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 85 章 ...
-
府学岁试作弊，一旦坐实，是会成为一生的污点，虽罪不至剥除秀才功名，但却再无往上考的机会了。
秀才再往上考便是乡试，没有哪一位考官，会择选作弊的学子为举人，举人是能候官的，连岁考都能作弊，可见品性低劣，怎能做一名好官。
岁试后府学便放了冬假，崔玉棠去找总府教谕，却扑了空，他转又寻到教谕的府邸去，却被告知元家来帖子，教谕已前去赴约。
崔玉棠虽不愿先入为主怀疑总教谕，可此刻不免灰心，他忧心忡忡地往家走，打算翌日再去曲府，找老师问清楚。
余晚桃收了小乞丐送来的包袱，让人将小乞丐带到后门去，拿些棉衣吃食，再打赏几文铜板。
小乞丐脸蛋皲裂，被冻得红通通的，得了打赏，合着手鞠躬，千恩万谢后，才一溜烟往巷子里跑走了。
“谁送来的包袱？怎么还让小乞丐跑腿？”，贞娘将后门关上，嘀咕了一句。
余晚桃掂着手中包袱，笑说：“许是送包袱的人心善，让那小乞丐赚几文跑腿钱吧。”
贞娘叹了一声：“每年一入冬就得冻死不少乞丐，都习惯了。”
江南府还算富裕，只要户籍在官府登记了的，保底都能有一口饭吃，一张床板过冬，可也有好些是没户籍的黑户，那些人官府管不了，也就只能自力更生了。
余晚桃唏嘘了一声，拿着包袱回房去，却碰见书生心事重重地回来了。
她将包袱搁置一边，绕过屏风，问他：“书院里放冬假了？”
“岁试完便放了。”，崔玉棠俯身，将肩膀的书箱放好，从里拿出一些生活用品，和笔墨纸砚，有好一沓废稿本打算扔了，可转念想想，还是仔细压在了抽屉里。
余晚桃将那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里衣放进柜子里，收拾出一个空位来放崔玉棠带回来的生活用品。
家里本来就有一套，这从书院带回来的，还要留着等明年开春再带去书院，省得重新采买，浪费银钱。
余晚桃道：“正好这两日准备开库房做年终盘点，你回来了我也能轻松些，不然那么多货，可得盘点到何时去。”
请的两位账房先生虽能帮忙，但年底的账目本身就多，余晚桃怕再让他们清点货物，会把账理乱，所以还得她亲自看着才成。
崔玉棠点头，应了好。
次日，崔玉棠写了一封信让余小器送去曲府，素里常悬挂在腰间的那枚象征着秀才身份的玉印被取了下来，搁置在抽屉里，与那沓废弃的文章稿纸放在一起。
晨起又下了雪，工坊的绣娘们陆陆续续来上工，待两位账房先生到了，余晚桃让他们将今年的收支都盘算清楚。
再过两日，工坊也要放冬假了，今年的账目得理清楚了，来年才好做计划。
她拿着库房钥匙，与崔玉棠一道往库房去。
手里的汤婆子刚灌了热水，此刻还烫得紧，她隔着一层衣袖将其拢在腹部位置，暖暖烘着身子，待进了库房，崔玉棠关上门挡去外面风雪，她才轻轻呼了一声，解去大氅。
崔玉棠将大氅接过来，与自己的挂到一旁去，并将一方缝了棉的布罩戴到余晚桃脸上，掩住口鼻。
库房里久不进人，灰尘堆积，掩着口鼻确实要好一些。
余晚桃眼尾弯了弯：“还是二郎想得周全。”
“生意上我帮不到你许多，也就这会才有些用处罢了。”，崔玉棠自嘲，不经意间问道：“如果我不能再往上考了，你如何想？”
余晚桃挑眉：“怎忽然问这些？”
崔玉棠摇头，年底忙碌，还是莫让书院里的龃龉烦扰到自家娘子，他的文章只给过老师一人，至于如何会出现在元修己手上，恐要看余小器今日会给他带回来什么消息。
传道授业，师恩深重，若真相真是猜想的那样，他该如何抉择？
崔玉棠心头极其复杂。
“二郎！”余晚桃喊他，愈发觉得此次书生从府学回来后心事变重了，她皱眉道：“想什么呢？”
崔玉棠摒去种种涌上心头的复杂情绪，展颜一笑：“只是在想书院里的课业，我们开始吧。”
“若有事，万不能瞒着我。”，余晚桃仍旧不放心，强调了一句，才转头开始干活。
今年库房里的蚕丝大部分都消耗完了，清点下来，约只剩下二百斤，而明年最早一期蚕，五月份左右，这意味着目前的库存不足以支撑到明年头批蚕成熟。
怕是还要外购。
不过珍珠倒不用再外购了，到明年下半年，应该可以正式批量开采近海的养殖蚌，到时收获大量的珍珠，能省下一笔成本，刚好补回外购的蚕丝成本。
她目前的本钱盈余足够明年再开一家分铺，如果珍珠的产量够多，或许可以考虑开一间胭脂铺，卖一些珍珠粉，芦荟膏，天然植物唇脂等成本低但是适用人群广的保养品。
