！戴着那个指定跑不掉。]

　　[章舟点头：正确的，这人居心不良。]

　　他后退的动作太过明显，让柜姐话都有些说不下去，觉得自己大概猜错了两人的关系。

　　878也怔了怔，他自以为唐舟是有那心思的，毕竟失忆再加上身无分文，身体素质看着也不太好，对方一定是想要找一个能依靠的人。
　　且唐舟的所作所为难免让他觉得对方对自己有意思。
　　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如此。

　　发现878表情有些奇怪后，唐舟赶忙解释道：“好兄弟，那是给小情侣用的系统，我又没对象，就不用了吧。”

　　柜姐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恍然大悟，恨不得给自己两下子。

　　原来还在追求吗？天呐，竟然有人能拒绝高级潜猎者，那可是能够一辈子享受基地高额补助过上混吃等死日子的机会啊！
　　这位潜猎者先生不会怪她多嘴吧……

　　878没有理会柜姐欲哭无泪的表情，只神情冷淡地点开自己的光脑，调出支付页面：“就他手上那个吧。”

　　“好……好的。”柜姐小心翼翼收了款，又领着一脸状态外的青年去录入基础身份信息到光脑和主系统中。

　　录完信息的唐舟没看到878，找到大厦外面才看到男人漠然的背影。
　　[我的好兄弟这是怎么了？]

　　[章舟轻笑：大概有些抑郁吧。]

　　唐舟摸了摸鼻尖，这光脑确实贵了点，好兄弟抑郁也在所难免。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打开了光脑的好友界面：“我们加个好友吧，等我以后有钱了就还你。”

　　878：“……”

　　“哎！干嘛！”唐舟再次被拎上了悬浮飞车。

　　878神情冷漠：“送你回收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