余晚桃将清点好的蚕丝放回去，目光忽然落在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的窗纸上，糊的双层窗纸，竟都破了不少。
“赶明儿得叫师傅过来重新把库房的窗纸糊一下。”，余晚桃道。
“行，趁着面前把院里的窗都加固一下。”崔玉棠将木箱搬回原位，弯腰捡起角落里的火折子，皱眉道：“谁往里扔的火折子？蚕丝易燃，若火折盖掉了，怕是要烧掉整个库房。”
余晚桃闻言，神色凝重，她接过那支火折子打量了一下，“庄子里需要用到火折子的只有厨房，可厨娘们根本不会到库房这边来。”
这支火折子出现得太诡异了。
余晚桃立刻道：“等会悄悄让人把库房里的货物搬到其他院里去，库房清空出来。”
“我去寻几个信得过的人。”，崔玉棠看向那无故破了许多的窗纸，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库房里的货物被紧急搬到了别院去，清空出来后，他们在库房的四个角落里均发现了一支火折子。
崔玉棠握着那几支火折子，沉声道：“年前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些，轮流着守下夜，工钱按照双倍发放。”
待底下的人都领了活出去了，空落落的库房里只余下她们自家里人，余晚桃才将心里的猜测说出来。
“我们在府城开铺子不久，并没有积怨的同行，唯一称得上得罪的，也就只有元府了。”
窈儿闻言心里一慌：“可我们庄子里除了底下的绣娘，下人们，再没来过其他人了，难道是深更半夜时，潜进来的歹人？”
能悄无声息留下这几根火折子，对方想必是个身手了得的，若真要对她们动手，这如何防备得了。
余晚桃：“总之最近大家都小心些。”
对方心思后歹毒的，竟想一把火烧了她们的库房，冬日处处烧着炭盆和地暖，一旦走水极有可能会蔓延到其他院子，若发现不及时，后果可想而知。
余晚桃回房后便打开了小乞丐送过来的包袱，里面是一些账目和信件，她一一打开细读，越往下翻，心就往下沉一分，明明屋里地暖烧得很旺，却觉浑身都透起了阵阵寒意。
她迅速将所有的东西重新收回去，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藏好，又回书案前，研墨写了一封信，照旧拿到后院，递给早已等候多时的小乞丐。
当天夜里，静谧的庄子忽然响起了震天的喊声，余晚桃被吵醒，腾地睁开眼，猛然坐起。
“走水了！走水了！”
漆黑的夜幕被冲天的火光映得恍若白昼，余晚桃白了脸色，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就起床往外跑。
崔玉棠也被吵醒。
听到外面杂乱的呼喊声后，忙不迭扯过衣裳穿好，而后一把将衣架上的大氅抱走，追上余晚桃，一边给她披上，一边快速道：“别急，先去看看什么情况！”
余晚桃脸颊被冻得生疼，她拢紧大氅，飞快道：“看火光的方向就是库房。”
“库房我们已经清空了，按理说不可能还烧得起来。”，除非是在整个院子都洒上火油。
崔玉棠话音落下，二人便来到了库房前正对着的回廊边，一股火油味扑鼻而来。
竟真是被泼了火油！
余小娃提着两桶水往熊熊燃烧的窗纸上泼，结果火苗哗地一下窜了出来，险些烧得他的眉毛。
崔玉棠一把将他扯过来。
“火油起火不能直接泼水，拿沙子或者——雪！快铲雪去！”，余晚桃抬高音量，四处张望着，从角落里找出平时铲雪的竹篾筐。
此时庄子里所有人都跑了过来，听到余晚桃的话，纷纷跑去找铲雪的竹篾筐，一筐接着一筐的雪往里扑，好在这处没人走动铲雪，积雪很厚，足够他们拿来灭这一场火。
将将天明，火才扑灭，库房被烧得只剩下几根大的横梁和木柱子，其余都成了黑炭，教扑进来灭火的雪埋着，混合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火油味。
“我进去看看。”，崔玉棠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门框，捂住口鼻，小心翼翼地走进库房里。
四处逡巡片刻，视线忽然定住，落在库房角落黑黝黝的一个耸起的物件上，他定目走近，待看分明是何物时，瞳孔骤然一紧，剧烈收缩。
”
他呼吸停住，死死盯着已经被烧成漆黑的尸体看。
，还差 